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滄闌五指一握，握住了。</br> “你怎么了？”司空云擔憂地問。</br> “剛剛像是突然失去了知覺……”</br> 秦滄闌皺了皺眉，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應該是痛風發作了，之前也出現過幾次，每次手腕都很疼，這次不疼了，看來還是有極大好轉的。”</br> 司空云看了他一眼，眸子里的擔憂并未散去。</br> 傍晚時分。</br> 蘇璃吃了一頓寡淡無味的齋飯后，便躺在硬邦邦的床鋪上。</br> “唉，好不容易從郭家出來，還當有多逍遙自在，又被關在了這個雞不下蛋、鳥不拉屎的別莊里。”</br> 咚咚咚。</br> 門外響起叩門聲。</br> “誰呀？”蘇璃沒好氣地問。</br> 屋外沒有應答。</br> 蘇璃古怪地蹙了蹙眉，翻身下床，走過去打開房門一瞧。</br> 人影不見半個，倒是門口的地上多了個紅彤彤的野果子。</br> 他將野果子拿起來，掰開。</br> 果核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折疊的紙條。</br> 他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發現，忙將紙條拿了進來。</br> “白蓮教的？刺激呀！”</br> 待到夜幕徹底降臨，蘇璃換上夜行衣，悄無聲息地出了別莊。</br> 回到自己屋的秦滄闌瞥了眼頭頂，那兒有輕微的瓦片被踩過的動靜，他冷冷一哼：“臭小子，也不知道輕點兒！”</br> 寺廟的防范是很嚴密的。</br> 景弈抱著長劍，坐在門口高高的樹枝上。</br> 黑影明目張膽地打他面前掠過，他紋絲未動，仿若不曾察覺。</br> 蘇璃一路施展輕功進了寺廟。</br> 他避開了巡邏的侍衛，潛入太后與太皇太后暫住的別院。</br> 蕭獨鄴與蕭重華、蕭舜陽剛從山下上來。</br> 蕭獨鄴步子一頓，回頭望向院子：“方才有一道人影閃過，你們看見了嗎？”</br> 蕭重華面不改色地說道：“大哥怕是看錯了吧？哪里有什么人影？”</br> “真的！”蕭獨鄴正色道，“嗖的一下過去了！二弟，你說呢？”</br> 他看向另一邊的蕭舜陽。</br> 蕭舜陽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某間禪房。</br> “二弟，二弟！”蕭獨鄴搖了搖他肩膀。</br> 蕭舜陽收回目光，怔了怔，說道：“大哥怎么了？”</br> 蕭獨鄴皺眉道：“我問你剛剛有沒有看見一道黑影？你想什么那么出神？”</br> 蕭重華不緊不慢地說道：“這還用說？二哥一定是擔心皇祖母，皇祖母大病初愈，今日又自己爬上山來，方才我們去請安時，她老人家的臉色都不大好，是吧，二哥？”</br> 蕭舜陽說道：“是。”</br> “我還是去看看，萬一……”蕭獨鄴被冷落良久，著急立功。</br> 蕭重華道：“大哥，景弈在門口守著，他不會放任何可疑之人進來的。何況，皇祖母與太皇太后已歇下，你再冒然進去打攪她們，我怕父皇怪罪下來，大哥又得被禁足。”</br> 這話成功踩中了蕭獨鄴的痛處，蕭獨鄴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郁悶地走掉了。</br> 蕭重華看向蕭舜陽道：“二哥，我們也回去吧。”</br> 蕭舜陽笑了笑：“二哥許久沒和你敘舊了，去你那邊坐坐。”</br> “二殿下，三殿下！”</br> 一個小太監匆忙走來，恭敬地行了一禮，“二皇子妃身子有些不適。”</br> 蕭重華善解人意地說道：“二哥先去陪二嫂，我們改日再敘。”</br> ……</br> 蘇小小已經躺下了，蘇璃撬掉她門栓，一閃而入。</br> 一根棒子飛過來，蘇璃虎軀一震，一個側步避開，并抬手抓住了棒子。</br> “你殺人呢！”</br> 他低斥，反手合上房門，“是我！”</br> “知道是你。”蘇小小盤腿坐起身來。</br> 蘇璃臉色一沉：“那你還——”</br> 蘇小小道：“試試你身手。”</br> 蘇璃翻了個白眼：“無聊。”</br> 他用余光瞥了眼蘇小小，見她衣著整齊，這才放心走過去，將手里的紙條往她面前一遞：“給。”</br> “有消息了？”</br> “剛收到的，有人敲門，我去開門，人沒了，地上放著一個果子，果子里夾著一張紙條。”</br> 他說著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br> 看著桌上滿滿當當的四籃子新鮮瓜果，他的眸子一下子瞪大了。</br> “不是吧，你哪兒來這么多果子？”</br> 別莊也分了些果子的，只可惜又青又小，還沒幾個。</br> 他嘗了一個：“好甜呀！”</br> 住在山上也太爽了吧，居然有這么甜的果子吃！</br> 他吭哧吭哧地吃了起來。</br> 蘇小小展開紙條。</br> 這回白蓮教倒是沒玩暗號，直截了當地寫了時間與地點。</br> 蘇小小問道：“你說，是有人敲你的門？”</br> “是啊。”蘇璃道。</br> 蘇小小沉思道：“看來，除了郭桓之外，此次隨行的隊伍里，還有別的白蓮教信徒。”</br> 蘇璃啃果子的動作一頓：“不是吧？”</br> 蘇小小道：“如果是外人潛入，早被秦滄闌發現了。”</br> 蘇璃唔了一聲：“你這么說好像也有道理。”</br> 他姑祖父很厲害的，絕對沒有刺客能在他姑祖父的眼皮子底下囂張。</br> 蘇小小道：“走，去約定的地點瞧瞧。”</br> 蘇璃納悶道：“不是子時嗎？這會兒還早呢！”</br> 蘇小小從包袱里取出一套夜行衣：“早點去才能守株待兔，萬一他又給你留張紙條怎么辦？”</br> 蘇璃皺眉：“他有病啊？”</br> 蘇小小套上夜行衣：“不然他干嘛不在別莊和你見面？一定是他不想讓你知道他的身份。”</br> “行吧行吧。”蘇璃嘴里叼了個果子，又往懷里抓了幾個，連吃帶揣的，也是沒誰了。</br> 月黑風高，寺廟陷入沉睡。</br> 白羲和身子一抖，低呼一聲坐起身來。</br> 趴在桌上值夜的小宮女被驚醒：“太皇太后，您怎么了？”</br> 白羲和冷汗直冒，她望了望樹影婆娑的窗子：“是不是有人？”</br> 小宮女推開窗子瞧了瞧：“沒人啊。”</br> 小允子提著油燈入內：“太皇太后，您又做噩夢了嗎？”</br> 白羲和深呼吸，慘白著臉點了點頭。</br> 小允子對小宮女道：“去小廚房熬點粥來。”</br> “是。”</br> 小宮女去了。</br> 小允子把油燈放下，給白羲和倒了一杯涼茶：“喝口茶壓壓驚。”</br> 白羲和接過杯子，輕輕喝了一小口：“我睡了多久？”</br> 小允子道：“三個時辰，您要再睡會兒嗎？您沒吃晚飯，肚子餓不餓？一會兒粥熬好了奴才叫您。”</br> 白羲和搖搖頭：“我不餓，也不想睡，你陪我出去走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