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皇家宴會上真的沒什么好吃的,為了色香味俱全,桌上的菜色大多是冷盤和糕點類,雖然看起來精致,口感豐富,但是吃多了也覺得膩味,所以顧明思桌上的吃食沒吃多少,倒是別具特色的果汁喝了不少,不是很甜,帶著酸,應該算是比較酸的。
這對顧明思來說是目前最需要的,顧明思忍不住就多喝了。環顧一周,桌上的食物倒是都沒怎么動,畢竟在這種場合,一舉一動都受到關注,就算想放開膽子吃,也要在十幾雙的眼睛的注視下,說是宴會,倒不如說是聊天聚會。
顧明思揮手招來了在一旁等候的宮女,附耳輕聲問她茅房在哪兒。宮女也是個機靈的,眼神示意顧明思跟著她。
宮女帶著顧明思來到了茅廁,顧明思看著眼前的茅房,應該已經稱不上茅房了,干凈舒適,還帶奢侈的用具,真不愧是最會享受的人家。
茅廁設立在假山邊上,這里樹木蔭蔽,涼風徐徐,顯得格外清幽,仿佛與外面的世界相隔絕。
洗完手出來的顧明思卻沒有看到剛才那位領著自己的宮女,滿眼只看見精雕細琢的假山怪石,和郁郁蔥蔥的樹木,人去哪兒了?
顧明思郁悶,這里距離宴會的場所并不近,九轉十八彎的,顧明思找不到回去的路,再說,顧明思自己也不敢亂走啊。
就在顧明思暗自焦急的時候,仿佛聽到了一陣琴聲,在廁所邊彈琴,還真是有雅興啊,盡管顧明思在心里吐槽,還是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人,循著那琴聲靠近,想要去問一問路,就算是遇到一位宮女也是好的。
出了假山通道,這才發現另有天地,青石板路縱橫,眼前還有一彎人工湖,呈月牙狀躺在地上,顧明思眼前的石板路盡頭儼然矗立著一座翹角涼亭,琴聲就是從那座亭子里傳出來的。
走進了,看著亭子中的背影,顧明思儼然已經知道是誰。在亭子外,顧明思停住了腳步,看著那個人的背影發呆。
“過來。”
趙弘宣發聲,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一陣浮動,撩撥出一串悅耳的音符。
顧明思也停止了發呆,走進了涼亭。看見顧明思走了進來,趙弘宣站了起來,讓出了琴座前的位置。
“讓我來看看你的琴藝有沒有進步,還是說這些時日疏于怠慢。”
顧明思心里打鼓,明明自己很生氣,但是此時對著趙弘宣卻沒有爆發的勇氣,不知不覺間就按照趙弘宣的要求坐了下來。她對自己的琴藝還是了解的,出了能彈些簡單的調子,再復雜的就不行了,顧明思抬眼,看了一眼趙弘宣,這不是誠心為難自己么。
顧明思手指搭上琴弦,復又放下,看了趙弘宣一眼,賭氣道:
“我不會,我要回去了。”
顧明思作勢要起身,卻被趙弘宣摁住了肩膀。
“我的話,你從來都沒有好好聽過。”
趙弘宣也在顧明思的身邊坐了下來,伸手搭上琴弦,放緩了挑撥的速度,示意顧明思跟著學習,彈奏了一小段,趙弘宣這才停下了。
“知道自己彈的是什么么?”
顧明思搖頭,只是耳熟,猜不出。
“鳳求凰。”
顧明思點頭,表示明白。好似之前趙弘宣有彈過。
“你真的明白?”
對著一語雙關的話,顧明思這次沉默了。
“我不喜歡這里,從來都不喜歡,但是又不得不呆在這里,甚至為了能呆在這里而不擇手段。”趙弘宣說著站了起來,拉著顧明思的手,走到了亭子邊,對著外面靜靜流淌的小湖。
“不要跟信樂走得太近,那對你們兩個都不好。我將你寄養在信家,可不是看你們兩個人親密的。”
說到這里,趙弘宣已然已經皺緊了眉頭。
顧明思想要掙脫自己手腕的桎梏卻沒有成功,最后泄氣般說道:
“我與那信樂不過是經過幾日的相處,彼此熟悉幾分罷了,你就這般沾酸吃醋,理所當然,你可想過,我對著你和那江松華恩恩愛愛,出雙入對,又是何感想?如果你自己都做不到為我守身如玉,那就別對我提這些要求。”
顧明思終于將這些心中的憋屈說了出來,挑釁的看著對面的趙弘宣。兩人對了幾秒,趙弘宣終是將顧明思擁入懷中。
“你還真是···”如以前一樣,只要碰上其他女人的事情就會爆發,趙弘宣不禁陷入沉思,前世他們兩個人越走越遠,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呢,此時趙弘宣心里是慶幸,遵循著自己的潛意識,并沒有做出對不起顧明思的事情。
“如果我說,我和江松華之間什么都沒發生呢,你是否相信我?”
“我不信。”這次顧明思回答的速度變得迅速,但是卻難以忽視心底的那絲期翼。
“很快,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趙弘宣將臉埋在顧明思的頸項里嘆息著說道,顧明思聽得出趙弘宣的聲音沉悶,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也知道一定不太好。
顧明思有種奇怪的感覺,此時的趙弘宣仿佛在害怕,顧明思奇怪于自己的感覺,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害怕呢?
不由自主的,顧明思撫上了趙弘宣的手,這或許已經成了顧明思表達自己安慰的方式了。
趙弘宣反應是迅速的,抓住了顧明思的心軟的瞬間,順勢抓住了顧明思的手腕,放置于自己的胸前:
“明思,我心痛,看著你跟其他人在一起,我就心痛,我還嫉妒,我想將那信樂揍一頓。”
不同于剛才見到的趙弘宣,此時趙弘宣已經脫下朝服,現下穿得是顧明思最常見的家居服,面料柔軟,也如此時的趙弘宣,露出最柔軟的一面,語氣帶著撒嬌,仿若稚氣未脫的孩子般表達著自己最真實的本意,顧明思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她不用看趙弘宣的表情,趙弘宣這是誘導她,想要她主動跳進陷阱,主動向他保證,這是趙弘宣的慣用手段,總是適時的露出脆弱,換來顧明思的妥協。
“那你就找人將他打一頓也好,我看信樂也是打架的好手,不過,你就算是將他打死了,還是不能改變什么,說不定我還得改嫁,到時候說不定會更麻煩,不是嗎?”
趙弘宣將顧明思的肩膀掰向自己,帶著妥協般的無奈:
“你個牙尖嘴利的丫頭,讓你說句軟話就那般困難,還要句句刺我,成心讓我難受。”
顧明思毫不示弱:“彼此彼此。”
趙弘宣眼中的斗志更勝,剛才的柔弱也是曇花一現,看著對面的倔強的丫頭,臉上露出笑容,由著自己的性子,貼上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雙唇。
趙弘宣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乃至于吻著顧明思的時候,嘴角都忍不住上揚,終于,終于有什么不一樣了,在上一世的時候,趙弘宣和顧明思也有爭吵,但是每次都以顧明思的隱忍不發而告終,那時候趙弘宣只覺得像似要爆發的火山,但是卻被人硬生生澆了一盆冷水,雖然暫時沒了火氣,但在更深處,積累的矛盾卻在發酵。
上一世的顧明思應該是有多委曲求全,才能一次又一次沉默著,但是趙弘宣需要的不是顧明思的大度,不是顧明思的沉默,或許在某一次兩人爭吵的時候,只要顧明思也如現在這般,將自己的心思表露出來,抱怨自己的不滿,或許當時的兩個人就不會走到那一步。
這些年下來,再回首往事,趙弘宣也確定了自己的心意,要說如顧明思自己那般所說,真的與裴善有關系,趙弘宣也是不信的,應該大部分只是賭氣的成分,但是趙弘宣和顧明思之間確實存在著鴻溝,此時的趙弘宣或許或多或少明白了當時促使兩人分裂的原因。
近些日子,睿王的勢力越加緊逼,顧明思出來時間不短,趙弘宣這次還是冒著風險與顧明思見面,雖然這里附近都被趙弘宣安排的人控制著,為了意外發生,趙弘宣只能不舍的讓人將顧明思帶回宴會上去。
跟著宮女在返程的路上,顧明思抿著嘴,若有所思,剛才的觸感仿佛還在,盡管不是第一次,但是顧明思的心跳還是忍不住的加速。
忽然前頭的宮女停了下來,讓跟著宮女步伐的顧明思也停住了腳步。
“見過太子側妃,給側妃請安。”
在宮女和顧明思前頭擋著的,正是江松華,顧明思后知后覺也跟著宮女行了個禮。
江松華徑直來到顧明思的面前,看著跪在地上的顧明思,沒有叫她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顧明思,眼里帶著探究,好一會兒,這才笑道:
“妹妹不要多禮,我們也是舊相識了,想當初你還救過我呢。”
江松華伸手將顧明思扶了起來,伸手搭在顧明思的手背上:
“妹妹怎么不在宴會上,跑到這來了。”
顧明思還未回答,那位宮女先幫著顧明思回答了:
“回側妃娘娘的話,夫人是出來解手的。”
江松華睨了一眼那宮女:
“你是怎么做事的,明明距離后花園更近的茅廁不止一個,怎么把這位夫人帶到這來了。”
顧明思反手蓋上了江松華的手:
“娘娘不要錯怪了好人,是我沒見過皇家林園,覺得稀奇,剛好在宴會上也多吃了些,就忍不住多走了會兒,沒想到就走到這來了。”
“原來是這樣,妹妹還是快些回去吧,宴會可是快要結束了呢。”
顧明思朝著江松華微微一福,表示告辭,這才跟著那位宮女離開了。
江松華盯著顧明思的背影,略帶沉思,太子明明來了這一帶,但是這里附近有太子的眼線,江松華靠近不得,免得讓太子討厭自己,江松華是相信自己的直覺的,太子這是來會佳人來了,會不會是那個顧三呢,還是剛才遇見的柳伊雪,或者還是哪個自己都不知道的人。
江松華眉頭緊鎖,她不會放棄尋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