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著面前的柳云湘，不過一個小小的宮女，竟敢大言不慚的說與她這個后宮之主合作。她該是嘲諷她一頓，可想到自這女人進宮后，一向得勢的金悠屢屢挫敗，連她都栽了大跟頭。</br> 或許，她不該小覷她。</br> 只是……</br> “你和本宮合作便等于與老七對著干，到時不怕他不要你？”皇后挑眉問。</br> 女人吃醋拈酸是小事，可觸動了男人的利益，再相愛的兩個人都會決裂。</br> 柳云湘笑，“娘娘怎么不說是我不要他了？”</br> “好大的口氣！”</br> “也不過一個男人而已！”柳云湘眸光深了深，“娘娘應該深有體會，有些男人并不值得。”</br> 皇后垂眸，心想這柳云湘該是被嚴暮傷透心，因愛生恨了。</br> “那你有什么計劃？”</br> 柳云湘附耳過去，小聲說了幾句。</br> 皇后聽后，臉色變了一變，“你如何得知皇上……”</br> “娘娘，那是我的事，你要做的事就是讓她將這東西吃下。”</br> 皇后看著柳云湘塞給她的一包東西，遲疑片刻打開，怔了一怔，“花生？”</br> 夜深，嚴暮這院，他正靠坐在溫泉池邊，手里拿著一壺酒，不時仰頭灌一口，那張臉又冷又漫不經心。</br> “老七，你怎么說？”祝清嘉問道。</br> 嚴暮抬頭看著圍坐在不遠處的三人，上官胥、金悠還有祝清嘉，愣了一愣才回神兒，“什么？”</br> 祝清嘉翻了個白眼，“咱商量大事呢，你能不能專心一點。”</br> “嗯。”</br> 祝清嘉無奈，只得重復一遍：“昨日那瘋女人被皇上下令毒死，武侯聞信后竟自裁了。”</br> 這個權傾朝野的大奸臣，城府極深，手段極狠，這些年與他們斗得你死我活，不想他的軟肋竟是一個女人。</br> 祝清嘉說著看了上官胥一眼，五十來歲的人了，卻是玉容清潤，看不出一點老態。此刻他帶著笑，但這笑卻有些冷，不是心情好還是不好。</br> 他正要繼續往下說，上官胥突然笑了起來。</br> “她娘的，這老東西居然為一個女人自殺了！我與他一同進的宮，一同到皇上身邊伺候，明爭暗斗了這么多年，終于把他給打趴下了，還想著去大牢羞辱他一頓，耀武揚威一番，結果他自殺了！”</br> “可我不明白，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br> 說這話時，他看向嚴暮，這眼神是責問，也是真的不解。</br> 嚴暮又灌了一口酒，“不值得。”</br> “看來你還有幾分清醒……”</br> “可沒法。”</br> 上官胥沒好氣的瞪了嚴暮一眼，前幾日他為柳云湘揍了四皇子，昨兒他又為了柳云湘，讓四皇子當眾出丑，這對他們沒有半分好處。</br> 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四皇子出丑，便就是皇家出丑，皇上出丑。</br> 如果說是為了讓皇上看看四皇子有多廢物，更加沒有必要，因為皇上心里清楚得很，也從未考慮過立他為儲君。</br> 而他當眾露出鋒芒，也會讓皇上覺得受到了威脅。</br> 金悠執起茶壺給上官胥倒了一杯茶，“義父，小七還是有分寸的。”</br> “哼，他的分寸就是沒把四皇子給殺了吧！”</br> 祝清嘉咳嗽兩聲，繼續道：“武侯這一倒，肅平王很快就會回京，形勢定會發生變化。我們若能在他回京之前讓皇上立九皇子為太子，那他回京后也很難改變局面，我們再順勢調查嚴大將軍謀逆一案，老七你多年的夙愿就能實現了。”</br> 嚴暮眸光銳利了幾分，“他輕易不會立儲的。”</br> 上官胥哼了哼，“有廢太子謀逆在前，無論是立三皇子四皇子還是你，他都會感覺到威脅，但九皇子年紀小，反而能讓他安心。再加上三皇子四皇子實在不成器，而你……”</br> 嚴暮嘴角扯了一下，“我是他的恥辱。”</br> “武侯一倒，肅平王還在外，朝廷上我們的勢力現在是壓倒性局面，這個時機很難得，所以只要在上朝時提起立儲一事，大家紛紛舉薦九皇子，這事也就八九不離十了。”</br> 嚴暮點頭，“行，我同意。”</br> 上官胥默了一下，“那這幾日你安分一些，還有悠兒，你多哄哄皇上，討他歡心。”</br> “義父，我知道。”金悠說完，又微微嘆了口氣，“若不是沒有辦法，我實在不想讓小九當什么太子，可為了能給嚴家上下報仇嗎，我認了。”</br> “放心，無論是義父還是老七，我們都會感激你的。”</br> “不不，嚴大將軍和夫人對我恩重如山，小七更是我的親人，我理應如此。”</br> “往后，我們也會扶持九皇子。”</br> “嗯，謝義父。”</br> 嚴暮這時起身，走到三個人跟前，道：“等嚴家的案子平反了，我想離開盛京，不，離開大榮。”</br> 上官胥皺眉，“你要離開？”</br> “嗯，帶著柳云湘和行意。”</br> “你他娘的別跟老子發瘋！”</br> “義父，我走了，其實你們也就能安心了，不是嗎？”</br> 上官胥騰地一下站起身，“你什么意思？”</br> 嚴暮默了默，道：“九皇子能坐那皇位，其實我也能坐，不是嗎？”</br> “你！”</br> “可我不好控制。”</br> 嚴暮說著，低頭看向金悠，“只是姐姐，我便要對不住你了。”</br> 金悠長嘆一口氣，“小七，你何止對不住我，你……罷了，只要你高興，姐姐便依你了。只是，你不該這么跟義父說話，快跟他老人家道歉。”</br> 嚴暮再看向上官胥，“義父，當我求你，放過我。”</br> 上官胥一甩袖子，“老子只當養了個白眼狼！”</br> 說完，他氣呼呼的走了。</br> 金悠嘆著氣也走了，祝清嘉皺眉上前錘了嚴暮肩膀一下。</br> “你是真瘋了，怎么能跟義父公然翻臉，你……”</br> “我想脫身，總要撕破臉的。”</br> “為了一個柳云湘，真值得？”</br> 嚴暮苦笑，“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哪怕我一腔真心在她那兒狗屁不是，這也是我愿意的，誰叫我愛她。”</br> 祝清嘉嘆了口氣，”那她愛你嗎？“</br> “愛。”</br> “愛到也愿意為你放下一切？”</br> “我不計較她愛我多少。”</br> 而另一邊，后園的西墻前，一個黑影翻了進來。</br> 柳云湘躲在暗處，見人來了，左右看了看，這才走出來。</br> 見到她，黑影忙拉下面紗。</br> “姑娘！”</br> 黑衣人正是子衿，一貫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喜悅。</br> 柳云湘將子衿拉到隱秘處，“家里可還好？”</br> “一切都好，小公子和小小姐都好。”</br> 柳云湘點頭，“我讓你拿的東西拿到了嗎？”</br> 子衿忙點頭，將一個小瓷瓶遞給柳云湘，“曲大夫說了，此乃劇毒，無色無味。”</br> 柳云湘接過那小瓷瓶，眼里泛著冷光。</br> “記住我交代你的，想辦法把行意和硯兒從嚴府帶出來，準備好細軟，只等我出宮，咱們馬上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