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龍瞪著小貓,一開始他就覺得小貓是一個怪物,但是沒關系,畢竟他是也怪物。怪物沒有資格看不起怪物。
但是——
活了這么大,竟然有女人和他說這種話?!
在火龍的概念中,這種話只應該出現在和束縛的愛什么有關的各種言情小說中,甚至算是冷酷霸亂的男主對嬌柔無力的女主說的標準臺詞。
現在居然有個女人對他說?!
“你瘋了吧?!”
“小說里男人對女人說這種話不是很浪漫嗎?”
“神經病,禁錮就是禁錮,束縛就是束縛,我把你捆起來打一頓,你會覺得幸福嗎?會覺得愛意滿滿嗎?”
小貓的臉對著火龍,她的臉上沒有五官,火龍卻從一片白中讀出了茫然無措。
小貓似乎很奇怪他會說這種話。
“但是——小時候,只要有男人對姐姐們說這種話姐姐們就會很開心。因為在姐姐看來,男人對自己做這種要求是一種賞賜,她們就不用在躺在軍營的妓】院里了。所以我覺得這句話是最浪漫的告白詞啊。”
火龍所有的火氣在這一番話后煙消云散。他看著仰著一張剝殼雞蛋般的臉看著自己的小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黑寡婦的人?!”
“為什么火龍這樣說?”
在火龍看來,黑寡婦是一個將男人玩弄在手掌中的團體。但從小貓嘴里說出來的那些話,卻不是黑寡婦這樣的團體會經歷的事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伸手,小貓沒有抗拒,火龍很輕松就扯掉了那張剝殼雞蛋般的臉。但那張臉下面,是寧檸的臉。他再次伸手扯掉寧檸的臉,下面是火龍自己的臉。
再度伸手,卻被小貓輕快躲過。
那張和火龍一模一樣的臉下,應該就是小貓本來的樣子,是小貓不愿意被人看見的模樣。
火龍摸著手中的假面,很軟,很柔,感覺像是在觸碰小嬰兒的肌膚。“這是什么材質,感覺像真的人皮。”
“不是像。那就是人皮。”
“你就吹牛吧,你哪來的那么多人皮。警察不管?”嘴上這樣說,但火龍卻又不是完全不信小貓的話。小貓的偽裝出神入化,不靠整容,也不靠化妝,也沒有在臉上套拍電視做偽裝用的頭套。
大概真是人的皮膚才能做出這樣的效果。
火龍覺得有些惡心,手中的假面似乎比火焰更加炙熱,炙熱中帶著陰測測的鬼氣。他很想丟掉手中的面具,但他很清楚知道,對風龍來說,這是極好的證物。
絕對不能丟掉。
“你在胡說八道。”火龍又強調了一次。
小貓卻搖頭,她說人皮經過加工后,會成為最好的偽裝材料,因為人皮非常自然,她甚至張開雙臂讓火龍看她的斗篷下。
雪白斗篷的內襯是黑。
黑夜般的內襯下藏著數十張人皮做成的臉,男女老幼都有。
火龍捂著嘴,他甚至生出按下按鍵手機#號鍵呼叫龍王社的救援的沖動。
“你這個瘋子,為了偽裝你到底殺了多少人!”
“他們都不是我殺的。”
小貓解釋,她有些著急,似乎很擔心火龍因此討厭她。
“我生活在一個長期戰亂的國家,那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死人。這里的所有人皮臉,都是用死人的皮做的。我們一般會選擇人后背和腹部的皮,因為光滑平整。一個成年人的皮膚可以做四五張臉。”
火龍張了張嘴,閉嘴,卻又一言不發。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再度重復問題,明知道小貓永遠不會回答他。
小貓卻說了。
“其實我以前是中國人,在香港出生、長大。但很多年前我在香港死過一次,死得很透。又在國外復生了——后來我想,那個時候死了就好了,我死了,圣母就不會痛苦了……那個國家天天打仗,政府更迭像是在打手機游戲。戶籍什么的也超級混亂,然后我就活了,我之所以說自己的代號,是因為我現在的那個名字很難聽。”
“你回香港的目的?毀掉龍王社?”
“我不會傷害龍王社的,因為這是你的家。我只是想要結婚而已。”
“結婚?”怎么又開始說結婚?!
越聊,火龍就越不理解這個女孩到底在說些什么。
小貓拿起火龍放在沙發上的一只凱蒂貓,玩著貓耳朵,舍不得放手。她的聲音有些緊張。
“因為我想回到中國已經不可能了,他們說,中國國籍很難獲得。可是我沒有任何辦法和任何證據證明我是以前的那個我啊!我沒有任何辦法證明!所以,我就想,如果我找一個中國男人結婚,我的孩子就是中國國籍,我就算回國了。”
火龍聽著這清奇的思路,半響回不過神。
“你愿意和我結婚嗎?”
“你——神經病啊!”
小貓抱著凱蒂,縮成一團。看起來很傷心。
火龍揉了揉頭發,看著小貓傷心的樣子,想要坐在她身邊安慰她,卻又擔心讓這個滿腦子怪念頭的女孩胡思亂想。“你……”
小貓抬頭看著他。
被自己的臉注視的感覺很奇怪,火龍只能看著窗外的燈光,“你……很辛苦?”
“為了生存,再苦都得忍者。”
“我懂。”火龍輕聲說。
他懂。
他真的懂。
“我還是處女喔。”
“你——你說這個干什么!”
“我擔心你嫌棄我。所以我想要強調一聲。我還是處女喔,因為,有圣母保護我。”
“我——”
“火龍,我需要離開幾天。有一件事我必須去做。你要記得想我。”揉捏著凱蒂的耳朵,小貓顯得怯生生的。
火龍有些警覺。小貓必須要做的事情?讓他覺得有些恐怖。
“見一個——故人。”
小貓在揉著凱蒂的耳朵,她看起來似乎有些緊張,甚至結結巴巴,“不是我的錯,是、是那個人、是我的仇人、我回來,嗯,就是為了那個人,因為,圣母保護我,那個人傷害了圣母——我會殺了那個人。”
“那個人,傷害了你?”
小貓搖頭,“我沒事。”她捏著凱蒂貓的耳朵,捏著捏著,眼神變了。
那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才會有的眼神。
火龍在地龍的眼神中見過那種殺氣。
“我會——將那個人千刀萬剮。就像當年一樣,那個人——把我和圣母千刀萬剮。”
“撕拉——”玩具凱蒂貓被小貓生生撕裂成兩半。
玩具壞了,小貓才緩緩回過神,看著手中破爛的貓玩具,呆了,然后哇一聲哭了出來。
火龍瞠目結舌,又有些不知所措。一個用那種可怕口吻說話的頂級殺手,卻因弄壞了一個玩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很小的時候有一只凱蒂,但……丟了,我離開家后就丟了,那是從小陪我長大的凱蒂。”
這樣啊。
火龍去書房。
以前偽裝成女孩子生活的時候他負責管理著龍王社在東京歌舞伎町的幾家店,有一次店里的工作人員問他喜歡什么玩具,他說自己喜歡凱蒂。
當時不過是隨口說說,選凱蒂不過是因為那也算是日本的一種特色。
結果店里的工作人員就在他生日當天送了幾十只凱蒂給他。
等他恢復成男人后,東京的工作就由別人接手了。但火龍卻把那堆凱蒂貓帶回了香港。不少給了寧檸。
“你要哪一個?”
火龍抱來三只凱蒂貓。一只武士凱蒂,一只藝伎凱蒂,還有一只月野兔凱蒂。
小貓紅著眼睛,人皮~面具略有些起皺。
“你的面具壞了。”火龍提醒道。
小貓摸了摸。輕聲說,她師父說人皮~面具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偽裝,但是,圣母卻告訴她再完美的偽裝也抵不過人最真誠的淚水。
(。-ω-)zzz
火龍撥通了風龍的電話匯報之前的事情。
“你把人皮~面具拿來,我看一看能不能驗證DNA。”
火龍覺得可能性很低,他手中的兩張人皮~面具都是覆蓋在外層的,真正與小貓皮膚貼合的,是“火龍”的臉。但小貓不會允許他扯下那張臉。
“頭發呢?有沒有頭發?”風龍追問。
“沒有,她的衣服把頭裹得嚴嚴實實的。我連她有沒有頭發都不知道。”
風龍一個勁嘆息小貓剛出現的時候大家都被唬著了,不然地龍在與她纏斗的時候扯下一根頭發事情就會變得容易很多。
火龍卻不這樣認為,小貓既然敢那樣出現在大家面前,應該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真要扯下頭發驗證DNA,說不定驗證會發現那是男人的頭發或者根本是假發。”
風龍覺得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火龍又說出“圣母”的事情。
“圣母?聽起來像是宗教的教宗會使用的稱呼。那個小貓該不會是被某個□□給洗腦了吧?”風龍推斷。
“很危險嗎?□□?”
“□□既然叫做□□,自然因為……”風龍忽然停止了素來喜歡的“科普”。“火龍,你很奇怪。”
火龍看著落地窗外,夜空中沒有星星。
“風龍,古代的人不是認為一顆星星代表一個人的靈魂,星星隕落,人也就死了。但現在這個世界污染太重了,很多時候基本看不見星星。那么我們要怎么樣才能知道代表自己的那一顆星星隕落了?”
“火龍,你還好嗎?”
火龍笑笑,用笑意安慰自己,也用笑聲糊弄風龍。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一個那么小就離開故土的孩子,是如何在海外顛沛流離的,又是如何生存下來的。如果就像你說的,那個‘圣母’是某個□□的教宗,她當時究竟要多絕望才會信仰那種神神鬼鬼的東西。”
“你怎么了?”
“我……沒事。”火龍掛了電話,沙發上睡著兩只凱蒂,一只武士,一只藝伎。
小貓選了月野兔。
“都是在黑暗中游走的人,誰又比誰干凈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