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飛回去的時候黑龍已經(jīng)回來了，他正坐在沙發(fā)上仔細觀察那天刺殺他和歸飛的兩把小刀。西裝被他胡亂扔在沙發(fā)的一角。
　　“對不起，我今天回來晚了?！?br />
　　“事情解決了嗎？”他問的是火龍的事情。
　　“地龍沒有抓到?！?br />
　　“他給我說了?；瘕埬兀俊?br />　　“看起來還好。”

　　“我知道了。會調(diào)查的?？Х?。”
　　“很晚了?！?br />
　　“我還有事做?！?br />
　　歸飛只能煮了一杯端給他。
　　黑龍一直在研究那天晚上的那兩把小刀。歸飛也湊近了看。
　　小刀單刃，柳葉形，薄得可以扳成一道弧，刀身上沒有雕花，沒有刀把，甚至連一個用來系刀繩的孔都見不到。
　　以前在國外時，歸飛周邊的人都生活困苦，她認識不少扒手，見過他們用來劃破他人口袋的工具，其中不少都是劃破口袋的精巧小刀，但從未見過這樣的。

　　“這刀是用來劃喉嚨的?！焙邶堈f。“但是上面沒有毒，幸好。那天晚上走得急，只找到兩把，不然我還得找人去把最后那把小刀找出來。誤傷他人就麻煩了?！?br />
　　“楊義生？”
　　“不確定，想殺我的人又不止有楊義生?！?br />
　　歸飛悻悻然應(yīng)了一聲。
　　在她看來，這是個壞消息。

　　黑龍收好小刀。
　　聲音溫和，“你最近是不是在和白虎會的人聯(lián)系？”歸飛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黑龍就拿出一張通訊記錄，根據(jù)記錄，歸飛最近發(fā)了不少短信給一個陌生號碼。
　　“都這個年代了還用短信聯(lián)絡(luò)，小歸飛你還真戀舊?！?br />
　　歸飛掏出手機交給黑龍。“我的確在和白虎會的人聯(lián)系。我可以解釋。”
　　一開始她認為和自己聯(lián)系的那個自稱波仔的人就是楊義生。
　　在她看來只有楊義生才會提醒她那是毒品。
　　那天那三個那天白虎會人接近她的時候歸飛就留意看了幾個人的臉，最左邊那個看起來還算不錯，所以在收到波仔的消息的時候，她立刻將那個人扯出來當擋箭牌。
　　果真，那個波仔承認他就是最左邊的那個人。
　　隔日，最左邊的那個人就被調(diào)去了別的地方。

　　“您說過那天楊義生刻意不和我說話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是為了保護我。他妻子是出了名的黑寡婦，不會連這點兒動靜都看不出來。我剛在那里開店的時候白虎會的人從沒有來騷擾我，但當我下意識打扮自己，白虎會的人就來了?！?br />　　黑龍簡單解釋：“那是因為他們覺得有利可圖。你看起來就傻，哄你吃了口服毒品你上癮后就會找他們買貨，將你的積蓄掏干凈然后賣去火坑。”

　　“‘火炕’？黑龍大人您的用詞還真是古典?！笨匆姾邶埡莺菀谎鄣闪嘶貋?，歸飛趕緊改口?！八晕疫x擇和這個人聯(lián)系。我本認為能調(diào)查出一些事情……”
　　她沒有說下去。
　　她的計劃中出現(xiàn)了一個“但是”。

　　但是——她認為自己錯了。
　　楊義生對她姐姐那樣，又怎么會良心發(fā)現(xiàn)，在面對她到時候換上一張和藹的面孔？
　　書上總說惡人做下太多惡事后就會想要做出一點善事彌補過失。她以為只是這樣，但當今天楊義生真正出現(xiàn)在她眼前后，她知道他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后，歸飛開始不確定。

　　她忽然覺得，那個和她聯(lián)系的人應(yīng)該不是楊義生。
　　說完，歸飛安靜等待著黑龍的答案。

　　“第一，你也算有點頭腦。”
　　“謝謝夸獎?！睔w飛畢恭畢敬，心里卻知道，黑龍說的應(yīng)該是反話，她只希望自己沒有添亂。

　　“從記錄上看你是五天前和這個波仔搭上線的。”黑龍順手將小刀丟在桌上，冷笑，“火龍是五天前感覺到有人盯著他?！?br />　　歸飛的心跳一陣快過一陣。

　　“不錯，小歸飛?！?br />　　“我沒有做多余的事情吧？”

　　“我在夸你。至少你證明了兩件事。一，有人盯著你；二，可能楊義生那邊極有可能內(nèi)部有叛徒?！焙邶垟R下咖啡杯。手指交叉，靠著沙發(fā)，閉眼沉思?！袄^續(xù)和那個波仔聯(lián)系。”

　　“是?！?br />　　歸飛陷入沉思。
　　黑龍也不說話，房間里靜得有些可怕。

　　她還是喜歡和寧檸、火龍在一起，那時候她會快樂很多，因為他們的情緒會感染她，讓她忘記很多事情。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沉默，她提起今天的事情。
　　“黑龍?！?br />　　之前黑龍對她說，不用那么恭敬地稱呼他為“先生”?！罢娴臅幸荒Ｒ粯拥娜?？”

　　“又不是雙胞胎?；瘕堄袥]有雙胞胎他自己不知道？”

　　歸飛曾想過整容，但整容有局限，不可能那么像。再說，不管那個人是誰，不管那個人是為了任何理由，那個人都犯不著將自己整容成火龍的模樣。
　　她也曾想過仿妝，但仿妝耗時很長，也不可能一模一樣，依然存在局限。
　　地龍說他抓到那個人時候，那個人的臉干凈得像是剝了殼的雞蛋。連最基本的五官都沒有。
　　“如果不是鬧鬼，我只能說，大概這就是傳說中能變化出無數(shù)張臉的‘怪盜’了。就像《柯南》里面的怪盜基德?！?br />
　　“有可能?！?br />
　　歸飛輕咬著唇沉默著。
　　黑龍靜靜看了她很久，忽然伸出手，在她唇角輕輕一抹?！皠e咬了，都已經(jīng)咬出血了?！笔种竿Ａ粼谥暗膫诟浇?，不再離開。
　　他給水龍打了個電話。

　　歸飛一度認為黑龍是想要和水龍商討那個“火龍”的事情。
　　所以當水龍慌慌張張趕來，黑龍卻塞給他一個醫(yī)藥箱讓他幫著處理她唇角上的傷口的時候。歸飛手足無措。
　　之前寧檸也說去醫(yī)院看一下。但在歸飛看來這不過是很小的傷。她前幾年有一次從山上滾下來，摔得渾身是血都只是簡單用鹽水擦了擦。沒錢，治不了。
　　黑龍卻為了這點兒小事把水龍叫了過來。
　　歸飛很不安。
　　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這樣被人呵護過。

　　“傷口有兩毫米？這么深啊？上點藥吧，女孩子的臉是很重要的?！焙邶埗谒埖耐瑫r，也沒有忘記“火龍”的事情。
　　水龍說整容應(yīng)該不可能，耗費時間太長。
　　還真有可能是個“怪盜”。

　　“在我看來，重點并不是那個人是如何做到的，重點是那個人為什么要裝扮成火龍。說實話，當時情況很緊急。火龍不希望外人知道他喜歡穿女裝的事情?！?br />　　不論那個人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從這一件事來看，那個人是想要幫助火龍的。
　　“所以我認為問題不大。”
　　水龍收拾好醫(yī)藥箱。“當然，也不排除是為了示威?！?br />
　　水龍?zhí)鏆w飛治好傷就走了。
　　他說家里還有狗，他要是再不回去，恐怕家又被拆了。

　　水龍走后，歸飛覺得氣氛忽然緊張起來。
　　黑龍什么都沒有做，他依舊翻著書，喝著咖啡，擺弄著手里的那把小刀?！靶w飛先去睡吧?！?br />　　“傷口的事情，謝謝你?！?br />
　　黑龍?zhí)ь^，眼神沒有日常的狠厲，他的眼中帶著微笑，“說來，小歸飛怎么把自己咬傷了？餓了？”
　　歸飛搖頭。
　　“生意如何？”
　　“很好。”

　　“小歸飛。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給我做飯吃了。”
　　“抱歉……黑龍，你想要吃一些什么嗎？”話才說出口，歸飛忽然后悔了，依照黑龍的素來作風，這時候他可千萬別來一句“我想吃你”什么的。

　　“給我五十港幣?！焙邶垍s說。

　　腦子有些懵。
　　但歸飛還是在包中翻了很久。但是包里最小面額都是一百的，因為開店，她把幾乎所有的零錢都放在了店里。
　　“只有一百的。”

　　黑龍接過錢，翻來覆去看了很久，忽然笑了。“沒想到歸飛小姐口味很重啊?！?br />
　　黑龍突然稱呼她為“歸飛小姐”？
　　歸飛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謝謝惠顧?！焙邶埵樟隋X，眼神變得魅惑起來。他一步步靠進，歸飛嚇得從沙發(fā)上一蹦而起。黑龍卻還是跟了過來，一步又一步，將歸飛逼入墻角。
　　“你要做什么？”
　　“你說呢，小歸飛。”

　　“黑龍先生，您該睡了。”歸飛想走，被黑龍攔下。
　　“叫我黑龍。我才喝了咖啡，歸飛小姐親自泡的咖啡，睡不著。歸飛小姐，你還記得一開始見面的時候你做了什么嗎？”

　　初次見面就是一夜情。
　　然后，出于拿了他槍的愧疚，歸飛給了他五十港幣。
　　現(xiàn)在想來，歸飛只恨自己沒有把錢留下來多吃點東西！

　　“小姐錢已經(jīng)付過了，現(xiàn)在，該我為小姐服務(wù)了?！?br />　　歸飛瞪了他一眼，“不要?！?br />
　　“歸飛小姐收了雙倍的錢，我自然要雙倍努力為小姐服務(wù)。”黑龍悠悠然開始脫西裝。

　　“五十港幣就包夜了。太便宜，我不要你這個便宜貨。”
　　糟了……
　　說錯話了……

　　“喻歸飛！”
　　歸飛趕緊閉緊眼睛、捂住耳朵，確定黑龍許久沒有動靜這才小心翼翼睜眼。黑龍已經(jīng)脫了西裝，正在漫不經(jīng)心地解襯衣扣子。
　　“你干什么？”

　　身體忽然凌空，“我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我到底值多少錢！歸飛小姐。”
　　歸飛被黑龍扔在了他的床上，他的房間里有淡淡的熏香味。“這香的味道好嗎？”
　　“好好好?！?br />　　黑龍附身壓了下來，他的聲音在她耳畔蜿蜒，像是一條淘氣的小蛇?！澳阒绬?？這香有催~情的作用?！?br />
　　“那個，黑龍少爺，亂來對身體不好?！?br />　　“禁~欲也對身體不好?！焙邶埑兜纛I(lǐng)帶，輕輕捆住歸飛的手，栓了一個松垮垮的蝴蝶結(jié)，“很可愛。如果你能長一身毛就好了，摸起來肯定像毛毛熊。”

　　這男人在胡說八道什么啊？
　　看著黑龍的臉越靠越近，歸飛縮成一團，努力想著脫身之策。“黑龍少爺，不，黑龍！”聲音忽然提高，語氣也霸道起來。
　　黑龍覺得好笑，趴在她身邊安靜聽著。

　　“作為客人，我有挑人的權(quán)利吧？！”

　　黑龍的笑容魅惑而勾人?！斑x啊，不出這個門，你選??！”
　　反正家里也只有他們兩個人。
　　隨便選。

　　“我說了，我不要便宜貨！”
　　“喻——歸——飛——”第二次?？赡苡X得自己聲音太大了，黑龍換了語氣，“我哪里便宜？”身上不是阿瑪尼就是Gucci，哪里便宜？

　　歸飛結(jié)結(jié)巴巴：“你、你沒看新、新聞啊，新聞上說，那個什么會所的鴨、鴨子過生日，富婆送了好多好多錢的禮物?！?br />　　黑龍已經(jīng)咬牙切齒：“喻歸飛，你想說什么？”

　　反正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
　　歸飛微微坐起身，“我想說，您對自己的定位真——親民啊。誰都消費得起。”

　　“喻——歸——飛——！”第三次。

　　歸飛知道，贏了，但這一次自己大概也徹底完蛋了。
　　自作自受。
　　以前在國外的時候，孤兒院的院長就常說她，哪兒都好，就是有時候管不住嘴！
　　“黑龍少爺，我錯了……”
　　不反抗了，接下來發(fā)生任何事她都只能老老實實接受了。依照書上的寫法，接下來……歸飛臉一下通紅。

　　黑龍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歸飛小心翼翼睜眼，卻看見黑龍正在選要外出穿的衣服。
　　她如釋重負，卻又有些莫名的失落?！昂邶埳贍斈ツ睦?？”

　　“逛鴨店！”
　　歸飛怔在床上，始終保持一個姿勢很久。人們常說“腦子里亂成一團麻”，歸飛的腦子沒有亂成一團麻，她腦子里卻只有一句話，LED顯示屏上的字一般，翻來覆去，播個不停。

　　逛鴨店！
　　逛鴨店！
　　逛鴨店！

　　逛鴨店……

　　直到黑龍穿戴整齊還丟給她一條吊帶長裙和高跟鞋逼她穿上，歸飛才如夢方醒。她也要去？
　　“廢話！我就讓你看看到底誰好！”

　　“那個……會不會，太晚了？”
　　“才十點。哪家鴨店這么早關(guān)門？”

　　“您不擔心——嗯——被小報拍著？”
　　“擔心啊?！?br />
　　歸飛松了一口氣。

　　十分鐘后——

　　歸飛坐在直升機上欲哭無淚。
　　黑龍說在香港太容易被小報拍著。怎么辦？
　　去大陸唄！
　　為了節(jié)約時間，黑龍乘坐上了直升飛機。

　　如果不是擔心出飛行事故，歸飛真想狠狠一頭撞破窗戶！撞不破就撞死她自己吧！
　　她忽然想起之前寧檸發(fā)的那些緊急事故代碼，下一次她一定要問清楚，黑龍的緊急事故代碼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