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走遠的兩個人,金悠從樹后出來。</br> 她神色冷沉,拳頭慢慢握緊。</br> 她原以為能用過往的情意裹挾著嚴暮,讓他愛自己,心里只有自己,心甘情愿為她爭奪她想要的一切。</br> 但偏偏冒出來一個柳云湘!</br> 不行,她必須將嚴暮奪回來!</br> 嚴暮抱著柳云湘一路來到自己住的宮殿,直接將人帶到了溫泉房。外面冰冷刺骨,而溫泉房里熱氣騰騰,仿佛一下入了夏。</br> 溫泉池不大,當間水柱翻滾,柳云湘用手試了一下水溫剛剛好。</br> “惠嬪那兒就沒有溫泉房。”柳云湘道。</br> 嚴暮笑:“這行宮只有五個溫泉眼,皇上、太后、皇后、良妃占了四個,余下這一個在我這兒。”</br> “你是?”</br> “贏來的!”嚴暮得意一笑,“老三老四也想住這兒,太后讓我們比試一把,我跟老四比武,打得他差點下跪求饒。老三不服,覺得我是武將,肯定功夫厲害,便要與我文斗。太后出了上聯(lián),老三抓耳撓腮一番對出下聯(lián),狗屎都不如,我對出的下聯(lián)比他立意高多了。所以,我是靠真本事贏來的。”</br> 柳云湘笑,文武都不行,兩個人比不過一個,估計皇后又要牙疼了。</br> 柳云湘又斜了嚴暮一眼,“那你帶我來這兒做什么?”</br> “老子才不稀罕這溫泉,本就是為你贏來的。”</br> “哼,我也不稀罕!”</br> 嚴暮抱住柳云湘,氣的咬牙:“你怎么這么難討好。”</br> 柳云湘咬了他下唇一下,“你把身上這披風脫了,扔了,我就高興了。”</br> 嚴暮瞇眼,“你果然不是碰巧出現在那兒的。”</br> “我哪知道一抓一個準兒!”</br> “她就是給我披風而已!”</br> “她記掛你做什么,當你真沒人管?”</br> “我不是跟她說清楚了,你還生氣?”</br> 柳云湘摟住嚴暮的脖子,嬌嗔道:“生氣,當然生氣,恨不得在你腦門上刻上幾個大字,你是我的,誰都不能惦記。”</br> 嚴暮解開披風扔到一邊,又將柳云湘摟到懷里,親吻著她:“我當然是你的,命是你的,心也是你的。”</br> 柳云湘推開他,嫵媚的一笑,而后慢慢解開衣服,再踏入溫泉中,歪頭沖岸上的人招了招手。</br> 嚴暮利索的脫下衣服,淌進水中,“你她娘的當是叫狗呢?”</br> 柳云湘撲哧笑出聲,“狗東西!”</br> “柳云湘,你自找的!”</br> 翌日天還未亮,江遠在門外稟報,小金妃身邊的宮女蓁兒過來,說是小金妃昨晚沒有回宮,眼下找不到人。</br> 嚴暮忙坐起身,穿上衣服就要出門。</br> 柳云湘思量了一下,“我跟你一起!”</br> 此事需得先保密,嚴暮讓江遠帶人搜查整個行宮,決不能透露小金妃失蹤的消息。</br> 柳云湘跟著嚴暮先去了昨晚那林子銀杏樹林,沒有看到人,但找到一支珠釵。</br> 嚴暮看著那珠釵,眉頭深深皺了起來。</br> “這是我送她的。”</br> 柳云湘心下冷哼一聲,這金悠定是想利用嚴暮對她的愧疚,將他再牢牢抓住,為自己所用。</br> “莫不是想不開,尋短見了?”</br> “不會!”</br> “也是,她該不是那么重情的人。”</br> “你就別陰陽怪氣了。”</br> “哎呀,人家也是擔心她啊,畢竟她是你的好姐姐呢!”</br> 嚴暮不理她,忙往別處找去了。</br> 柳云湘還是跟在他后面,不時關切一句:“定是迷路了,不過這么大個人了,怎么就迷路了。”</br> 行宮通著后山,江遠帶人在宮里找,嚴暮他們就往后山去了。但后山這么大,想找一個人,實在是不容易。</br> 他們一路找一路往山頂上走,待到快中午的時候才到,竟看到一人站在懸崖邊上。</br> 不是金悠又是誰!</br> 懸崖上風很大,吹著她裙角亂飛,而她身子單薄,已是搖搖欲墜。</br> 嚴暮壓下心驚,急忙跑過去,一把將人拉了回來,而金悠順勢倒在他懷里,抬頭見是他,再也繃不住了,嗚咽出聲。</br> “小七,你愛過我嗎?”</br> 嚴暮嘆了口氣:“我先送你回去。”</br> “不,你告訴我,你愛過我嗎?”</br> 嚴暮默了片刻,“從未。”</br> “你騙我!”</br> “我以為我愛過的,但后來遇到柳云湘,才明白愛一個人是什么樣的心情。”</br> “不,如果當年我沒有進宮,我們一定會在一起!”</br> “也許吧,如果我沒遇到她的話。”</br> “你怎么能這么殘忍!”</br> “對不起。”</br> “當年你護衛(wèi)皇上出行,途中遇險,皇上懷疑你的忠心,故意選我入宮。當時你要我走,可我還是選擇進宮,我是為了你啊!”</br> 嚴暮低下頭,無言以對。</br> “因為我愛你啊!”</br> “對不起。”</br> “你知道我在宮里,每一天都活得很苦,可只要想到你,我就會咬著牙堅持下去,可你卻不要我了。所以我為什么還活著,不如去死!”</br> 金悠哭得肝腸寸斷的,但嚴暮仍舊沒有松口,給她一絲希望。</br> 柳云湘在一旁看著,金悠并不在乎嚴暮愛不愛他,她只在乎不能用愛捆綁他以后,是不是愧疚會更牢靠一些。</br> 如她所愿,嚴暮確實很愧疚。</br> 盡管他從未承諾過金悠什么,盡管當初他將金悠送走,而金悠自己毅然決然進了宮,盡管這些年他一直在幫她,讓她在后宮地位穩(wěn)固,但依舊覺得虧欠。</br> 那一句‘我是為了你’,便將嚴暮牢牢捆綁住了。</br> “既然不想活了,那站在懸崖邊那么久,你這么沒有跳下去呢?”柳云湘誠懇的發(fā)出疑問。</br> 金悠仿佛這時才看到她,情緒再次崩潰,“你這惡毒的女人,在宮里一而再的害我,還狠心的將九皇子從我身邊帶走,讓我們母子分離。你已經搶走小七了,還要逼死我才甘心是吧!行,我如你的愿!”</br> 說著,金悠起身就要往懸崖那邊過去,嚴暮趕緊拉住她。</br> 柳云湘扯了嚴暮一把,“她不會尋死的!”</br> “閉嘴!”嚴暮沖柳云湘低喝一聲。</br> 柳云湘氣得轉身就走,“我成多余的了是吧,行啊,我把你讓給她,你們倆恩愛纏綿去吧!”</br> 她剛走兩步,荒草叢里突然竄出一條蛇來,她嚇得急忙往后退,慌亂之間嚴暮將她拉到身后,但下一瞬,那蛇卻咬住了金悠。</br>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柳云湘后知后覺才明白,金悠擋在了嚴暮前面。</br> “金悠!”嚴暮忙上前,見金悠手背上被咬了。</br> “小七,你有沒有事?”金悠卻不顧手上的傷,趕忙問嚴暮。</br> 嚴暮焦急道:“你被咬了!”</br> “你沒事就好!”</br> 柳云湘皺眉,這蛇竄出來的也太稀奇了,而且還是大冬天的,它不冬眠,在這山頂亂竄什么。想到這兒,柳云湘抬頭看向金悠,見她正看著自己,嘴角慢慢勾起了,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