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個字落下她揮手就將他掙開。
尉遲在她有甩開意圖時便松開了力道,胸腔里沉淀下一股濁氣,沒有隱瞞和辯解地說:“我承認這些對話存在。”
鳶也從內(nèi)到外冷了下來:“那你還要跟我說什么?”
不待他回應(yīng),她又哧聲諷笑:“難不成你還想說耳聽為虛?我不應(yīng)該相信自己看到聽到的東西,反而要相信你說的話?”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
尉遲將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重逢以來他第一次提起巴塞爾的事,她還是跟三年前一樣對此敏感不已,他知道,她是始終沒有淡化兩條人命的恨,以及被他利用算計的怨,所以一點就燃,次次如是。
此刻甚至卸下偽裝,用最直白的厭惡對著他——這才是她現(xiàn)在對他的真情實感,那些所謂微笑,所謂客氣,不過是一層面具。
尉遲閉上眼睛,原本已經(jīng)到了喉嚨口的話兜轉(zhuǎn)一圈后,化作的唇邊一抹若有若無的自嘲,再睜開眼時,方才繁復(fù)眸底又變回平平緩緩的色調(diào)。
“你怎么知道我和爸說過那些話?”
老宅的傭人都是家生子,對尉家忠誠不二,不可能會被收買,而她非但知道他們聊了什么,甚至連對話都能一字不漏的復(fù)述,這絕對不可能是猜出來,或者分析出來。
尉遲凝視著她的臉,滿是深究。
他竟然就這么一派自然地把巴塞爾那個話題轉(zhuǎn)開了。
鳶也笑了,今天之后,她對自己有了一個新的認知,那就是不要太高估自己的情緒控制力,同時也對他有了一個新的認知,那就是不要低估他的臉皮厚度。
不過也是,清貴出身的尉家大少,一直都是最懂得周全和體面的那個人,她那么不留余地地拆穿他所有理由,他編不下去,接不下話,不轉(zhuǎn)開話題還能做什么?強行辯解下去就真的太小丑了。
鳶也眼皮一垂,將墨鏡放入他西裝口袋里,淡聲說:“本來以為跟尉總走能吃到一頓地道的晉城菜,我好多年沒吃了還怪懷念的,現(xiàn)在看,是中了尉總的幌子,既然尉總是沒準備請我吃午飯,那我們還是晚上再見吧,我會帶上律師,到時候我們聊點正事。”
說著她抬起眸子,視線從他的胸前一路移到他的臉上:“順便希望以后尉總要開始一個話題之前,先在打好草稿,盡量有頭有尾,要不然聊了一半就換了話題,也挺沒意思的。”
話畢,她雙手落入風衣口袋里,轉(zhuǎn)身就走。
沒走出兩步,眼角便瞥見一只手從后面伸過來,她眸子陡然一寒,在他碰到她的身體之前,直接一甩衣擺揮開,動作比語言更加直接地表達出“不要碰我”四個字。
尉遲的手停在半空,頓了一頓,慢慢收回了,低聲道:“這里打不到車。”
所以想讓她再上他的車?
他邁開腳步走向她,一邊說:“地勢也很復(fù)雜,就算你想叫人來接你,他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上山的路。”
兩人短暫擦身時,尉遲也將一樣東西放入了她的口袋,那東西就落在鳶也的手背上,冰冰涼涼的金屬物,她眉心一陡,立即拿出來看,是車鑰匙。
她皺眉,再抬頭,尉遲已經(jīng)徒步下山。
……
尉遲打電話讓黎屹來接他,十五分鐘后,黑色的轎車趕來了。
他坐進后座,車子一轉(zhuǎn),重新繞著盤山公路下山。
黎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問,想了半路沒有想好,尉遲忽說:“她沒有聽。”
黎屹一愣,之后明白過來意思,不禁從后視鏡去看男人的臉。
這座山很高,南面常年煙霧環(huán)繞,一如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