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姬扶夜如此, 筠與李懷一不約同地松了口氣,這應該代表,他不會計較書院長老方才對他無禮之事。
“阿離姑娘, 今晚我等會在書院暫歇,姑娘可有別的打算?”齊宣又問。
可還打算與他們一道東行?
離央點了點頭,一時也不打算改變原的計劃。
“你有何打算?”她看向姬扶夜。
“自是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姬扶夜有些可憐巴巴地看向她。
離央在他這樣的眼下敗退, 看向齊宣:“可有多一間客房。”
齊宣還未說話, 筠便應下,她喚一名書院弟子,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眾人送走。
看著離央等人離去,書院長老才皺眉問道:“那人究竟是誰?”
“山海君,姬扶夜。”
書院長老臉『色』大變:“他為何會此?!”
魔之尊, 如何會降臨凡?
想起自己方才所為, 他心不由一陣后怕,那貌清雋的青年,原就是傳說的山海君!
筠搖了搖頭,這個問題, 其也是他們想知道的。
“以山海君的力, 若他想做什么,凡之間只怕無人可阻……”書院長老眉目間不由浮起幾分憂『色』。
“這位尊上雖為魔,卻并不弒殺, 長老不必太過憂心。”李懷一寬慰道,“何況帝早有令下, 若有意外發生,盡可向他傳訊,三重便會派兵支援。”
書院長老聽聞此言, 情終于放松了些許。
筠站在蒼梧樓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離央,這個少女是誰?山海君出現在她身邊,難道……
不,她的確只是個凡人罷了,身上的氣息與那位離尊沒有任何關聯,她不可能是離尊。
“筠師姐?”李懷一見她情沉凝,有些奇怪。
“我總有些,山雨欲的感覺。”筠回過,抬頭望著遲暮的夕陽,輕聲道,眉目間是揮之不去的憂『色』。
其從回襄陵城的那一刻,她心便隱隱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蒼梧樓下,離央一行人跟隨書院弟子客院之,作為修真界數一數二的大宗門,丹瓊書院占地廣闊,自不會缺一間客房。
姬扶夜心不由生出幾分遺憾。
齊宣與離央行禮道別,忍不住看了一眼仍跟在她身后的姬扶夜,終究不敢多說什么,帶著魏老青雀等人去了另一處院子。
推開房門,離央回眸看向打算跟隨自己進門的姬扶夜,挑了挑眉頭:“旁邊還有一間房。”
姬扶夜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其我不介意睡地上。”
說得很是理直氣壯。
離央沉默了一瞬,扯了扯唇角:“我介意。”
姬扶夜可憐巴巴地看向離央:“我們可是未情緣……”
他說著,下意識想變回原形,離央從總是很難拒絕自小狐貍的討好。
不過姬扶夜顯忘了一點,百年之后,他早就不是當初離央一只手便能抱住的小狐貍。
就算他有意識縮小身形,但,大約是太久未曾『露』出原形,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在空搖擺,足有一人高的雪白狐貍將離央壓倒在身下。
糟糕!姬扶夜感受身下的柔軟,心猿意馬了一瞬,隨后不敢耽誤,再次縮小身形,終于成功變回了百年的大小。他蹲在離央身上,搖著九條尾巴,一張『毛』茸茸的臉上滿是無辜。
狐貍這么可愛,尊上一定不會同他一般見識對吧?
躺在地上的離央面上不見有什么表情,她抬手拎起小狐貍的后頸,半坐起身,重重地將他從頭擼尾。
姬扶夜一身雪白的『毛』發盡數炸開,卻不敢有絲毫意見,他討好地吐著舌頭,只爪子垂在空,尊上這樣應該不會再生氣了吧?
離央將乖乖待在她懷的姬扶夜『揉』搓一頓,隨后站起身,將這只賴在她懷里的小狐貍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房門砰地一聲合上,姬扶夜化為人形,扒著門,期期艾艾地道:“尊……阿離——”
“阿離,狐貍只占一個床邊,你讓我進去陪你睡好不好——”
想當年,他也是在她懷睡過不止一次的。
離央此時便十分冷漠無情,任他說什么,也不見房門打開。
姬扶夜像是也知道自己今晚進不了門,失落地長嘆口氣。
“我記得,你還不曾告訴過我,你叫什么。”
片刻后,房內突傳離央的聲音。
姬扶夜一怔,鼻尖有些酸澀,他喉微哽,將額頭貼在房門上,沙啞著聲音道:“我叫姬扶夜。”
‘自此以后,你供本尊驅使,碧落黃泉,生死無悔,待本尊了結舊怨之后,你自就自由了,如何?’
‘姬扶夜,愿受尊上驅使——’
原經過了這樣久,從他們初遇開始,經過了這樣久。
我不想什么自由,我只想在你身邊。
“阿離,這一次,不再忘了。”
房點燃燭火,離央的側影映在窗上,她說:“好。”
夜『色』漸深,皎潔月『色』從窗外落入房,床榻上,離央安入眠。她如今這具身體是以靈氣聚攏的凡人軀殼,自會感疲乏。
這具皮囊是束縛,也是保護。
姬扶夜站在床尾,眼也不眨地盯著離央,月光灑落,他的身體一半陷在陰影,一半卻在光下。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姬扶夜站在那里,好像一尊冰冷的石刻。
床榻上的離央忽地翻了身,姬扶夜回過,臉上的寒冰在這一刻終于消融幾分,他后看了離央一眼,消失在房。
在他消失之后,沉眠的離央睜開雙眸,纖長的睫羽顫動,叫人看不出心所想。
第二日,離央推開房門,姬扶夜站在游廊之上,負手看著初升的朝陽,孤影孑立,讓人覺出深沉的寂寥。
聽見聲響,他回過頭,身后有金光萬道。姬扶夜眼映出離央的容貌,他笑起,冰寒散去,溫潤如玉,一如百年之。
離央的目光落在他被朝『露』沾濕的衣角,淡淡道:“你在這里站了一夜?”
姬扶夜笑了笑,只道:“以我如今修為,站上一夜也不算什么。”
離央看了他一眼:“你可以睡地上。”
姬扶夜的眼睛亮了亮,像一只大狗一樣跟上離央的腳步:“阿離,你愿意讓我進房了?!”
離央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畢竟,她在不想每次夜里醒,都發現有人站在床尾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姬扶夜見她默許,得寸進尺道:“其狐貍只需一個床邊,你真的不想我為你暖床嗎?”
齊宣沒想,自己一大早起,就能聽這樣的虎狼之詞。
阿離姑娘和這位尊上,果是道侶的關系。不過這樣私密的事,還是不好當著他們這些外人說吧?
話聽了一半的齊宣心道,他有些微妙地瞟了姬扶夜一眼,卻不敢表『露』太多異『色』,就昨日之事看,姬扶夜的修為深不可測,自是不能得罪的。
抬手向離央一禮:“阿離姑娘,我等經收拾好行裝,去鶴園,借丹瓊書院飛鶴一。”
離央點了點頭。
看阿離姑娘還沒有打算與他們分道揚鑣的意思。
齊宣看著緊跟在離央身后的姬扶夜,既阿離姑娘會同他們繼續東行,看這位尊上的態度,大約也會同行。
如此一,倒不必再擔心一路上的安危問題。
平白得了個護衛的齊宣對姬扶夜跟隨離央當是樂見其成。
在說話之間,邊忽再生異動,一道裂隙出現在際,好像有雙手將穹強行撕裂。
離央抬頭看見這一幕,微微皺眉。
齊宣眼『露』出幾分訝:“奇怪,朱雀秘境怎么會在此時開啟?”
當年朱雀為護人間耗盡氣力,需尋一處靈氣充裕之地蘊養其身,鳳王感知附近有一處小界存在,便將其牽引至此,將朱雀安置其。
朱雀秘境每隔十年才會開放一次,每逢開放之時,丹瓊書院都會派遣弟子往其修護為朱雀養傷布下的陣法。秘境之靈氣充盈,生出無數靈草,更有異獸橫行,此行對書院弟子說也是難得的歷練。
但如今還未滿十年,為何朱雀秘境會在此時現?
“難道說,朱雀快醒了?”齊宣喃喃道,若非如此,難以解釋朱雀秘境會提開啟。
邊的裂隙一點點擴大,也引起了丹瓊書院弟子的側目,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不約同地議論起同一件事。
隨著裂隙的擴大,魏老負手立,眉頭緊皺,只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這看起,并不像秘境開啟。
裂隙越越大,邊好像被人劃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姬扶夜的臉也沉了下去:“這不是秘境開啟。”
“朱雀秘境,在和這方界融合。”
魏老猛地看向姬扶夜,眸滿是不可置信。
界融合?!
齊宣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下意識看向魏老,口問道:“魏叔,界融合是什么意思?”
“如朱雀秘境這樣的小界,本是獨立存在的一方空間,但其法則殘缺,不能生出道意識。”魏老解釋道,“當小界被此方道吸引,便有可能與其融合,成為現今界的一部分。道吞噬小界的法則,也會完善自身。”
“這樣說,這應當也算一件好事才是。”齊宣道。
他話音才落下,一只飛鳥掠過際,恰好裂隙擴大,邊現出朱雀秘境的情景,飛鳥瞬間消失在邊,再無蹤影。
齊宣呼吸一滯,這是……
魏老的心情更沉重了幾分:“現下看,朱雀秘境是取代原本存在的地,代替其存在。”
齊宣呆愣地看著邊:“那原本存在于此方地的生靈當如何?”
“自是化為虛無。”姬扶夜冷聲道。
“以朱雀秘境的大小,只怕襄陵城周圍數千里的空間都會隨之消失!”魏老眼閃過懼『色』,這其有多少生靈!
青雀臉『色』慘白:“如此說,丹瓊書院豈不是也會……公子,我們必須趕快離開!”
齊宣握緊手:“我們走得了,襄陵城內外不曾修煉的凡人,怎么辦?!”
這里是齊國,他們都是齊國的百姓!
就在這時,幕現出更多的屬于朱雀秘境的景象,兩方地詭異地接。
更重的是,裂隙經蔓延至地面,丹瓊書院的樓閣也開始消失。書院弟子雖及時御劍從其飛出,卻無法阻止林木樓閣消失。
仰頭望著這彷如末日的一幕,丹瓊書院弟子面上都忍不住現出深深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