這么一說,聞蔓倒也覺得頗有幾分道理:“那又如何?”
滿星坐了下來不再講話,說了這么多真是太累了。
“怎么不說話?接著說。”聞蔓走到滿星面前,厲聲道。
滿星沒理她,教授的思路已經被她打通了,像教授這樣的聰明人,思路一旦被打通,舉一反三的能力就會很強。
解題解一半的痛苦,教授不會喜歡。
“你接著說。”聞蔓見滿星不理她,怒氣滔滔。
滿星繼續不搭理。
聞蔓見狀,直接蹲到了滿星面前,厲眸對上她:“你說承啟乃宰相之才,承寬亦會武頂天下,承佑將是大越最大的商人,是不是?”
“是。”
“你滾出這具身體,我才是她們的母親。”
滿星平靜的看著教授半響,淡淡道:“我不會離開這具身體,也沒打算讓你回來。”
“你說什么?”
“教授,就算你回來了,你覺得承寬承啟承佑他們會接受你嗎?從小到大,你是怎么待承寬的,你都忘了?方荷進門后,你又是如何苛待她的,還是你覺得他們不會記仇?”
“他們敢?”
“他們以前不敢,但現在敢。”
“不可能。承啟會護著我。”
“是嗎?教授不是想讀取我的記憶嗎?這一段你可以試著讀取一下。”滿星將她問承啟選她還是選親娘時,以及她說著‘但你應該也在猶豫,教授一旦回來,你大哥,小弟,你大嫂,還有菱兒眼前的生活都會被打亂,那樣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嗎?’這段記憶共享,至于其它的,一丁點也不泄露:“你也看到了承啟的猶豫。”
這一段,是她當時刻意說起的,就是為了現在讓教授來看。
聞蔓不敢置信最寵愛的老二竟然猶豫了,在選她們時,他竟然沒有說出要選親娘,甚至還在意起其他人的感受來。
“承寬和方荷,他們都有屬于自己的天賦,就算一事無成,可他們孝順,心地善良,至少能過好這一生。卻因為你這個做娘的偏私和苛待,活成了讓人看不起,被人唾棄的模樣。”想到承寬一家人的命運,滿星有些感概:“承佑不喜歡讀書,但他知道他若不討好你這個娘,下場就會跟承寬一樣,因此他表面讀書,努力討好著你,私下卻做著黑吃黑的生意。我當時要是沒有阻止,他這輩子將會被人算計,害人害已,且因為報復而走上犯罪的道路。”
“那又如何?我十月懷胎生了他們,他們不接受也得接受,他們的命是我給的。”
“難道父母只要給了孩子們生命就好了?”
“我已經養大了他們,還想如何?”
滿星看著教授氣急敗壞的樣子,看來老二的猶豫讓她很是慌亂:“教授,沒有人能夠坐享其成,我能得到你三個兒子的敬愛,付出的精力和耐心你是能看到的。你捫心自問,你回來之后,會像我這樣去對待他們嗎?還是重蹈上一世的的覆轍?”Xιèωèи.CoM
想到上一世的結局,聞蔓眸仁猛的睜大。
滿星繼續道:“教授,你這三個孩子有現在這樣的出息,是我一路相依相伴,遇事擋在他們面前,從未放棄的結果,是我認同他們,給了他們鼓勵,溫暖,和親情的結果。你又做了什么?是,你給了他們生命,可你忘了在給他們生命時,是因為你愛衛景彧才生下的他們,他們每一個人是你和衛景彧愛的結晶。”
聞蔓一怔,愛的結晶?
“教授,在這個世上,你或許最愛師公,但承寬,承啟,承佑三人才是你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他們不僅和你有血緣,更是在你肚子里時,是這世上唯一與你有過共同心跳的人。”
聞蔓雙手一顫,她不想順著滿星這些話去想,可腦海里卻總是想起自己和丈夫恩愛時的畫面,想起懷上承寬時自己和丈夫的那點點滴滴的開心。
她忘卻了所有的記憶,被這個世界的教育所同化之后,展現的卻是她最為丑陋的一面。
直到死后想起一切。
“住口,我不想聽。”聞蔓厲聲道,她不愿去回想發生的這一切。
“那你就捂住耳朵。”
“你。”
“教授,身為父母,并不是給了孩子溫飽養大就夠了,從孩子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在陪著他們成長的同時,你自己也要不斷的成長,為孩子擋風遮雨直到他成年可以離開父母獨自翱翔,可你有嗎?你沒有。所以,如果你回來了,也只會眾叛親離。”
聞蔓一臉戾氣的看著滿星:“我不信,我不信。”
“那你便試試,看看咱們說的話誰對誰錯。”
聞蔓握緊雙拳,眸子怨恨的幾乎要凸出來,她不信回去之后兒子們選擇的會是這個女人,但層層分析下來,也知道滿星說的話極可能成真。
“滿星,你簡直可惡。”聞蔓厲聲道。
如果眼睛能放箭,看著教授看自己那仇恨的目光,滿星覺得自己這會身上已經是插滿了箭,她起身,冷淡的看著她:“我要多謝教授留給我這么一個爛攤子,才讓我能在短短不到四年的時間里收服了你的孩子們。如果從一開始,教授就好好的教著他們愛他們,又有我什么事呢?”從一開始四個字,滿星咬的特別重。
聞蔓沖過來想要和滿星搏命,身體直接穿過了滿星。
“教授要真有這個本事,那就回到過去,回到第一個孩子承寬出生那時,一步一步把孩子們教好,可現在看來教授已經沒有這個本事了。”滿星嗤笑。
“誰說我沒有?總有一天,我會計算出回到那時的天時地利人和,一定會的,一定會的。滿星,你......”話還未說完,教授瞬間消失。
滿星算了算時間,這次教授存在的時間比上次多了半個時辰,她刻意說著教授和老秀才之間的恩愛,再引申到三個孩子的如今的成績,讓教授無比的不甘,不甘于自己這么好的孩子叫別人娘,去孝順別人。
同時,她也讓教授明白,教孩子是在陪著他們成長的同時,更重要的是自己也要不斷的成長。
但現在,她還缺少一副藥。這么多天了,她相信老二應該做出了決定。
滿星醒來時,整個人都昏沉不已,每次只要是跟教授見面,醒來后身體就會異常的難受。
屋內燭火通明,窗戶緊閉,應該是半夜了。
滿星掙扎著起身,張口想叫燕嬸子端杯茶來時,老二走了進來。
看見娘醒了,衛承啟兩步并作一步走到床前:“娘?”
對上老二懷疑又擔憂的目光,滿星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疲憊的道:“是我。”
沉默了一會,衛承啟像是下定了決心,道:“娘,如果您下次見到我娘時,請跟她說一聲,這兒已經不適合她了,請她想辦法回到屬于她的時代,開心的幸福的過一輩子。”
滿星看著衛承啟,溫聲道:“還有別的話嗎?”
“請您告訴她,她永遠是我最親的娘,從小到大所有的好,我都記在心里,只是她離開的這些年,很多事情都變了,她回來與她而言并沒有任何的好處。”衛承啟道。
“好。我會告訴她。”教授想盡辦法回這里找老秀才,想來未來已經沒有能讓她留戀的事物了,而老二這話,對教授而言,會讓她有更加想回到過去改變這一切的決心。
“娘,如果我親娘能回去,總有一天,您也能回去。”衛承啟道,眼前的娘為了他們付出了太多,他并不希望她一直被拘在這個世界里。
回去嗎?難了,如果真這么容易,教授也不至于一直被困在維度空間里,且她答應了殷淮,不可做失而無信之人,但這種事滿星并不打算多說,只點點頭。
隔天,滿星睡到近中午時才起床,剛起床,燕嬸子就說殷淮將軍等了她多時。
一聽到殷淮來了,滿星趕緊梳洗去見他。
殷淮站在院中,負手而立打量著眼前的假山,輕風吹過,修長挺拔身姿不動,衣角輕輕搖晃,當聽到身后的腳步聲時轉身,看到滿星時,眼中的擔憂浮上笑意:“阿滿,我昨天過來接你,燕嬸子說你早早歇下了,可是身體有不適?”
“昨晚出來時我突然昏倒了。”有些事得瞞著,有些事也沒必要瞞,滿星選擇把身體時不時昏倒的事說來,殷淮有權利知道:“不過你放心,大夫說沒什么大事,可能是身體太虛了。走,我們去亭子里坐著說話。”
“老夫人,您還沒用早膳呢。”燕嬸子在旁邊說。
“端到亭子里來。”滿星拉著殷淮的手就朝著亭子去。
看著時不時朝自己微微笑的阿滿,殷淮的重點都在她所說身體太虛上:“生意上的事,不要太過操勞。”
“我都交給燕伯他們了。”
“家里的事,你也不要太過操心。”
“家里有阿荷在,我也沒做什么。”
滿星拉著殷淮坐下,嘻嘻一笑:“我真沒什么事,別總是說我,你跟我說說近來你在做什么?”
見阿滿神情極好,想來應該無大礙了,殷淮微微一笑,將這段時間所做的事一一說來。
開春之時,也是承佑成親之日。
從兩日前開始,方荷已帶著人布置,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小兒子的成親,滿星也就告知了一些較為親近的人,像武家,彭家,國公府,可沒想正日一到,從原本的十桌人變成了二十桌,中午時還陸續有人趕來,看著有朝著三十桌的趨勢。
要不是錦上齋原本就有酒樓,菜的供應跟得上,一時還真的會讓人手忙腳亂,而這些來客大都是朝中之人,估計從哪里打聽到承啟的弟弟成親,因此紛紛前來露個臉。
見來的人都是熟識的人,衛承啟只得在門口一一相迎,小弟成親之日,他也不好冷著臉。
因此前來道賀的官員第一次見到這位少年承啟大人竟然在笑,繃著臉笑的樣子實在不太應景。
女眷滿星讓方荷先照顧著,畢竟拒之門外不合適,記好帳目,婚事結束后一家一家的拜訪送回,只道能來已經是心意,東西就不收了。
新娘子在吉時進門,鞭炮聲響起。
拜了天地后,孩子們跟在新娘子后面去新房里討要喜糖了。
這一天,滿星忙進忙出的跟眾多的內眷打著交道,也不知道誰是誰,待到傍晚時分,這臉都笑僵了,虧得武夫人和虞氏在旁邊幫著一些。
“翠羅這大兒媳婦比翠羅強。”武夫人笑看著不遠處和夫人們打成了一片的方荷,對著身邊的虞氏道:“這方荷和第一次見面時,可是大變樣了,現在看著還以為是哪戶世家出來的閨秀。”
虞氏平常倒是沒怎么注意這方荷,不過看她舉止:“應該是請了宮里人來教過的。”
“那就難怪了。”武夫人點點頭。
自新娘子進門后,香萱,彩葉就在新房里和溪月說著話,香萱時不時的去逗弄著彩葉幾個月大的兒子。
“你啊,自個趕緊快生一個。”彩葉見香萱這般喜歡孩子,道。
“武鼎說要是多了個孩子,我就沒時間去陪他了。”香萱想到丈夫的理由哭笑不得。
“那你每次都喝避子湯嗎?”彩葉問道,隨即擰眉:“這多喝了對女子的身體可是有傷害的。”
說到這個,香萱臉一紅:“沒喝。”每次同房快要結束時,那小子就會體外......哎呀,羞死了。
彩葉一聽沒喝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溪月奇怪的看著彩葉。
彩葉附在溪月耳邊一說,瞬間,溪月的臉色紅的能滴出血來,太過了啊,她還是個小姑娘呢。
“香萱,你要是想快點生個孩子,我倒是有個好辦法。你想不想聽?”彩葉一臉調皮的道。
香萱倒也不是想很快要孩子,不過周圍的親人總是有意無意的催著她,便好奇的問:“是什么方法?”
彩葉拉過香萱,也讓溪月附耳過來,悄悄的說了幾句話,溪月和香萱的大紅臉好久都沒褪去。
待一切都安靜時,已經是深夜了。
梳洗完,滿星懶洋洋的坐在院子的椅子上看著天空明亮的星星,感嘆著小兒子終于成親了,看到燕嬸子進來時,問道:“說了?”
“是,婢子將老夫人的話都交待給了三爺。三爺說他知道了。”燕嬸子奇道:“老夫人,您為何要讓三夫人在19歲之后再生孩子?咱們女人家,十五六歲生孩子的多的是。”
“可她們的孩子又有多少是能活下來的?”滿星問。
燕嬸子一愣,女人的一輩子都在生孩子,生個六七個能活個二三個已經是很不錯了。
“做母親的人自己的身體都還沒真正的成熟,生下的孩子身體又好得到哪里去。”這個時代,一個感冒就能讓人去半條命,更別說別的了,19歲已經是她的極限,滿星不想衛家的后代中有孩子因為生病而早夭的情況出現,像方荷這樣已經屬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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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明天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