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nèi)。</br> 頂著一頭亂糟糟頭發(fā)的黃大山坐在椅子上,祁臧趕到的時候他正不滿意地嘟囔:“你們把我弄這兒晾著什么意思啊?”</br> “老子沒有殺人!老子怎么知道別墅的后門沒有關(guān)!要是老子知道,早就沖進去殺人了!”</br> “老子知道他們在直播,別墅里面肯定很多人!我怎么敢下手!”</br> “崔俊杰這種禍害小姑娘的人死了,要我說,大快人心!他死得好啊!可他媽的,這跟我沒有關(guān)系!!”</br> ……</br> “行了。安靜點。”祁臧一拍桌子,語氣嚴厲。</br> “放了老子!”</br> “你好好配合,我們當然會放了你。不配合我們把事情說清楚,我們只能把你當最大的嫌疑人。”</br> “老子確實撒尿了,要罰款隨便!我沒有殺人!我該說的都他媽說了,還要我怎么配合?!”</br> 祁臧盯著他的眼睛,以不容回避的語氣問:“你是怎么知道崔俊杰在華庭別墅辦公的?”</br> “我……”</br> “找你們公司問過了,你是兩周前才申請調(diào)換到那個片區(qū)的,對嗎?你已經(jīng)承認你是為了崔俊杰過去的。那么你是怎么知道他在哪兒的?”</br> “有人告訴我的!”</br> “誰?”</br> “我也不認識!反正是一個女的!”</br> 果然有戲。</br> 祁臧表情一凜,再一拍桌子。“這個女的怎么告訴你的?時間、地點、經(jīng)過,全部交代清楚!”</br> 據(jù)黃大山交代,他一直在想方設(shè)法找崔俊杰鬧事,但一直沒有結(jié)果。</br> 為了搞崔俊杰,他甚至還不得不去他的直播間充了錢、拿到牌子,混進了粉絲群,為的就是等一個線下見面的機會。</br> 大概一個月以前,他總算等到了這樣的機會。他沒法當眾殺人,只能選擇當眾羞辱崔俊杰。</br> 然而,當他拎著一桶油漆沖上臺,卻連崔俊杰衣服的邊都沒碰到,就被幾個膽子大的粉絲小姑娘攔下了。</br> 之后有人報了警,黃大山被帶到警局。</br> 由于已多次鬧事,他被處以了行政拘留。但不知道誰往他的衣服口袋里塞了一張紙,那是一個電話號碼。</br> 紙條上還附帶了一行字——“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幫你。”</br> 十天后,從拘留所里出來,黃大山撥打了這個電話。</br> 電話那邊是個女人,約他在一個地方見面。</br> 見到他之后,女人把華庭別墅的具體住址給了他,為了讓他相信,還給了他一張崔俊杰從大門口走出來的照片。</br> “就是這樣!我該說的都說了!真的半句謊話都沒有!”黃大山道。</br> 祁臧問他:“那女人留給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有印象嗎?”</br> “沒什么印象。我打完就把紙條扔了,也沒跟她再聯(lián)系。警官,我要有那過目不忘的本事,我早考上大學飛黃騰達了,我能這樣嗎?”</br> 祁臧把這次向他訂外賣的那個號碼展示到他面前。“仔細看看,再好好回憶一下,有沒有可能這兩個號碼是同一個?”</br> “嘶……也有可能啊。我就說啊,為什么第一次看到這號碼的時候,我會覺得這么熟悉……所以警官,那女的才是兇手是嗎?”黃大山倒也反應(yīng)過來了,“我該不會是被她嫁禍了吧?!媽的她好歹毒啊!”</br> 祁臧只是問他:“那女的長什么樣,還記得嗎?”</br> 黃大山撓撓頭:“挺丑的反正……”</br> “讓你具體描述一下她,還能描述出來嗎?”</br> “我、我……我試試吧。我也不知道。”</br> 祁臧:“稍安勿躁,你再多待一會兒。如果真的存在一個除你以外的兇手,找到他,只會對你有好處。我找個畫像師過來。他會帶你回憶,你配合他,把那個女人的模樣畫出來。這是在幫助我們警方,也是在幫助你自己。”</br> 片刻之后,山康陪著畫像師,守著黃大山畫那女人的肖像。</br> 祁臧暫時再旁邊觀察室里等待。</br> 李正正一直守在這里觀摩學習,剛才祁臧跟黃大山的話,他自然也聽到了,此刻忍不住開口:“好怪啊……真的好怪啊……”</br> 一旁,衛(wèi)凡問他:“哪里奇怪?”</br> 李正正道:“黃大山口中的那個女人……干嘛多此一舉?她做的事情太多余了吧!”</br> 很快衛(wèi)凡也反應(yīng)過來了。“對啊,她最初應(yīng)該是趁著粉絲見面會上的混亂,把紙條塞進了黃大山的口袋……她干嘛要多此一舉在紙條上寫電話?她干嘛不直接寫崔俊杰工作的地址?”</br> 李正正點頭:“就是這個道理。再不然,在黃大山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也可以通過電話告訴黃大山華庭別墅這個地址……她為什么非要和他見面?這不是把自己的樣貌線索往外面遞么?”</br> 李正正和衛(wèi)凡沒討論出結(jié)果,最后統(tǒng)一地都把目光投向了祁臧。</br> “老大,你怎么看?”</br> 祁臧五官硬朗,輪廓深邃,燈光的明暗光影一照,像雕塑一樣。</br> 頂著這樣的臉,頗為嚴肅地瞧了一會兒審訊室里的情形,他開口回答道:“第一個原因,她可能想當面與黃大山聊一聊,進一步了解他的性格,確認他確實有很大的決心對付崔俊杰。也許就是經(jīng)過那次溝通,她明確知道了他能夠去那片區(qū)域當外賣員。</br> “至于第二個原因——”</br> 話到這里,祁臧卻暫時止了話頭。</br> 隔壁審訊室里,畫像師已畫好了那人。</br> 祁臧當即通過耳麥請他把那幅畫帶過來。</br> 于是片刻之后,眾人通過畫像師的筆繪,在一張紙上看清了那個女人的臉——竟是秦春嵐。</br> 祁臧眼里卻不見意外。</br> 聲音一沉,他道:“這就是第二個原因。她在挑釁警察、戲弄警察。”</br> 瞳孔微微縮了一下,祁臧看向畫像師舉起來的那幅畫,仿佛透過它看到了一個狡猾至極的女罪犯。</br> 通過這幅畫,她帶著輕蔑的、放肆的笑容看向自己,并滿含嘲諷地說:“沒錯,這一切我都預料到了。你想通過外賣員找到我,可現(xiàn)在怎么樣?你找到的是另一個死胡同……警察同志,這場游戲好不好玩呢?”</br> “這什么意思啊我去……”李正正頂著這幅肖像畫,實在百思不得其解,皺緊眉頭,他腦補了好一會兒,想到了什么,當即道,“黃大山見到的女人居然是秦春嵐……</br> “難道秦春嵐確實是想殺崔俊杰的?只不過她不敢親自動手,于是找到了黃大山,想讓他殺了崔?那這次殺了崔的到底是誰?</br> “等等啊老大……你剛才說,兇手想戲弄警察?那你的意思難道是……黃大山見的那個女的,并不是秦春嵐?那、那這……”</br> 祁臧沒接話,他腦子里滑過很多種可能,最終定格在了某一瞬。</br> 過了一會兒他只道:“風聲娛樂的那些工作人員、妝發(fā)師、編排直播的導演編劇,包括他們的老板、以及這次活動的真正策劃,都聯(lián)系好了?全部叫過來!</br> “這是今天下午、晚上的工作重點。務(wù)必讓他們把所有的策劃細節(jié),以及案發(fā)當晚在做什么、有沒有不在場證明等,全部交代清楚!”</br> 目前嫌疑非常大的,除了跟秦春嵐一組直播的商博然,就是直播相關(guān)的工作人員了。</br> 兇手想在黑暗中準確無誤地殺人,一定對直播走位非常熟悉。這是從兇案現(xiàn)場能推斷出來的。</br> 而經(jīng)過對黃大山的審問,可以合理推測,兇手很可能早就在計劃這一切了。他早已構(gòu)想好了一切,這才能在兩周前就把黃大山這個人安排成自己的嫁禍對象。</br> 從這個角度思考,這個人甚至可能參與到了這起直播主題的策劃中。有可能“懲罰渣男”這個直播的發(fā)起,就跟他直接相關(guān)。</br> 由此,今天針對工作人員的問詢非常重要。</br> 祁臧算是駐守在了觀察室里,每一場問詢都不錯過。</br> 繁忙的工作一直持續(xù)到晚上9點。</br> 晚飯都沒顧得上吃的祁臧忽然收到了許辭發(fā)來的消息。[幾點下班?見一面,有點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去你家?]</br> 祁臧快速把自己家的地址給了許辭,并打字回復:[你直接去我家等我。小區(qū)門口要登記,就說是我朋友。開門密碼6位數(shù),上次我說的我那同學的生日,還記得嗎?]</br> 過了一會兒,許辭回復:[記得]</br> “記得”,這么簡單的兩個字,就讓祁臧笑了出來。</br> 他平時跟榮勇挺嬉皮笑臉的,不工作的時候跟下屬們也開得起玩笑。但今天從下午開始,他一直在進行繁忙的審訊工作,這個過程中他始終是寒著臉、面無表情的,五官都幾乎僵掉了。</br> 但許辭一句簡單的回復就讓他破了功。</br> 通過這兩個字,祁臧仿佛能看到一幅畫面——</br> 他勞碌了一天回到家中,正在看書的許辭在暖色的臺燈旁抬起頭,對他淡淡一笑,溫聲細語說一句:“你回來了。”</br> 有人等自己回家的感覺原來這么好。</br> 哪怕這件事還沒有發(fā)生,祁臧僅憑腦補也足夠心頭一熱。</br> 許辭的二字短信,讓祁臧在疲累繁忙連軸轉(zhuǎn)的工作中得到了片刻喘息。他眼含笑意地又打了一長串字回過去:[我還不定什么時候回來,如果等累了你就先睡,我那有一間客房,不過可能要麻煩你自己收拾一下,被套什么的就在柜子里,自己翻一下]</br> 許辭:[好]</br> ·</br> 晚上9點半,許辭來到祁臧住的公寓。</br> 高級酒店式管理的公寓走廊里鋪了地毯,墻上掛著高雅的裝飾畫,還掛有花籃,里面掛著有著粉色大葉的銀皇后,灰黑白的現(xiàn)代小資色調(diào)得以被抬亮、染上些許跟“家”有關(guān)的溫情。</br> 許辭走至正確的門牌號前,并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停了下來,頓了好一會兒。</br> 走廊的燈光偏暗、也偏暖,把許辭冷硬的五官表情勾勒出些許柔和。望向祁臧家門的時候,他的表情有些怔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br> 一段時間之后,許辭拿起手機,給祁臧發(fā)了句[我到了]之后,輸入密碼,再走進門中。</br> 剛進門許辭就震住了,地板是銀色的,墻是金色的,他仿佛走進了妖精住的盤絲洞,妖精穿的當然是老版西游記里的那種裙子,亮閃閃、晶晶亮、十分晃眼。</br> 不過這畢竟不是盤絲洞——房門正對著的地方貼著一張巨大的財神爺畫報,火紅的色彩與周圍的金色銀色相映生輝,喜慶感十足。</br> 于是許辭又恍然感覺自己來到了春晚現(xiàn)場,仿佛下一刻就有熟悉又喜慶的BGM響起來。</br> 手機一震,祁臧又發(fā)來了消息:[鞋柜里有干凈的拖鞋可以換,進屋后隨便坐,別客氣,當自己家,冰箱里應(yīng)該有飲料,沒有的話自己燒一點喝]</br> 許辭:[好]</br> 半晌,祁臧又發(fā)來:[零食可能沒有了,你想吃什么,直接叫外賣,在我家不用講究那么多,嫌棄外賣你也可以自己做,或者一樓其實有家西餐廳很不錯,還算高檔]</br> 許辭:[你安心工作吧,不用管我,其他的等你回來再說]</br> 祁臧又笑了。</br> ——這句話的其他文字他都忽略了,強行將中心思想歸納總結(jié)為“等你回來”這四個字。</br> 許辭說“等你回來”了。</br> 親口說的。</br> ·</br> 祁臧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1點半了。</br> 想到許辭就在他家,疲憊不堪的身軀頓時又變得松快起來。</br> 猜測著許辭大概已經(jīng)睡了,他輕手輕腳地輸入密碼、開門,之后看到客廳方向有暖光傳過來。</br> 有人亮著燈、在家里等自己。</br> 這實在是一種特別又暖心的經(jīng)歷。</br> 比之前腦補的還要窩心好多倍。</br> 換了鞋,祁臧盡可能地放輕腳步走到客廳。情況居然果然和他腦補得差不多,只不過許辭不是在看書、而是在看電腦,還看睡著了。</br> 他背靠沙發(fā)坐在地毯上,筆記本擱在茶幾上,大概是困了,他靠著沙發(fā)扶手帶著盹兒,此刻聽到聲音,他慢慢睜開眼睛,略顯渙散的目光在看到祁臧后慢慢聚焦,然后……</br> 然后他就說了祁臧腦補中最美好的那幾個字——</br> “你回來了。”</br> 祁臧幾乎怔住了。</br> 許辭淺打了個呵欠,站起來,瞧他一眼。“加班加呆了?”</br> 祁臧回過神來,定定看向許辭,然后很認真、很有儀式感地回復了一句:“是,我回來了。”</br> 許辭:“…………?”</br> “咳,那什么……找我什么事兒?”祁臧問許辭。</br> 許辭反問他:“吃飯了嗎?”m.</br> “吃了口泡面——”</br> “那來餐廳,我做了晚餐。”</br> “太麻煩你了吧?”</br> “反正干等著也沒什么事。你說的,東西我隨便用。”</br> “是是是,當然隨便用。”</br> “嗯,那就過來吧。邊吃邊說。半夜三更別吃太油膩,我做的是很清淡的海鮮粥。”</br> 祁臧買的公寓算是單身公寓,整體面積不大,餐廳也很小。</br> 眼下他與許辭兩個人對座在小餐廳里,倒是更顯得溫馨。</br> 祁臧吃了小半碗粥,問許辭:“所以你來是……”</br> 許辭去客廳把他的筆記本抱了過來,推到祁臧面前。</br> “這是?”</br> “請朋友做的一個小程序。崔俊杰身上刀口的角度測了吧?”</br> “測了,宮念慈他們正在想辦法計算——”</br> “讓他們不用算了。把角度輸入這個小程序,兇手的身高就能出來。”許辭問他,“所以角度是多少?”</br> 祁臧報了個數(shù)字,許辭輸入后,小程序很快給出結(jié)論——</br> 兇手身高在1.67到1.72之間。</br> 看到祁臧的表情,許辭合上電腦問他:“你這什么表情?”</br> 祁臧很誠實:“家里來了個人,又給我做飯,又幫我算兇手的身高……比海螺姑娘還厲害。”</br> 許辭頗為不悅地皺眉。“這什么比喻?”</br> 祁臧:“那……海螺小子?”</br> 許辭:“………………”</br> 食指彎起來,輕叩了祁臧面前的桌子。“方便把進展給我說說嗎?幫人幫到底,我?guī)湍惴治霭盖椤!?lt;/br> 聞言,祁臧放下筷子,看向許辭的表情有些嚴肅,眼神卻又顯得非常深情。“謝先生,我得先跟你說一件事。”</br> 許辭:“你說。”</br> 祁臧:“你再這樣下去……我不得不自作多情了。”</br> 猝不及防聽到這么一句話,許辭幾乎一愣。“……什、什么?”</br> 祁臧指了指他的電腦、又指了桌上的暖胃營養(yǎng)海鮮粥。“大半夜來我家,給我做飯,又很積極地幫我破案……如果你不給我特別的理由,我會認為,你是在幫我分擔,怕我太辛苦才會這樣。</br> “當然,我覺得正常人遇到我這種情況,都會這么想,所以好像我也不能算自作多情?”</br> 許辭:“……”</br> 祁臧笑了:“除非你給我一個好理由來解釋這一切。”</br> 許辭:“…………”</br> 深深看著許辭的眼睛,祁臧問:“講不出來理由的話,那你就只是單純地在乎我、關(guān)心我,是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