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一趟緬甸,許辭染上了一點毛病——抽煙和喝酒。</br> 如果他非常忙碌，大概這點癮就戒掉了。</br> 可他現在還處于調查期和考察期，除了偶爾需要去一趟警局外,每天算得上是無所事事。祁臧認為他需要休息,也不跟他討論任何工作，于是,暫時不用工作的許辭就一下子有點茫然了。</br> 前半輩子,他每天都活在高壓狀態下，現在除掉四色花的這個大目標已經解決，他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目標,他有些無法適應,也就只有繼續喝酒。他連廚藝研究都拋在了腦后。</br> 最近這些天，井望云住在許辭那間小公寓里，許辭倒是搬回了祁臧的公寓,住的還是次臥。</br> 這天許辭和祁臧一起吃了早餐,目送他去上班，然后就坐到了沙發上,一邊看著不太搞得清楚笑點的綜藝節目,一邊混著喝紅酒和白酒,不知不覺睡倒在沙發上,等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了。</br> 許辭打著呵欠拿出手機叫了外賣，然后點開微信,回復起祁臧的消息：【睡著了,沒看見。你幾點回來？】</br> 祁臧很快回復：【今天會稍微晚一點,大概晚上10點,會不會無聊？】</br> 許辭：【不會,路上小心】</br> 眼皮抬起來，許辭盯了幾眼“10”這個數字，然后又開了一瓶紅酒。這回他喝困了就開始抽煙，家里一陣煙熏火燎，云里霧里。</br> 半倒在沙發上，嘈雜的電視節目依然那么放著，許辭計算著時間，打算在晚上9點開始清理屋子。那樣一切還來得及。</br> 許辭沒料到8點半的時候有人敲門，立刻警惕地站起來，輕手輕腳走到門口從貓眼里往外一看。</br> 還好。門外是井望云。</br> “你來了啊。進來坐。”許辭呼出一口氣，趿著拖鞋“噠噠噠”慢悠悠地晃到沙發那里坐下了，繼續喝酒、吞云吐霧。</br> 井望云走過來坐到旁邊沙發上，一路眉頭緊鎖，在看到茶幾上居然擺著炸雞、燒烤和可樂的時候，面露了不可思議。“你干嘛呢？每天醉生夢死？你以前可從來不吃這種東西。”</br> 許辭半瞇著眼睛，懶洋洋地回復：“我上半輩子太緊繃了。現在放松一下而已。別太緊張。”</br> “哦，從前只是為了復仇，想活得久一點，所以吃得很健康。現在你是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什么都不想管了？”井望云道，“那你別收拾屋子，讓祁臧看看。”</br> 許辭打了個呵欠，神態非常安詳地說道：“不收拾也可以。煙是你抽的，酒也是你喝的。”</br> 井望云：“……”</br> “哥，你覺不覺得你現在心理方面可能有點問題？之前還是你跟我說，臥底當久了，狀態調整不過來，得找心理醫生看看呢。”</br> “還好。我沒事。我休息一陣子，等恢復工作，這些就全部戒了。”</br> “哦，那你有沒有發現你還是在對你家祁臧撒謊呢？”</br> “他最近忙得很。就不要讓他為我擔心了。讓他看到我喝酒，他會神經過敏的。”</br> “那你不怕我對他告密？”</br> “你倆不是互相看不慣嗎？你跟他告什么密？”</br> “……”</br> 許辭側頭瞥他一眼。“工作找得怎么樣了，以后打算怎么發展事業？什么時候買房，買在哪里？首付準備得怎么樣了，找女朋友了沒？”</br> 井望云：“……”</br> 許辭又喝了一杯酒。“你看，你自己一堆問題沒解決呢，管我的事做什么？”</br> 井望云擺擺頭：“你的性格真的太差勁了。”</br>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br> “祁臧知道你這樣嗎？”</br> “……應該知道吧。”</br> “那你倆確實是真愛。我還以為他是看上了你的臉。”</br> “…………”</br> 晚上10點10分，祁臧回來了。</br> 他走進家中的時候，開著空氣凈化器的家中一片清爽，空氣清新，茶幾上擺著鮮花，煙蒂和酒瓶早已不見蹤影。</br> 許辭穿著居家服正在半開放式廚房切水果，看見祁臧走進來，沖他笑得眉眼溫柔。看到這一幕的井望云沒忍住在客廳翻了一個大白眼。</br> 祁臧先去給了許辭一個巨大的擁抱，再走至客廳跟井望云打了個招呼。“喲，弟弟來了。”</br> 聽到這句話，井望云再次翻了個克制的白眼，然后道：“祁隊，我跟你說件事兒——”</br> 忽然只聽廚房島臺處一聲巨響，那是菜刀猛地砍向砧板的聲音。</br> 祁臧與井望云齊齊回頭，就看見許辭手起刀落快速切蘋果的樣子。與此同時他給了井望云一個非常意味深長的眼神，其中含義不言而喻。</br> 井望云：“……”</br> 然后許辭再給了祁臧一個溫柔的微笑：“沒事兒，你們聊，我切蘋果呢。”</br> 祁臧走過去又抱了他一下，再走到井望云跟前問：“你剛才想說什么事兒。”</br> 井望云：“我忘了。”</br> 祁臧：“…………”</br> “我先走了。再見。”井望云朝二人招招手，還真走了。</br> 過了一會兒，祁臧收到井望云發來的消息。</br> 【我發你的消息，請看完后馬上刪除】</br> 【樓下便利店，問問許辭每天買了些什么】</br> 【刪除了嗎？】</br> 許辭端著一盤水果走進客廳，正好看見祁臧把手機放回褲兜里的動作。“跟誰發消息啊？”</br> 祁臧道：“局里的事兒。”</br> 許辭：“唔……”</br> 祁臧：“我們約定過，這陣子你要好好放松，我就不跟你說是什么事了。”</br> 許辭點點頭，把果盤推給他。“好。吃吧。”</br> “謝謝。”祁臧插起一小塊蘋果，問許辭，“今天干嘛了？”</br> 許辭指了指電視：“看綜藝節目，了解一下年輕人喜歡什么。有時候破案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br> “嗯。那沒運動？”祁臧問他，“正好我今天也一直在開會。我們去樓下健身房跑跑步？”</br> 許辭往沙發上一坐，不肯動。“我不想去。要不你自己去。”</br> 果然不太對勁。</br> 祁臧不動聲色，站起來道：“那我去了。我就跑一個小時。你等我？”</br> “嗯。你去吧。”許辭拿起手機，“我打會兒游戲。”</br> 打開手機玩了一會兒連連看，回想起井望云臨走時的眼神，許辭敏銳地發現不對勁，立刻收起手機出了門，走進電梯后直奔健身房那層。</br> 去到前臺問了一下，果然祁臧沒來。</br> 許辭心思轉動著，推開健身房大門要離開，這才看見了祁臧。</br> 祁臧問他：“改主意了？想來運動？”</br> 許辭看向他手里的袋子，上面有一樓便利店的Logo，眉梢一挑。“你去便利店了？”</br> 祁臧仍然不動聲色舉起袋子。里面裝著兩瓶礦泉水，以及一塊毛巾。“去買了點東西。”</br> 許辭看向他：“家里有，干嘛去外面買？”</br> “你記錯了，礦泉水沒了。”祁臧瞇起眼睛，“倒是你，問我這個做什么？你不是來運動的？那你來做什么？”</br> 許辭：“……”</br> 沉默了許久，許辭朝祁臧做出最近居家生活養出的標準微笑。“沒什么。就想來看看你。”</br> 祁臧：“…………”</br> 他剛才去樓下便利店問了，這才知道許辭最近買了多少煙酒。他擔心得厲害，又氣許辭瞞著自己，于是準備了一籮筐詐他的、以及訓斥他的話。現在被許辭這么猝不及防一噎，他倒是被整不會了。</br> ——嘖，他笑得這么乖，還說想自己，誰忍心批評他啊？</br> 不行。</br> 必須得幫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戒了，還得把他綁去看醫生。</br> 祁臧強迫自己板起臉，走上前很僵硬地揉揉許辭的頭。“那我不鍛煉了，陪你回去。明天早上再說。”</br> ——嗯，許辭這脾氣這么倔，越讓他不做，他怕是偏要做。他現在不能挑明這件事兒，但他后面一定得好好想個法子治治許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