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明的時候,曲老板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然而他一開口,所有人都慌了。
“我該出發(fā)了?!?br/>
曲老板的嗓子,無比沙啞,猶如鋸條拉木。
云月姑娘的眼淚流了下來。
“相公,你的嗓子怎么了?”
曲老板的回答,充滿了悲傷。
“我身為華夏人,唱的是老祖宗傳下的曲子,我不想學敵人的腔調,只能出此下策?!?br/>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藥瓶。
“這是一種能毀掉人嗓子的毒藥,剛來北平城時,有梨園老板想給我下毒,被我抓住了,真沒想到,我還是用上了。”
梨園里的人都哭了,曲老板深情的對云月姑娘說。
“再過一個時辰,我恐怕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你我再合唱一曲吧!”
云月姑娘用力擦干眼淚。
“唱什么?”
“梁祝吧!你我第一次合作,唱的就是這梁祝,我如今嗓子沙啞,唱不下全曲,你來選一段吧。”
云月姑娘開了腔。
“送兄送到藕池東,荷花落瓣滿池紅,荷花老來結蓮子,梁兄訪我一場空。
送兄送到小樓南,你今日回去我心不安,我和你今世無緣成佳偶,來生和你再團圓。
……”
唱著唱著,云月姑娘大聲哭泣起來。
大家心中都知道,日寇兇狠,曲老板縱使廢掉了自己的嗓子,恐怕也難全身而退。
曲老板終究沒有再唱,臨別前,他向云月姑娘許諾。
“等我回來,再唱完這一曲?!?br/>
……
曲老板走了,再也沒回來。
我們云月樓所有人,等了曲老板兩天,也沒能盼到他的身影。
云月姑娘讓我去其他梨園打聽消息,才得知真相。
昨日,曲老板到了軍營,說自己嗓子壞了,無法再唱戲曲。
然后,麻生大佐二話不說掏槍打死了他,并警告其他梨園老板,說敢不聽他的話,這就是下場。
曲老板的尸體去了哪,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去日寇軍營中討要。
云月姑娘給他辦了一場葬禮,棺材中躺著的,是曲老板生前最喜歡的一套戲服。
曲老板死了,然而云月樓的悲劇,并沒有就此終止。
曲老板的頭七還沒過,麻生大佐又來了。
他手下的日寇士兵一腳踹開大門,沖了進來。
日寇士兵舉著槍,讓我們聚在一起,隨后麻生大佐走了過來。
他的旁邊,站著漢奸翻譯。
麻生大佐嘰里呱啦的說起了我們聽不懂的鳥語,漢奸翻譯狐假虎威的問道。
“現(xiàn)在云月樓誰是掌柜的?”
云月姑娘站了出來。
“是我?!?br/>
麻生大佐掃了云月姑娘兩眼,又嘰里呱啦的說了起來。
漢奸翻譯立即翻譯。
“大佐說,云月樓不能關門,你們要繼續(xù)演出,還有,你要學島國的曲子,大佐會派老師來教你的!”
日寇走了,留下一臉憤恨的我們。
云月姑娘牙齒都快要咬碎了,王叔問道。
“云月姑娘,曲老板不在了,現(xiàn)在你是我們的主心骨,你拿個主意吧!我們該怎么辦?”
云月姑娘沒有回答,她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與曲老板臨終前一樣,唱了整整一夜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