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文武百官,四皇子尿了褲子,這可丟大臉了。</br> 皇上沉著臉瞪了他一眼,不解氣又瞪了嚴暮一眼,而后起身離開了。</br> 皇后趕忙讓人把四皇子弄走,也是恨得咬牙,但拿嚴暮沒辦法。</br> 柳云湘松了口氣,再看嚴暮,他和祝清嘉已經走遠了。</br> 惠嬪還要在園子里逛一逛,蘇嬤嬤怕她冷,讓柳云湘回去拿個手爐。柳云湘小跑回去,取了手爐后回來,惠嬪她們卻不在原處了。</br> 她在園子里找了一圈沒看到,又見西角樓有宮女下來,她便從另一頭上去了。上去后,不想竟碰上了金悠,她旁邊坐的是蘇如夢。</br> 蘇如夢沖她點了點頭,她也沖她點了一下頭。</br> “如夢,表姐剛不是跟你說,小七口中那個善妒的女人,她本是有夫之婦,卻不顧禮義廉恥,硬往小七身上貼,這樣的女人實在可憎。”金悠瞟了一眼柳云湘道。</br> 蘇如夢心跟明鏡似的,只抿了一口茶,并沒有接話。</br> “這女人就是她!”金悠指向柳云湘,繼而又輕蔑道:“這女人不光不知羞恥,還心狠手辣,你可要提防著!”</br> 柳云湘輕嗤,本不想理的,這時九皇子踢著皮鞠玩,那皮鞠正好從她腳邊滾過去,滾下了樓梯。</br> “去撿!”九皇子指著她嚷道。</br> 九皇子下令,她這個小小宮女不能不從。她轉身下了樓梯,等撿回來交給九皇子,那小人兒瞪著她,竟直接又扔了下去。</br> “再去撿!”</br> 柳云湘算是知道了,這孩子記她仇,又或許是金悠教唆的。</br> 她朝那邊看了一眼,金悠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br> 行,她又下去了,這一次找到皮鞠,直接用珠釵尖頭給捅破。皮鞠泄了氣,扁成一個皮袋子,她拎著回去給了九皇子。</br> 九皇子一看心愛的皮鞠壞了,當下哇哇大哭起來。</br> 金悠皺著眉走過來,“竟敢弄壞九皇子的皮鞠,你……”</br> “娘娘明察,分明是九皇子亂扔,扔到下面摔壞了。”柳云湘無辜道。</br> 金悠瞇了瞇眼,讓奶娘先領著九皇子走了,繼而冷冷一笑,走近柳云湘,“皇上已經準許九皇子留在本宮身邊了,你一場算計還是落空了?!?lt;/br> 柳云湘垂眸,其實這還真不是什么算計,只是不想九皇子跟著她學壞罷了。</br> “我兒子在我身邊,光明正大叫我母妃,你很羨慕吧?”金悠低聲笑道。</br> 柳云湘皺眉,她這話什么意思?</br> “你的兒子呢?”</br> 柳云湘心神大震,轉頭不可思議的看向金悠,她……她知道了?</br> 金悠瞇眼,“好一招瞞天過海,可世上沒有不漏風的墻,起先是元卿月懷疑,她與本宮說了,本宮再仔細一查,你生下的果真是兒子!”</br> “那是陸長安的兒子!”</br> “呵,你可以騙過其他人,騙過嚴暮,但騙不了我。我見了那孩子一面,他那小模樣跟嚴暮小時候太像了!”</br> 這一下,柳云湘是真慌了。</br> 她最最擔心,最最害怕的就是硯兒身世曝光,金悠這話仿佛一下掐住了她的要害,讓她只剩恐懼。</br> “這算是大喜事吧,如果我公之于眾……”</br> “別!”</br> 金悠看著柳云湘慌懼的樣子,愉悅的笑了起來,許久的憋悶一下就消散了。</br> “七皇子有了兒子,這可是皇長孫啊,可皇上連七皇子這個親兒子都憎惡的緊,更不會喜歡這個長孫,甚至他還會覺得是威脅。再說皇后那邊,他們必定會想盡辦法,發了瘋的,殺了這個皇長孫。而嚴暮,他真的能護住這孩子么,你敢賭嗎?”</br> 柳云湘雙手握緊,她不敢賭,因此才隱瞞了硯兒的身世,尤其現在奪位之爭已經打響。</br> “哈哈,你怕了!”</br> 柳云湘猛地看向金悠,這張臉在自己面前變得陰毒可怕,變成了惡鬼的樣子,隨時會吞噬她的孩子!</br> 不行,她得保護硯兒,她得告訴嚴暮!</br> “嚴暮還不知道,但你若敢告訴他,我便讓所有人都知道那孩子的身世!”金悠低聲道。</br> “你到底要怎樣?”柳云湘聲音發顫的問。</br> “要怎樣?”金悠嘖了一聲,“要你去死,如何?”</br> 柳云湘抿嘴,她不怕死,可她死了,硯兒怎么辦?</br> “你不是想保護自己的兒子,你去死??!”金悠笑容倏然一斂,“只要你死了,我便幫你守住這個秘密,你信嗎?”</br> 金悠又逼近一步,柳云湘慌亂之下后退,猜到了樓梯邊緣,她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再看金悠,恨意瘋狂的翻涌,將她理智摧毀。</br> 這邊嚴暮、祝清嘉和周禮懷在廳子里喝酒。</br> 周禮懷見嚴暮一副苦悶的樣子,喝酒跟喝藥似的,眉頭緊蹙,不由問道:“老七,你被柳云湘拋棄了?”</br> 嚴暮臉一沉,轉頭看向周禮懷。</br> “誰告訴你的?”</br> 周禮懷摸摸鼻子,“猜的。”</br> “猜的?”</br> 這么準?</br> “呃,我那嫁不出去的姐姐,她便常一人喝悶酒,與你現在一模一樣。”</br> “滾!”</br> 周禮懷忙笑道:“定是你又惹她不高興了,回頭好好哄哄就是?!?lt;/br> 祝清嘉灌了一口酒,湊過來小聲跟嚴暮道:“昨兒沈云舟參了你一本,說他身為大理寺卿胡亂判案,無異于亂殺無辜,理應革職?;噬弦娝c你這般不對付,便覺得這人可靠,讓他接管了夜狼軍。”</br> 嚴暮嗤笑一聲,這本就是他們的謀劃,皇上這般提防他,卻還是掉進坑里,也著實可笑。</br> 他不知道,這個在朝堂上處處與他做對,沒事就參東廠一本的沈云舟,卻是跟他們坐一條船的人。</br> 上官胥有七個義子,而沈云舟行六。</br> 七人有在明的,有在暗的,也有沈云舟這個在對面的。</br> 這得需要演技,而沈云舟這廝演的剛正不阿的刑部侍郎形象深入人心。</br> “咦,那邊是金悠還有……柳云湘吧?”周禮懷不經意往西南角樓那邊掃了一眼,便看到樓梯口有兩人站在那兒。</br> 嚴暮聞言看過去,見二人似乎在爭吵什么,他心下有不好的預感,忙站起身來。</br> 下一刻,柳云湘突然伸手將金悠推了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