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名叫李詩蕊,27歲,是廣告公司的一名文案策劃。</br> 根據(jù)李詩蕊的同事和朋友反饋出的信息來看,她剛忙完一個案子,得到了還不錯的獎金,也被上司批準(zhǔn)了假期,于是約上幾個驢友去牛頭山徒步。</br> 李詩蕊為人樂觀開朗,努力工作,所有人都表示,她不可能自殺。</br> 此外,據(jù)那李詩蕊的驢友反饋,那日晚上,幾個人在山頂扎了帳篷,因為他們想看獅子座流星雨。</br> 不過并沒能等到流星雨,幾人只能無奈睡下。其中,李詩蕊是自己單獨睡的小帳篷。</br> 次日一早,另外幾人起來,發(fā)現(xiàn)李詩蕊不見了,四處尋找她,未果后報警,最后她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在附近的山崖下。</br> 這是祁臧從禹洲西區(qū)分局刑警大隊長任夏聽到的一些信息。</br> 任夏是一名留著短發(fā)的干練女士。講述了許多案情相關(guān)的東西,她問正在查看李詩蕊履歷的祁臧,問:“祁隊那邊有什么問題嗎?”</br> 祁臧注意到履歷上的“籍貫”一欄,問任夏:“李詩蕊是錦寧市人?”</br> “對。據(jù)說她是初中的時候轉(zhuǎn)學(xué)到的禹洲,之后就一直在這邊了。她考的本地大學(xué),畢業(yè)后也繼續(xù)留在了這里工作。”</br> 任夏嘆了一口氣,“她的父母很傷心。目前完全無法接受問詢。我正派人在做她父母的工作。祁隊問這個是——”</br> 祁臧道:“既然是連環(huán)殺人案,李詩蕊跟錦寧市尼姑庵的死者應(yīng)該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她也是錦寧人,這種可能性就更大了。”</br> “話雖然是這樣講,但是……”任夏似乎有些疑慮。</br> 見狀,祁臧便道:“有什么話,任隊盡管直說。”</br> “你能確定這畫,一定跟連環(huán)殺人案有關(guān)嗎?萬一現(xiàn)場有這樣一幅畫,只是巧合呢?”任夏道。</br> 任夏說的不失為一種可能。</br> 許辭之前那幅“殺了我、吃掉我”的畫,以及鳳秋靈死亡現(xiàn)場那幅繪畫者幻想自己是不列顛國王的畫,都有著明確的指向——作畫者的心理、精神方面很可能有很大的問題。</br> 但李詩蕊死亡現(xiàn)場的畫比較普遍,畫上那些飛鳥、以及想要飛翔的話,相對來說比較普遍、比較常見。</br> 祁臧雖然仍然懷疑這是沈亦寒的某個抑郁患者畫下的畫,但他的確不能肯定。有可能這確實是一起巧合。</br> 思忖片刻,祁臧問任夏:“任隊這么說,是不是有了懷疑的對象?”</br> “祁隊果然很敏銳。”任夏道,“剛才你看資料的時候,我收到了我們法醫(yī)的消息,他們從死者李詩蕊的指甲里,提取到了疑似兇手的DNA。</br> “經(jīng)比對,這個人就是跟李詩蕊一起爬山的驢友,名叫邵奇。他和李詩蕊是在同城交友圈里認(rèn)識的。正巧,我們通過問詢其他驢友得知,邵奇應(yīng)該是在追求李詩蕊。那晚在山上,他曾要求李詩蕊跟他住一個帳篷。李詩蕊拒絕了,當(dāng)場給了這人一巴掌。兩個人鬧了很大的不愉快。</br> “邵奇對其他驢友聲稱,他們是情侶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看來他的話存疑。因愛生恨,這可能構(gòu)成他的殺人動機。</br> “此外,他們當(dāng)時是六個人一起上山的,另外四個人能組成兩組情侶。兩組情侶分別住了兩個帳篷,可以互相作證。但由于李詩蕊并沒有跟邵奇住一起,邵奇也是自己單獨住的一個帳篷。他那一晚做了什么,沒有人能證明。</br> “綜合來看,邵奇的嫌疑非常大。我們會對他進(jìn)行審訊,祁隊一起來觀察室聽聽?人就在路上了,馬上會到。”</br> 祁臧立刻點頭:“好。我去。”</br> 片刻后,祁臧在觀察室內(nèi)旁觀審訊。</br> 嫌疑人邵奇,今年32歲,是一名軟件工程師。</br> 他的頭發(fā)亂蓬蓬的,黑眼圈很重,兩只眼睛腫得跟魚泡似的,看上去非常憔悴。</br> 任夏負(fù)責(zé)審問,當(dāng)即嚴(yán)肅地看向邵奇:“你跟死者李詩蕊是什么關(guān)系?很多人看到你糾纏她。是不是你追求她未果,對她有了仇恨?”</br> “我是在追求她,但不是‘未果’,她答應(yīng)了做我女朋友的!”邵奇通紅著眼睛道,“她只是……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她是怎么回事!”</br> “我們之前找你問詢過,為什么隱瞞你和她的關(guān)系?”任夏問。</br> “我確實怕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嫌疑。那種深山老林,又沒個監(jiān)控,萬一我真被當(dāng)做嫌疑人了怎么辦?除此之外,我沒多說,主要是覺得丟人。我被她甩了。”</br> 邵奇話到這里,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幾滴眼淚立刻落了下來。</br> 他抹了一把眼淚道:“我沒有殺她。看到她尸體的時候,我也很崩潰。這幾日我都沒有睡好。我是真的很喜歡她。”</br> “案發(fā)前一晚,很多人看到你和她爭執(zhí)了。對么?”</br> “是。我想讓她跟我睡一個帳篷。她不愿意。”</br> “能詳細(xì)說說么?”任夏問。</br> “可以。”等平復(fù)了一下情緒,邵奇又道,“我們這回是六個人一起去的。其他兩隊都是情侶,雙雙住一個帳篷。那會兒,李詩蕊答應(yīng)了做我的女朋友,我當(dāng)然會邀請她跟我一起住。</br> “我其實非常尊重她的,我可能強迫她做什么事。再說了,當(dāng)時山上那么多人,我不可能公然在帳篷里對她做什么……</br> “我只是想著,其他兩對情侶都住在一起,她不跟我住,我面子上掛不住且不說,我會覺得她也太防著我了。都談戀愛了,她為什么這么防備我?我不由懷疑她心里還有其他人。</br> “我們爭吵了幾句,我氣不過,強拉她去我的帳篷,她罵我流氓,給了我一耳光,我就只有自己回了帳篷。”</br> “后來呢?是不是你越想越生氣,然后把她約出來,兩人不知不覺散步到了懸崖邊。你們再度就此事發(fā)生爭吵,然后互相推搡,你把她推了下去?你可以說實話。坦白從寬。”</br> “我沒有!我、我后來確實去找過她,我們也互相動了手。但那是在帳篷里發(fā)生的事!</br> “獅子座流星雨是凌晨1點10分降臨。那個時候我們都出來等流星雨了。但李詩蕊沒有出來。我以為她睡著了,就去叫她起床。其實……</br> “其實我也是想借這個理由給自己一個臺階下。誰知道我一走進(jìn)帳篷,就看見她在盯著手機上一個男人的照片看。</br> “我當(dāng)時就受不了了。我認(rèn)為,她就是忘不了她初戀。我還在想,是不是她初戀又來找她了,我們開始吵架,動了手。”</br> 話到這里,邵奇撈起手臂,給任夏展示了自己手臂上的傷痕。“我是那會兒被他抓傷的。在那之后……</br> “我們吵了可能有15分鐘。我覺得沒意思,就出去了。一直等到凌晨兩點,流星雨都沒看著。大家就陸續(xù)回帳篷睡了。我也是。等我醒來,已經(jīng)是早上9點半。詩蕊她……她……”</br> 邵奇的話語哽咽了。那副傷痛的表情,倒還真不似作假。</br> 通過單面玻璃盯了他半晌,祁臧在耳麥里對任夏道:“任隊,麻煩問問他,關(guān)于詩蕊所謂初戀的問題。”</br> 瞥見任夏的表情,祁臧又解釋了句:“我是在想,如果這個邵奇沒說謊。那么……或許詩蕊那天晚上情緒確實有異常。她這異常,沒準(zhǔn)還真和這個初戀有關(guān)。不排除這個初戀那晚去牛頭山找過她的可能。</br> “對了,她那手機去哪兒了?能不能看到那個男人的照片?”</br> 很快,祁臧收到了任夏發(fā)來的短信。“李詩蕊的手機被摔得粉碎,目前信息還在嘗試恢復(fù)。”</br> 審訊室內(nèi),任夏還是按祁臧的建議,問了邵奇關(guān)于李詩蕊初戀的問題,邵奇道:“我對那個人也不了解,其實……其實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算她的初戀。說起來都很可笑,那是她上初中的時候暗戀過的人。那會兒她才多大?初一也就12歲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她把小說里的男主的優(yōu)點,都想象到了那個人身上……</br> “李詩蕊長這么大,在我之前,沒有談過戀愛。因為她看誰都有落差,覺得跟她心里的人比不了。現(xiàn)在她父母催婚,我又一直堅持不懈追求她,她才勉強松口答應(yīng)了我。</br> “說實話警官,現(xiàn)在秋冬,山上那么冷,大家穿得都很厚,又各自有各自的睡袋,睡一個帳篷完全不會有什么。何況李詩蕊經(jīng)常和驢友出去玩,十幾個人一起睡大通鋪都有過。她本來不是在意這個的人。而且來之前,我們也說好了會一起住一個帳篷……</br> “她這突然變卦,我怎么能不懷疑有問題?我都懷疑她暗戀的那個男人也在營地里等流星雨,她怕那人以為她不純潔了什么的,才那么激烈地反抗我……”</br> 任夏思索了一會兒,又問:“她是怎么描述那個男人的?相關(guān)的外貌特征有嗎?你提供的確實是一個可能。我們會繼續(xù)調(diào)查當(dāng)晚去過牛頭山的其他人。如果你能提供樣貌信息,這會對我們十分有幫助。</br> “對了,你剛才說,你在李詩蕊的手機上看過他的照片?”</br> 邵奇道:“那照片我就瞥了一眼……我一進(jìn)帳篷她就收起來了,確實沒看清。至于她對我的描述……</br> “我們還是朋友那會兒,我確實經(jīng)常聽她花癡這個男生。至于她的形容,無非是帥、好看、驚艷、小神仙、像漫畫里走出來的男生。她不知道在哪個網(wǎng)上看到的一句話,也用來形容他——</br> “什么‘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之類的。反正我覺得挺中二的。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了。她的描述就很虛幻,都是小說里形容男主的詞兒。”</br> 任夏問:“這個人年紀(jì)呢?”</br> 邵奇道:“比她大個幾歲吧。按她的意思,她覺得那人又帥又成熟懂事。相比之下,她覺得同齡的男生都很幼稚。”</br> 在聽到邵奇的描述后,祁臧腦子里蹦出的第一個人就是許辭。</br> 在他看來,誰還能有許辭的長相讓人驚艷?</br> 緊接著他就想到了那個跟許辭長得很像的、疑似叫“井望云”的人。</br> 李詩蕊現(xiàn)在27歲,初一12歲那年遇見的那個男生,也就是15年前。15年前……許辭差不多14歲、15歲,年齡倒也可能符合。</br> 這會是巧合嗎?</br> 等等,15年前?為什么偏偏是15年前?</br> 15年前,也是鳳秋靈出家當(dāng)上靜元師太的時間。</br> 這難道也是巧合嗎?</br> 待審訊結(jié)束,祁臧找到任夏,為的是要李詩蕊父母的電話。</br> “可是他的父母……”</br> “我只問他們一句話,李詩蕊在轉(zhuǎn)到禹洲之前,初中在哪里上的學(xué)。”</br> 祁臧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這些日子他把鳳秋靈的履歷查了個底朝天,幾乎都要背下來了。</br> 鳳秋靈出家那年24歲,是錦寧市第一中學(xué)的語文老師。</br> 該不會、難道、有沒有可能……</br> 腦子里轉(zhuǎn)過許多念頭,祁臧聽見任夏打完了電話。</br> “怎么說?”祁臧立刻問她。</br> 任夏便道:“李詩蕊在錦寧市第一中學(xué)上過初一,沒有待滿一個學(xué)年就轉(zhuǎn)來禹洲了。”</br> 連環(huán)殺人案里兩個受害者的聯(lián)系總算找到了。</br> 死者鳳秋靈,是死者李詩蕊的老師。</br> 那么……15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會導(dǎo)致她們在15年后的現(xiàn)在相繼死去?</br> ·</br> 另一邊。清豐集團(tuán)高管公寓。</br> 許辭已經(jīng)很久沒過這邊了。今天他是來整理東西的。</br> 他并沒有這間房子的產(chǎn)權(quán),如今清豐集團(tuán)出事,急需變賣資產(chǎn),這處房產(chǎn)即將被賣走。</br> 許辭剛打包了兩箱東西,全是他那些烹飪所需要的精致廚具。</br> 敲門聲倒是意外響起來。</br> 走上前推開門,許辭看到門外站著一個和自己從前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br> 許辭驀地皺起眉,一雙清冷的眼睛愈顯冷冽。</br> 卻見那人朝他一笑。“聽說你要搬走了?我來蹭頓飯。我想吃你做的松鼠桂魚。”</br> 許辭靜默了三秒,側(cè)過身,竟似乎是在邀請他進(jìn)屋。</br> 可就在他踏進(jìn)玄關(guān)的那一剎,許辭一把抄起鞋柜旁放著高爾夫球桿,毫不留情朝那人砸了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