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一個“火龍”，女裝。
這個人知道水龍的事情。應該已經在附近觀望很久了。
寧檸一把抓住地龍的手。
地龍很自然握住她的手，用笑容安慰。摁滅手中的煙頭，看著這個“火龍”，他的眼神逐漸凌厲。
歸飛有些慌了，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
要不要告訴黑龍？她問自己，然后，打開了手機視頻，開始錄像。
那個“火龍”施施然走來，笑容甜美，伸手在火龍臉上掐了兩下，“我之前一直在附近看呢，太好玩兒了。哥哥你也真是太壞了。自己裝作情圣就算了，還要扯著我們一起裝。明明一次戀愛都沒談過，裝什么啊！”
師淼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
看見又出現了一個火龍，給男友說了幾句，蹦跳著跑了過來。
“嗨。淼淼，我哥哥今天裝成我的樣子去看地瓜。沒給你添麻煩吧？”
火龍面帶微笑，心跳卻一陣比一陣快。這個人到底是誰——這個人甚至知道地瓜的事情！？
“為什么要裝扮成姐姐的樣子啊？”師淼問。
“火龍”在火龍頭上拍了拍，“因為我們昨晚打牌我一個人贏了他們所有人。懲罰。”吐了吐舌頭。“火龍”說，懲罰的任務就是偽裝情圣，最好是關系混亂到極致的那種。所以在場的人，不管是寧檸，還是火龍，還是歸飛，每個人都兩個戀人。“很好玩吧？淼淼？”
師淼點頭，的確很好玩。
“火龍”的手被田霆昘緊緊握住。“小焱小姐。”
“火龍”抽出手，“抱歉，我有男友了，還有，我不喜歡太‘關心’他人的男人。”
田霆昘臉色不太好看。
寧檸和歸飛緊張盯著這個“火龍”。
神態，動作，這個人都和火龍一模一樣！
“happy已經走了嗎？那好，我追happy去了。淼淼，再見。”施施然轉身，微風撩得 “火龍”裙角飛揚。
師淼揮手同 “火龍”再見。“哥哥，那不就是小焱姐姐嘛。對吧，小炎哥哥。”
回過神，寧檸僵硬轉身。
歸飛拿著手機，表情好不到哪里去。地龍早已經騎上摩托車，沖著之前穿裙子的“火龍”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有地龍跟著，火龍多少松了一口氣。“我現在說清楚了吧？！”他專心對付田霆昘。
田霆昘似乎不太好意思。
卻又很快意識到不對勁，“為什么你妹妹三分鐘前還在洗澡，三分鐘就跑來了這里？！”
火龍：“我說我是八胞胎，你信嗎？”
田霆昘沒有說信或是不信。那個“火龍”的出現讓他徹底打消了眼前這人男扮女裝的可能。“姓田的，你給我弄了這么大一攤子破事，還懷疑我？我們這么多年一個寢室，你竟然懷疑我？你還敢打我妹妹的主意！買單！”
那是自然。
氣鼓鼓的火龍扯著寧檸和歸飛走了。
轉過拐角，幾人才松了一口氣。
寧檸失聲驚叫：“那人是誰啊！火兒，你有雙胞胎嗎？！”
火龍生生將頭搖成撥浪鼓。
“你的手下？”
火龍的頭搖得更快了。
氣氛乍然死寂下來。
“地龍，能追到那人嗎？”歸飛打破了沉默。
“過去都能追上。”
寧檸的回答讓人玩味。
“過去”能。
但那個“火龍”，寧檸也不確定。
火龍將事情給黑龍簡單說了一下，歸飛也將錄下來的視頻發給了黑龍。電話那邊，黑龍沉默的厲害。很久才說會讓風龍調查一下。
火龍強調一定要查那條街的監控，讓風龍立刻入侵。
“入侵怎么都有危險，在我看來與其讓風龍入侵，不如讓水龍出賣色相請他的madam小姐幫忙找人查一查監控。節約人力還光明正大。”
監控得等，地龍也沒回來。
幾人便去地龍家的茶餐廳等待地龍回來，這個時間茶餐廳已經歇業。寧檸泡了茶，大家都心事重重，沒聊天。火龍時刻注意樓下，略有風吹草動就趴在窗口往下看。
一秒又一秒，時間走得緩慢。
歸飛想要讓氣氛改一改，便說起之前的事情。當時她就覺得奇怪。
地龍出現在大排檔情有可原，畢竟寧檸在那里。
但水龍怎么會牽著狗出現？
總不會是巧合吧？
“其實是這樣。”寧檸拿出手機，楊迪走后她就慌慌張張在群里發了一條消息——“4—1號情況出現！”
附帶大排檔的地址。
寧檸解釋說這是龍王社的暗號，4是火龍，1號情況是指火龍的男女變裝就要被識破了。發送地址是說情況很危急，有空的記得過來幫忙打個掩護。
那個時間水龍應該正要下班，看見消息就順路過來了。
“視頻電話是怎么回事？”歸飛問。
“美顏相機啊！風龍自己做了一款美顏APP，萌拍你知道吧，和那個理念差不多。當時打電話的其實是我哥哥，也就是麗蘭。風龍做的美顏電話APP還可以變聲。雖說效果不太好，但因為是在浴室里，有很多水汽，對方也不敢仔細看，要糊弄過去還是比較容易的。”
火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先喊了“妹妹”。
那邊的人自然很清楚應該用男生火龍頭像還是女生火龍頭像。
“風龍太厲害了！”
“我哥哥說，他就這點兒本事，沒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長得不錯，身材也好，高學歷、高收入、高身高。名下幾套房，手中握有幾十個資格證，包括中國各大菜系的廚師資格證和西點資格證。”
這還算不厲害？
寧檸搖頭，當然不厲害，別看風龍這么多證，“他連自行車都不會騎。”
“……”
氣氛又冷了下去。
歸飛記得之前黑龍曾說說的龍王社的精神。那天她說龍王社的團隊精神就是朝死折騰對方，今天想了想，似乎說的不太完全。
應該是——對內朝死折騰，對外同仇敵愾。
現在出現了另一個“火龍”，看來已經到了一致對外的時候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地龍沒有回來。
寧檸有些不安。
又一個小時，地龍還是沒有回來。
寧檸不安地咬著手指，眼眶里幾乎涌出了淚水。
終于，樓下響起了摩托車的聲音。
寧檸松了一口氣，跑下樓迎接。
火龍手緊緊握成拳。
地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嘴里叼著一支沒有點燃的煙，手背上有擦傷。看見火龍期待的目光，他臉色不太好看。
不止跟丟了，他還受了傷。
火龍很意外。
“男人還是女人？”
“不知道。”地龍點燃煙。伸出手讓寧檸幫著處理受手背上的傷口。徐徐說起之前的事情。
一開始他跟得很輕松。
那個“火龍”的動作不快，甚至算得上緩慢，地龍不便在人流密集的場所動手，索性停了摩托車，步行緊跟其后。
“火龍”穿過人流密集的大街，悠閑自在地買蛋糕、可樂還有小魚干。
“火龍”走路很好看，妖嬈中帶著一絲歡悅。和火龍穿女裝時走路的姿勢一模一樣，甚至在一段時間地龍有沖回大排檔的沖動，因為他幾乎就要認為這個人才是真正的火龍，和寧檸在一起的那個才是假貨。
但是他忍住了。
而后，“火龍”轉入最僻靜的小巷。
“我還是頭一次這樣形容一個人——滑得像是泥鰍。”
地龍說起小說中常出現的“怪盜”。
那個人，根本就是偵探小說中最愛描寫的“怪盜”。
進入小巷后，“火龍”就變了。
不是說長相。
“火龍”曾經回頭，但那張臉像是一個圓溜溜的雞蛋。沒有眼耳口鼻，泛著白光。那一刻地龍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遇見了總在人們口中相傳的所謂的女鬼。
但不管是女鬼還是女妖，他都沖了上去。
他自認為自己能力素質都算很好，卻連那個“火龍”的衣角都沒有摸到。
這個“火龍”同素來喜歡正面硬鋼的地龍在攻擊方式上也有著最根本的不同。“火龍”的動作很快，異常靈活，甚至讓地龍產生這個人身上沒有骨頭的感覺。
柔能化鋼。
何況在細長的小巷，地龍很難使出擅長的近身攻擊。夜深，巷子不寬，貿然開槍不但容易吸引來警察，子彈撞擊在墻壁上如果反彈還很容易傷到無關的人，甚至傷到自己。
“我還是頭一次吃癟到這種地步。”
寧檸小心替他上藥，看著地龍憤怒的樣子，她也有些想哭。
“你真的連男女都沒看出來？”火龍又問了一遍。
地龍很不情愿的承認了。
“那個人沒有說話？”
“說了。”地龍長久沉默，開口卻是冷笑。“那個人用80歲男人的聲音、20歲女人的聲音、5歲小孩的聲音，歡場女人的聲音，得了塵肺病農民工的聲音、癌癥晚期病人的聲音同我說話，我應該相信哪一句才是那個人真實的聲音？”
沉默。
地龍復又開口，“但是有一點。那個人模仿火龍模仿得很像，有那么個時間我甚至想要沖回來看看——坐在我對面這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要掐臉還是掐脖子？隨便你。”
“看來是真的。”地龍摁滅煙頭。
“那我們該怎么做？”歸飛有些緊張。
既然沒抓住，那就回顧一下那個“火龍”出現前后，大排檔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寧檸先開口，“說來，還真有一點，就是那個叫做楊迪的警官。”見地龍臉色不太好看，寧檸吐了吐舌頭，繼續說。
之前因為地龍在場，所以她很著急楊迪的存在。
很著急，所以很注意。
寧檸記得很清楚，楊迪處理完壯漢和店家的爭論就離開了，因為當時有個中年男人過來報警，說自己在另一條街看見了有人打架。當時事態緊急，只覺得人越少越少越好。現在回想，很奇怪。
因為楊迪沒有穿制服，處理壯漢和服務員糾紛的時候，他給店家看過證件后就將證件裝了回去。
而報警的那個人是從隔壁街來的。
那么報警的那個又怎么知道楊迪就是警察？
又為什么要專程來大排檔報警？就算臨近的接到沒有看見巡警，難道不應該直接打電話報警？
“火兒你看見了什么？”
火龍一個勁搖頭。笑得慚愧。
他什么都沒有看出來。
他被嚇傻了。
幾人都很理解他。任何人突然遇見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都會被嚇著。
“看來我真被人盯上了。”火龍握緊拳。
這五天來，他一直覺得有人盯著自己。但是怎么都見不到人。現在想來，很有可能就是那個“火龍”了。
地龍說那個人和他一模一樣。
那個人應該在觀察他、模仿他。
火龍不是第一次被人跟蹤。
但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沒有這一次讓他覺得這樣憤怒。
其他人都很理解他。
所以，必須把這件事搞明白。
大家各抒己見，歸飛忽然意識到這應該就是黑龍一開始對她說過的：觀察。
仔細回想，她還真記起了一個細節。
歸飛不像寧檸，在“火龍”出現的時候不會先入為主亂了陣腳，也不會像火龍瞠目結舌，她不是地龍，作為女生，總會留意到一些男人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
“那個人穿的板鞋是坡跟。看起來和火龍差不多高但實際上要矮差不多五公分。170公分左右。”
面貌什么的可以改變，但是身高，像小說、漫畫中那樣肆意改變的可能性很低。
“那個人的腿和手臂都很細，小腿的線條很好看，胸很自然，我傾向于那個人是女生。”歸飛繼續說。
地龍點頭，“沒錯，胸很自然。”他很自然地被寧檸掐了。
“有可能是楊義生嗎？”歸飛問。
不排除。
但不管是誰——
火龍看著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的身影。
不管是誰，這一次，他絕不會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