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殺死金悠！</br> 殺了她！</br> 她才能保護自己的兒子！</br> 所以在這人咄咄相逼之下，她理智一下潰散，將她猛地推了下去。金悠在慘叫聲中，跌下高高的樓梯，最后摔到地上。</br> 這時，她看到嚴暮跑了過來，他站在下面看著她，那眼神里是不可置信，是不能理解，是沒有掩飾的憤怒。</br> 金悠頭磕到地上，流了很多血，他將她扶了起來，于是他們站在一起，而她站在他們對立面，周圍的所有人用帶刺的目光盯著她，讓她渾身顫抖著。</br> 一個宮女當眾將妃子推下樓梯，致使其受傷，這簡直是大逆不道。</br> 因柳云湘是洛寒宮的宮女，太后匆忙趕了過來。此時周禮懷已經為小金妃包扎好傷口，所幸傷勢并不重。</br> 太后落座，先看了一眼柳云湘，見她呆呆的站在那兒，不由沉了口氣。</br> “到底怎么回事？”</br> 金悠坐在椅子上，一臉虛弱的樣子，她沖身邊的宮女蓁兒使了個眼色。</br> 蓁兒上前道：“請太后娘娘為我們主子做主，這柳云湘好大的膽子，不光頂撞我們主子，還將她從角樓推下，委實惡毒。”</br> 太后看向金悠，“可是真的？”</br> 金悠像是顧念著什么，道：“也是我不小心，算了吧。”</br> “主子，她分明三番五次害你，怎么能算了！”蓁兒急道。</br> “閉嘴！”</br> 金悠這態度，明面上寬量大度，其實是坐實了柳云湘害她這事。</br> 周圍有別的嬪妃，有宮女太監，他們私下小聲議論著，對著柳云湘指指點點。</br> 太后沉默片刻，看向柳云湘，“云湘，你怎么說？”</br> 柳云湘腦子還是亂的，她知道不能認，可那么多人看著，她又無從抵賴。此時，她才后知后覺自己闖了大禍。</br> 可她更懊悔的是，這樓梯根本摔不死人，她不該逞一時之怒。</br> 她應該徐徐圖之！</br> 搶在柳云湘開口之前，嚴暮先說話了。</br> “祖母，孫兒看到了，她沒有動手，其實是小金妃不小心。”</br> 柳云湘抬頭看向嚴暮，他沒有看她，但他替她擋住了周圍鋪天蓋地的惡意。因他這一聲，那些指指點點一下都收了。</br> 金悠自然氣憤，這分明是睜眼說瞎話，袒護之意昭然若揭，正想給蓁兒使眼色，讓她再錘柳云湘一記，這時又有人說話了。</br> “當時我就在旁邊，確實是表姐不小心，這位云湘姑娘伸手想拉她一把的，但沒有拉住。”蘇如夢站出來說道。</br> 蘇如夢這么一說，其他人離得遠，其實并沒有看太清，只看到柳云湘伸出去的手，倒還真有這種可能。</br> 太后再看向金悠，“可是這樣？”</br> 金悠暗暗咬了咬牙，萬萬沒想到蘇如夢也幫這柳云湘，而她為了保持自己在嚴暮心中一貫寬和的形象，只能點了點頭，“是，我突然沒有站穩。”</br> 太后心思轉了轉，如何不清楚眼下這情況，于是道：“既如此，這事就這么算了，大家都散了吧。”</br> 說著，太后站起身，看向柳云湘：“云湘，你隨本宮回去。”</br> 柳云湘離開的時候沖蘇如夢點了點頭，蘇如夢回以一笑。</br> 經過嚴暮的時候，她沒有停留，而他也別開了臉。</br> 一路上，太后沉著臉沒有跟她說話，等來到寢宮，讓她跪在臺階前自省。</br> 這一跪跪到晚上，雪又下了起來。</br> 夜越來越黑，天地間仿佛只有她一人。</br> 雪砸到身上，風吹透衣服，一直冷到了心里。</br> 耳邊有簌簌的聲音，柳云湘側頭，先看到一雙靴子進入視線，然后身上多了一件披風，身邊多了一個人陪她一起跪著。</br> 柳云湘腦海里想起金悠那句話：如果嚴暮知道他有一個兒子，那所有人都會知道。</br> 她太想告訴他，但不敢。</br> 于是這時的感動，又化成了怨氣。</br> “你以為你幫我，我會感激你嗎？”</br> 嚴暮淡淡道：“不需要你感激。”</br> “我就是故意推她的。”</br> “我看得很清楚。”</br> “我要殺了她！”</br> “嗯。”</br> “你如果攔著我，我會恨你！”</br> “恨吧。”嚴暮看向柳云湘，嘴角扯了一下，“但你恨我也沒用，除非把我也殺了，不然你永遠都是我的人。”</br> 柳云湘轉回頭，無力的塌下肩膀。</br> “嚴暮，如果你信我比信金悠多，哪怕一分，那該多好。”</br> 她便將硯兒的身世告訴他了！</br> 太后到底是心疼孫子的，并沒有讓他們跪太久。</br> 當晚，柳云湘躺在床上，待心緒平靜以后再想今日的事，金悠雖然知道了硯兒的身世，但她其實沒有打算告訴嚴暮或者上官胥。</br> 她害怕嚴暮只顧自己的兒子，不顧她和九皇子，她更害怕上官胥有別的想法，因此輕易她不會將這事說出去。</br> 而她眼下要擔心的是，金悠可能會出手傷害硯兒。</br> 她該怎么辦？</br> 與其被動的防備，倒不如主動出擊！</br> 當然，這次她需得仔細圖謀，不能像今天一樣沖動了。</br> 翌日一早，伺候惠嬪用過早膳后，柳云湘去了對面的青璃閣。</br> “昨天的事，謝謝你。”柳云湘真誠的向蘇如夢道謝，如果沒有她，單憑嚴暮那兩句話，不足以幫她洗脫罪名。</br> 蘇如夢搖頭，笑道：“其實也沒什么，我也挺討厭我那個表姐的，若不是她跟皇上吹枕邊風，皇上也不會給我和七皇子賜婚。”</br> “你不問我為什么那么做？”</br> “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信你，所以不用問。”</br> 柳云湘挺感動的，與她相處不長的蘇如夢都能如此信任她的人品，嚴暮卻沒有。</br> 從青璃閣出來，柳云湘朝皇后住的那院去了。</br> 她在院門口稍等了片刻，便有宮女引著她進去了。來到西暖廳，皇后坐在羅漢床上，見到她進來，一張臉立即沉了下來。</br> “柳云湘，你膽子果然夠大，本宮還沒找你算賬，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br> 先是因為她，老四被嚴暮打了一頓，昨兒又因為她，老四當眾出丑，當真是禍水。</br> 柳云湘上前，行了一個禮，道：“娘娘，我想我對你還不能構成威脅吧？”</br> 皇后呵了一聲，“這倒是。”</br> “其實我們有共同想對付的人，完全可以合作。”</br> “你說……”</br> “金悠！”</br> 皇后默了一下，繼而笑道：“可你是老七的人啊。”</br> “誰讓他心里還裝著金悠呢，娘娘應該清楚，女人的妒忌心可是很可怕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