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后,祁臧、舒延依次落座。</br> 手指著坐在自己右側(cè)的祁臧,許辭對自己左側(cè)的謝黎明開口介紹道:“這是市局刑偵三支隊支隊長,祁臧。”</br> 謝黎明當即看向祁臧:“祁隊長幸會。”</br> 許辭看他一眼,再道:“他也是我大學四年的同學,室友。”</br> 謝黎明有些詫異。“哦?老同學?那很好。你能交到朋友,我真的挺欣慰。”</br> “這次多虧他找到關鍵性證據(jù),我才能從連環(huán)殺人案中脫身。否則這臟水沒那么容易洗干凈。”</br> “哎喲,那我可得、可得好好感謝一下祁隊長了。你不知道,當時看到你的通緝令,我真的是……嚇死我了啊!”</br> “在緬甸的時候,也多虧他和望云里應外合,我們才能擊垮四色花。也多虧他有勇有謀,這才能讓逃跑路上的山櫻落網(wǎng)。”</br> “不錯不錯,真不錯。祁隊長年少有為,難得的青年才俊啊!能有你這樣的人才,國家未來才有希望!你們真是很具有代表性的一批后浪。我們已經(jīng)老了,以后世界屬于你們……”</br> “嗯,祁臧以前還支援過緝毒任務。”</br> “了不起!我怎么都得敬祁隊一杯。”</br> “他人還不錯?”</br> “哈哈,相當?shù)牟诲e啊!”</br> “他性格也還可以。”</br> “哈哈,是,我看相當?shù)目梢园。‰m然剛才看著是有點脾氣的,但當警察的,就得有這種血性啊!脾氣不硬怎么行?不能對犯罪分子心軟嘛!心慈手軟怎么打擊犯罪呢?!”</br> “嗯。另外,祁臧他是我的男朋友。”</br> “哈哈,那也是相當?shù)摹皇?等等……你、你說什么?”</br> 許辭回頭瞥一眼祁臧,只見他正襟危坐,非常嚴肅、而又如臨大敵地看著謝黎明。</br> 再看謝黎明,他整個愣住了,一杯酒舉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一時幾乎有點踹不過氣。</br> 許辭上前幫他拍了拍胸口,待他一口氣順了下去,再道:“我說,祁臧是我的男朋友。”</br> 祁臧趕緊端著一杯酒走過來,一口干了。“伯父你好,這杯酒我敬你。”</br> 謝黎明:“…………”</br> 服務員和廚師的敲門緩解了尷尬。</br> 之后,廚師憑借優(yōu)異的刀工在現(xiàn)場準備著海鮮刺身,服務員則在旁邊一道菜一道菜地講解。</br> 一桌五個人沒一個說話,看起來都在認真聽服務員的介紹,實則都各懷心思——</br> 謝黎明:[我兒子剛說什么來著?我是不是老年癡呆,有了幻覺?對對對,應該是幻覺]</br> 許辭:[看他挺平靜的,看來是接受了]</br> 祁臧:[伯父喜歡吃刺身?我現(xiàn)在去報個班學一下,在家做給他,能不能爭取到好印象?等等,他說要溫柔?我挺溫柔的啊]</br> 舒延:[這個真鯛看著真不錯,鵝頸藤壺還一直沒試過,我得都嘗嘗]</br> 井望云:[很好,祁臧沒過關,你和我哥分手吧,喜大普奔]</br> 片刻后,服務員和廚師退場,包廂重新陷入尷尬。</br> 祁臧再舉起一杯酒主動走到謝黎明面前,一口喝下去,還沒說話,卻見謝黎明擺擺手:“嘖,國內(nèi)的酒桌文化我是真不喜歡!”</br> 許辭:“……”</br> ——剛不是你自己說要敬年輕俊才一杯來著?真夠雙標的。</br> 眼見著許辭皺眉,祁臧趕緊把他拉自己身后去,繼而坐在了謝黎明身邊,開口道:“我對許辭是真心的,我喜歡他八年了。他也喜歡我八年了。我會一輩子對他好,請你放心。我們——”</br> “等會兒。”謝黎明看向他,“許辭是誰?我兒子姓謝。”</br> 祁臧:“……”</br> 謝黎明又問:“我兒子真名是什么?”</br> 祁臧:“…………”</br> 謝黎明:“喲,互相喜歡八年,他連真名都沒告訴你,我看你們之間的感情有點脆弱啊。”</br> 祁臧、許辭:“…………”</br> 許辭抬手拍了拍桌子,眼神冷冽地看著謝黎明。“行了。你適可而止。我只是告知你這件事,不是來征求你同意的。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感情生活,我從來沒有過問。你也不要插手我的私事。”</br> 剛跟兒子和好的謝黎明一聽這話,有點急了。“哎不是,小憶——”</br> 祁臧問許辭:“你叫小憶?哪個憶?”</br> “追憶的憶。你先別打岔。”謝黎明看向許辭,“小憶,你這么說就不合適了。我只是想表達適當?shù)年P心。你看你這……我不是迂腐什么的,只不過我覺得你的脾氣呢,確實需要一個更溫和的、包容的……”</br> 許辭板著臉:“你還要揪著這個事不放,這頓飯就不用吃了。”</br> 謝黎明一拍桌子。“你看看你這什么脾氣什么性格!你知道這家餐廳我預約了多久嗎?”</br> 許辭跟著一拍桌子。“跟我有關系嗎?”</br> “小憶,你有點良心。這么些年,我這父親當?shù)每刹蝗菀祝∧恪⒛銊偛旁趺凑f的來著?你剛才自己還跟我道歉的!怎么這個叫祁臧的你出現(xiàn),你就為了他、就為了他你鬧這么大脾氣?”</br> “我是想好好跟你講道理來著,可是你——”</br> 到了后來,兩個人像是都真動了怒。</br> 眼見著謝黎明臉都氣紅了,井望云趕緊上前扶他坐下,祁臧則一把扶住許辭的肩膀。“小辭,這回還真是你的不對。給你父親一點適應的時間。接受這種事本來就沒那么容易。再說了,這些年,你們都不在他身邊,他想你和望云了,連個電話都不敢打,回國也不敢輕易回。他過得太不容易。</br> “現(xiàn)在一切塵埃落定,他總算等來可以和你團聚的時刻,總算可以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了,這本來應該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是不是?再說了,他是你父親,也上年紀了。就算他說了什么讓你不舒服的話。老人家,你讓讓他又怎么了?”</br> 許辭:“我……”</br> 祁臧:“你有時候就是脾氣急。認不認?是不是做錯了?”</br> 一旁,謝黎明聽這話都氣笑了。他不僅笑了,還翻了個白眼兒,內(nèi)心的OS——等著和我一起挨許辭罵吧!</br> 然而謝黎明萬萬沒想到,一分鐘后,他看見許辭對祁臧點了點頭:“嗯。是我太急了。”</br> 謝黎明:“……?????”</br> 祁臧以循循善誘的口吻:“那你現(xiàn)在應該做什么?”</br> 許辭走到謝黎明面前,很認真地說了句:“爸,對不起。”</br> 謝黎明:“!!!!!”</br> 15分鐘后,沒有想到許辭有朝一日居然能服人管的謝黎明,與同樣沒想到許辭有朝一日居然服自己管的祁臧,兩個人哥倆好地一起喝起了酒,那架勢簡直頗有點相見恨晚的味道。</br> 許辭在旁邊表情清冷地喝茶,偶爾眼神望向那對“哥倆好”時,會不經(jīng)意泄露出“區(qū)區(qū)凡人還是很好搞定”的表情。</br> 井望云看出什么來,給他發(fā)微信:【故意的?】</br> 許辭沒回。</br> 井望云道:【你就是以前戲演慣了,還沒能出來。嘖,叔叔以為你能被祁臧管住,祁臧自己也信了】</br> 許辭:【好好吃你的菜】</br> 井望云:【夜路走多了,會翻車的】</br> 許辭:【你話真多】</br> 井望云:【你看,叔叔和祁臧已經(jīng)達成同盟了】</br> 看完這條短信的許辭,這就聽到謝黎明對祁臧說了句:“什么?他抽煙酗酒?他怎么變成這樣了?簡直不可理喻!我馬上就把酒莊賣了!!!”</br> 許辭:“…………”</br> 旁邊,舒延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嘆出一聲:“龍蝦這么好吃,怎么沒人吃啊?誒我說,你們都在干什么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