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接近尾聲,何健從秀場一樓上到二樓,繞場一圈后進入后場。
“快!”董晨急得直跺腳,“趙董找你。”
“誰?”何健脫外套的動作一頓。
“趙佳音趙董。”董晨小聲逼逼,把他脫了一半的外套又穿好,推著他朝樓梯那邊走,“我之前在星傳煤見過趙董的特助,他剛剛來后場找你,來了兩趟,好像挺急的。你先去見一見,還有十幾分鐘才謝幕,快去!搞定了趕緊回來。”
何健一頭霧水。他并不想去見什么趙董。
董晨把他送上三樓,三樓樓梯口站著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態(tài)度很傲慢,董晨老遠就跟他點頭哈腰賠笑。那男人只拿下巴看他倆,連個回應(yīng)都沒有。
“這邊。”男人瞥何健一眼冷冷道。
他走進后,那位冷面特助只說了這一句,就領(lǐng)著他朝三樓最里面的休息區(qū)走去。
趙佳音的辨識度很高——身材高瘦,長相凌厲,沒什么女人的柔美感。讓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女強人身上強橫的氣勢和高精度射線一樣銳利的眼神。
看見她的第一眼何健就覺得渾身難受。
趙佳音從會客區(qū)貴婦堆里笑著起身朝他們走來,隔著十幾米遠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量。那是一種近乎透視全身的審視目光。
看的他不只是難受,已經(jīng)泛起了隱隱的惡心感。
他們一前一后進了位于涼臺上的休息室。
門在何健身后關(guān)上的同時趙佳音憊懶地倚靠進沙發(fā)里,撩起眼皮看著他緩緩地說:“很久沒人敢這么跟我玩了。”
“我不懂您在說什么。”何健解開西裝扣子,大馬金刀地坐在她對面。
趙佳音皺眉抬起下巴看著何健的一舉一動,她似乎非常不滿何健未經(jīng)過她同意就自己坐下了,絲毫沒有看金主眼色的自覺性。
“看看,是不是你?”趙佳音將一直拎在手上的平板遞給他。
何健接過平板,屏幕上是他,準確的說是cos時崎狂三的他——照片是付簡兮抓著他的胳膊走在套房那一層的走廊上。
手指滑了一下屏幕,下一張照片明顯是偷拍,因為畫面不太清晰,但還能看清是他,而且……靠!
為什么他撲到的是個男人?!不是倆女的嗎!
何健心里巨浪翻涌,面上勉強端穩(wěn),他抬頭看向夾著煙瞇眼打量他的趙佳音,“是我。”
“不解釋嗎?”趙佳音夾著一根女士香煙吸了一口,特意把煙吹到他臉上。
“沒什么好解釋的。”何健在煙霧繚繞中低頭又翻了幾張,最后一個是視頻文件,點開的前三秒看的他差點犯心臟病,瑪?shù)拢∷谷皇沁@樣被脫光光的!
視頻里,他那位道貌岸然的奇葩鄰居騎在沙發(fā)上,沙發(fā)里陷著他,cos服一件一件從林大夫手上扔到地上,然后……沒有然后,人家根本沒把他怎么樣,之后他們回了客臥。
畫面到此為止,剩下全看腦洞開多大。
“你是G,還是有什么誤會?說來聽聽。”趙佳音上身前傾,細長的手臂伸過去拿手指勾了一下何健系在領(lǐng)口的方巾。
喉結(jié)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滾動了兩下,一種無法言喻的欲感直擊趙佳音瞳孔。
“我……”何健下意識向后仰頭,躲開了趙佳音滑到他側(cè)臉的指尖。
他抬頭看著趙佳音,“不是。不過,我想收回之前的話,對不起趙董。”
結(jié)束了。他哪都不會去。不去時裝周、不去塔西提島、不做醉生夢死的白日夢,他已經(jīng)睡醒了。
何健把平板放在沙發(fā)上,兩手攥在一起。
剛剛有一瞬間,他甚至想干脆謊騙趙佳音他是G。
“哼。”趙佳音掃了一眼他微微發(fā)抖的手,偏頭嗤笑,“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縱嗎?”
“沒有。是我沒考慮周全。”何健態(tài)度放的很低。
他不是不知道,眼下這種情況拒絕趙佳音,要比接到邀請函時拒絕趙佳音的損失更大。但,他TM的就是不行啊!
對,沒看錯,他不行。
豁出去他男人的尊嚴不要,也要承認趙佳音這個女人看一眼就能讓他“不行”。
“小東西人不大膽子到挺大,知道你這個決定意味著什么嗎?”趙佳音語氣諧謔,神情倨傲,老賊貓一樣的目光盯住何健。
何健也覺得自己瘋了。但不這么做,他大概會一輩子都會在后悔、自我唾棄中度過。
“為了您好,我,”何健有些難以啟齒地看著趙佳音,最后他還是秉著誠信為本的原則,誠懇道:“不瞞您說,我看見您,就覺得我肯定不行。您懂吧,是那方面不行……畢竟您是花了錢的,不能讓您做虧本買賣跟我蓋被純聊天是吧。”
趙佳音原本諧謔倨傲的神色忽地冷厲起來,兩道本就犀利的視線如激光似的直擊何健的身體,瞬間穿透他胸膛,無形中一條血柱從何健后背飆出,噴濺在后面的玻璃墻上。
當然,這只是YY。但何健還是感覺到了森森的殺意。
他朝這位看著比他媽還老的阿姨淺淺地鞠了一躬后,轉(zhuǎn)身出了涼臺。
董晨看他出來,趕緊迎上來,“還有兩分鐘,快點。”他拉著何健正朝二樓走,余光瞥見一個人推推何健,“看那里,是不是成陽?怎么會有人這么帥!”
何健沒看見成陽,因為他轉(zhuǎn)頭看過去時成陽已經(jīng)拐上三樓,被趙佳音的特助帶著去了涼臺休息區(qū)。
涼臺休息區(qū)內(nèi),隔著一座頂天立地的格子花架,林宇和趙佳音以同款姿勢——雙腿交疊、手肘支膝蓋、食指摩挲下巴——背對背地坐在沙發(fā)里沉思。
休息室的門再度被推開,成陽進來后站在沙發(fā)旁雙手在身前交疊,略垂著頭——以一種遵從乖巧的姿態(tài)悄無聲息地站在那里。
趙佳音的姿勢和神態(tài)毫無變化,仿佛沒發(fā)現(xiàn)有人闖進了她的空間。因為她沉醉在被小孩兒譏諷的那一刻——與何健的野性難馴相比成陽的遵從乖巧更得她歡心,卻撓不到她的癢處。不過最近乖巧的人有了想法,手伸的過于長了。
“以前沒覺得你特別叛逆,最近是怎么了?”趙佳音的口吻的確像在哄小情人,但也有幾分長輩的威嚴。
“我以為您喜歡。”成陽還是那副遵從的姿態(tài)。何健用了當年他的方式吸引趙佳音注意,他本以為他脫身的機會來了。
“我喜不喜歡什么時候由別人來決定了?”趙佳音終于看了他一眼,“陽陽,你沒機會了。”
“我知道,”成陽抬頭看她,“原本想走之前找個人替我陪著你,看來是我搞砸了。”他的語氣和眼神帶著一種淡淡的哀傷和曖昧。
趙佳音咯咯笑著起身,走到成陽面前。
“這么多年我自認為沒少教你,怎么耍個小聰明還能露出馬腳?”她本就高又踩了十厘米高跟鞋,此時站在成陽面前兩人幾乎差不多高,她一手托起成陽的臉,湊近仔仔細細地看這張她親手打造的臉,“很可惜,你放出的餌根本沒釣到魚,還讓魚濺了我一身腥水。”
成陽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臉色漸漸白了。
“收起小聰明,好好善后。”趙佳音托著成陽臉的手離開時拍了兩下。
清脆的“啪啪”聲回蕩在休息室里。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趙佳音由特助引著去一樓,因為大秀馬上謝幕。
成陽則去了二樓。
就在兩人離開后,休息室另一側(cè)的門從里面推開,林宇暫停手機錄像,把手機揣好后徑直去了林亦鐸那邊。
周年慶的謝幕每個模特都有自己的站位點,然后根據(jù)音樂提示集體繞一二樓展示動線一圈后全部回到二樓半圓形舞臺上。所有模特成半圓形圍攏在River全球副總裁、大中華區(qū)總經(jīng)理身后,等負責(zé)人致完辭后,集體華麗麗謝幕。
成陽作為River大中華區(qū)的代言人一直陪同在負責(zé)人左右當吉祥物。
何健第一次離成陽如此近——他作為今天的開場模特就站在成陽身后。想也知道,他今天有此殊榮全都仰仗剛剛被他奚落過的金主。
到了這會兒何健突然覺得自己是拔*無情的……不對,他還沒用過,不存在拔不拔的,這么一想,更渣了。
“你很勇敢。”River負責(zé)人講話時,成陽后退半步略微歪頭小聲對何健說。
何健不好在臺上做出夸張的表情,只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你錯過了全世界。”成陽對他友好地笑笑。
何健更懵了。但緊接著想起來成陽是趙佳音的人。
剛剛董晨說看見了成陽,他當時下樓,如果成陽同樣下樓他們會打個照面,顯然成陽是上樓了。所以趙佳音告訴成陽,他拒絕了包養(yǎng)套餐而且當面嘲諷了她?
“你的世界別人說了算,但我的世界我說了算。”何健掏空大腦找出一句最中二的話啪唧糊了成陽一臉,然后在成陽的死亡注視下撤場回了后臺。
何健搞不懂,成陽一個快失去金主寵愛的白蓮男為什么好像很希望他被潛成功呢,難道趙佳音需求特別……所以成陽一個人吃不消,急需他入伙?
瞎瘠薄想的后果就是起了一身怎么都下不去的雞皮疙瘩。
謝幕結(jié)束,模特如退潮的海水嘩嘩地退回后臺。后臺一時間人滿為患。
何健這邊剛脫完巨貴的高定西裝交給設(shè)計師,董晨就呵哧帶喘地跑過來叫他快點回公司。
“李哥說有事跟你說,讓你趕緊回去。”董晨拎著包跟在大長腿后面小跑。“哎喲我的天慢點走,你們這群該死的大長腿走路時候能不能抽空算一下矮矬胖的心理陰影面積!”
“李哥要說什么?”何健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有事瞞著他,氣的坐上車踹了一腳副駕駛座。
“你問李哥吧,對了,你和趙董聊的怎么樣?我看趙董特助不像前幾天去星傳煤那么熱情了,祖宗你不會是……”
何健閉眼不想說話,董晨只好悻悻閉嘴。
車子拐進意式風(fēng)情區(qū),就見星傳媒正門口站著怒目切齒的李榮天——活像一位討薪未遂隨時準備一頭磕死在門口大獅子上的包工頭。
“完了,李哥怎么出來了。”董晨嚇得聲音都哆嗦了。
何健睜眼坐正,李榮天何止是出來了,“看見李哥身后背著的吃雞絕配大狙和噴子了嗎?就等咱倆落地后一頓突突突。”
看來消息已經(jīng)傳回來了。何健心里七上八下的。
董晨耷拉著八字眉從后視鏡里哀怨地看何健,“今天是不是躲不過落地成盒的命運了?”
何健瞄他一眼,董晨嘆了口氣,更加確定了自己即將成盒的命運。
李榮天不負他倆厚望,車剛停好,拉開車門上車后就開始左一噴子、右一槍,沒出五分鐘把他倆噴成了小孔不足0.5厘米的篩子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