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河聲音顫抖,觸及到少年背脊的手,已經(jīng)僵在了半空,不敢再碰他一下。
他害怕弄到少年的傷口。
害怕他疼。
幾乎是瞬間,路星河眼眶就泛起了濕漉漉的水汽。
他承認(rèn)自己膽子從小就不大,但卻不愛哭。
可這一刻,路星河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
眼眶抑制不住地濕潤。???.BiQuGe.Biz
那個人怎么能……
就算知道沈晏遂的父親多半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可路星河怎么也沒料到,對方能做到這一步。
怎么能把人打成這樣?
“沈晏遂……是不是很痛?”
“是啊,有點痛。”
沈晏遂無力地靠在路星河的肩膀上,低聲呢喃道。
空洞的眼底卻是染上了一縷暖色的生機。
“不過就一點點痛而已……”
以前受傷,沒有人關(guān)心他痛不痛。
沈晏遂也沒什么所謂,反正他人雖然活著,但心早就死了。
可現(xiàn)在。
下班有人在等他回家,有人會關(guān)心他的傷,會問他痛不痛。
好像死了的心臟,終于又活了過來。
那些早就麻木了的痛,也終于又恢復(fù)了感覺。
痛是痛的,可他好像怎么都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雖然有點痛,但是,心情莫名的很開心啊……
聽到沈晏遂虛弱的聲音,路星河感覺痛似乎傳遞到了自己身上。
手指都不禁蜷縮了一下,哽咽了一聲,才努力讓自己聲音平靜下來,“我?guī)慊胤块g,先看看你的傷。”
“嗯。”沈晏遂靠在路星河身上。
兩人一起慢悠悠笨拙地往二樓房間走。
剛進了房間,沈晏遂很小聲道,“小少爺,對不起啊。”
“什么?”
“答應(yīng)你晚上回來的,回來晚了。”
路星河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心里五味雜陳,有點氣可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懊惱。
心口像是被人一拳擊中了一樣,悶疼得厲害。
他就不應(yīng)該讓他自己回去的!
為什么自己下午沒堅持呢?!
“哪有?你沒回來晚,而且這不是回來了嗎?”路星河把人攙扶到床邊。
沈晏遂的傷應(yīng)該都是在背部,整個人就這么軟軟地趴在了床上,沒再動。
開了燈,路星河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果然已經(jīng)沾滿了殷紅的血。
心底瞬間狠狠地揪了起來。
路星河眨眨眼,生生把想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給憋了回去。
哭什么哭?
沈晏遂這個受傷的一滴眼淚都沒有,他脆弱個什么勁兒?
更何況,現(xiàn)在也不是哭的時候。
路星河抬手抹一把眼角,湊到沈晏遂身邊,看他后背。
少年后背衣衫已經(jīng)和鮮血一起黏在了后背皮膚上。
路星河雖然還沒掀開衣服看傷口,但是看到那滿是鮮血的后背,第一時間還是差點咬碎了自己的牙齦。
怒火不可遏制地噴涌而起。
“這都不是家暴了!這是犯法!這是故意傷害!”
天下哪有這樣的父親?!
能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打成這樣?
虎毒還不食子呢,他到底是個什么畜生不如的東西?!
“沒用的……”
以喬云的身份地位,他報警根本無濟于事。
更何況,喬云還是他血緣生父,警察一般對于這種家庭糾紛,大多數(shù)的情況都是以調(diào)解處理。
哪怕他一口咬死要告喬云。
他拖不起打官司所耗費的精力。
而且,這種情況,就算最后真的勝訴判了刑,喬云也做不了幾年的牢。
等他出來以后,照樣能變本加厲的還回來。
就像是小時候,也不是沒有好心的鄰居在他被母親虐待的時候報警處理。
可最后也不過是居委會大媽和警察一起做批評教育。
更何況他母親還有精神疾病,犯病下的虐待,更沒辦法量刑。
他只能受著。
而喬云,他不在家還好,在家也無非就是另一種冷暴力。
后來他親媽一死,喬云迫不及待把外面的女人娶進家門,和他同歲的喬清風(fēng),從私生子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婚生子。
他就更看不上眼自己了。
從記事起,沈晏遂就切身體會到了。
他是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
他是一個沒人喜歡的孩子。
這世上沒有誰喜歡他,甚至連他的親生父母都對他深惡痛絕,恨不得他死。
可他們越想他死,他便越是如同雜草一般賴活著。
小時候一直不屑對他動手的喬云,也漸漸會因為維護喬清風(fēng)而打他。
今天來找他回去也是。
如果不是喬清風(fēng)被他打了回去告狀,喬云永遠不會想到外面還留著他這么一個兒子。
把他叫回去,無非也就是逼他下跪給喬清風(fēng)出氣。
但讓他給喬清風(fēng)下跪又怎么可能?
喬云如今混的越發(fā)風(fēng)生水起,生意越做越大,自詡是場面人。
做賤人的手段倒是也都越來越升級。
他一開始也沒想著要打他。
而是直接把他關(guān)起來,關(guān)進密不透風(fēng),漆黑一片的地下室。
人在漆黑的環(huán)境里,看不到時間,看不到任何光亮,沒有吃食和水,沒多久自我精神就會崩潰。
他就把他扔在里面,想要讓他服軟,給喬清風(fēng)道歉。
換作往常,沈晏遂對此也無所謂,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里,好像也是個不錯的結(jié)局。
只是這次不一樣。
他答應(yīng)了小少爺晚上要回去的。
他不能對他失言。
沈晏遂在地下室里看不到時間,只能估摸著時間,裝作在地下室里經(jīng)受不住折磨,情緒崩潰的樣子。
這才被那些人帶了出來。
只要出了房間,一切都好說。
沈晏遂直接和那些保鏢們打了起來。
喬云看到了,從始至終只說了一句,“別打頭,別打四肢,別死別殘就行,不然后續(xù)的事情也麻煩,到底是我親生的,教訓(xùn)教訓(xùn)給他長點記性就行。”
而后那些保鏢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們有些是當(dāng)過雇傭兵受了傷,不想再拼命,才回來找的保鏢的工作。
手里都是見過血的。
知道怎么打人,可以不要命,不傷根,但能讓人痛不欲生。
沈晏遂再能打,也不過是個還不滿二十的大學(xué)生。
雙拳難敵四手。
更何況對方手里還拿著棍棒,他卻是赤手空拳。
沒多久就被人打趴在地。
那幫人也的確很聽話,不打頭,不打死四肢。
也避開了他的要害。
棍子全都招呼在了他的背上。
用的還都是巧勁兒。
傷不了骨頭,但卻打得皮開肉綻。
沈晏遂就那么被打趴在地,再搖搖欲墜地站起來。
再被打倒,再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