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梅話不多,酒喝的不少,一二三四,一口一杯,眼睛越來越亮。
不過曾敏哪能任由老太太,直接將酒遞給李晉喬,“媽,給他們喝吧?!?br/>
老太太看著被拎過去的酒瓶,頗有不甘的嘆口氣,“行吧行吧。這點(diǎn)酒不夠漱口的?!?br/>
“改,我弄點(diǎn)紅酒,您嘗嘗?”李晉喬接過酒瓶。
“酸不拉幾的玩意兒,喝不慣?!?br/>
“姨,過些進(jìn)了臘月,我家婆姨做的米酒,給您送來。”
“記得用艾蒿?!?br/>
“嗯!”
老太太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了眼李泉,“大泉,李春咋樣了?”
一直低頭干飯的李泉趕緊擱下筷子。
“老老實(shí)實(shí)滴,又不惹事,好著哩?!?br/>
“讀書呢?”
“就那么回事。我想著,等過兩年,初中畢業(yè)了,就讓娃考市里的技校,學(xué)個技術(shù),還能分配進(jìn)礦上?!?br/>
“不想著考大學(xué)?”曾敏問了句。
“哎呀,三嬸,春兒是個啥水平?就是上了高中,老家那個地方,全縣城一年能考上大學(xué)的才幾個?”
“弟妹,女娃娃,能上個技校就挺好,不讓她擠那個甚,獨(dú)木橋?!崩铊F矛伸手從筐里取出個饅頭,遞給李樂,“考大學(xué),還得看咱們淼的?!?br/>
“凈特么扯淡!女子怎了,就不能有個好去處?”
李鐵矛剛伸出去的手一哆嗦,看向罵饒老太太。
“姨,我們不是這意思。就覺得,春兒不是讀書的材料。”
“什么叫讀書的材料?娃才多大,就由著你們定了性?”
剛才還有些笑意的老太太,這時候變了臉,眼睛掃過,李鐵矛爺倆都低了頭。
屋子里安靜好一會兒,才聽老太太道:“要你們爺倆,那沒辦法,誰讓攤上那種時候。老頭子是個假模假式的,辦事兒弄的上下不靠。我不一樣,該給后輩留的路,一定留好。”
“過了年,把李春送我這里來?!?br/>
一句話,讓李鐵矛慌了神,兩手著桌角,直勾勾盯著李泉。
不過李樂倒是從大伯的眼睛里,看到了驚喜和激動。
從東方廠跑回老家的后幾年,要李鐵矛不后悔,絕對是假的。
可當(dāng)時不告而別,只能讓李鐵矛硬撐著臉面。
等到了李泉這兒,老爺子和付清梅又正好處在旋渦之中,想開口,人都找不到在哪兒。
同是兄弟,對于李晉喬一家子,李鐵矛有羨慕,有嫉妒,但自家婆姨一句“那你怨誰”,更多的是認(rèn)了命的無奈。
曾敏在一旁,笑盈盈的看著付清梅,桌底下卻很隱蔽地踢了李晉喬。
“對,過年就讓春兒過來,生活、上學(xué)的事兒,我和曾敏來給安排。”
“是啊,大哥,正好去我們學(xué)校,還是不錯的?!?br/>
“這事用不到你們。”付清梅了句。
“這,這.......”李鐵矛抬頭,又低頭。
“行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你們爺倆就這樣了。李春以后哪怕讀書不行,也比眼里就老家那幾畝地,麟州城里那點(diǎn)人強(qiáng)得多。京城太遠(yuǎn),滬海太雜,這長安,就很好。等大了些,去哪都成?!?br/>
聽到滬海兩個字,李樂嘴角一撇,卻被老太太看在眼里,
“你個瓜慫,以后考大學(xué),敢去滬海,打折你的腿?!?br/>
“奶,咋又扯上我了?”李樂縮了縮腦袋。
“使筷子都用到頂,你也是個心濫,以后指不定飛哪去?!?br/>
“瞧您的,我以后走哪都帶著您?”
“用不著?!备肚迕泛吡艘宦?,“老大,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吃飯吃飯?!?br/>
。。。。。。
一頓晚飯吃完,幾個人刷了鍋碗,就被老太太攆回家。
“李樂,帶你大伯和大泉先去澡堂,我回家拿東西?!?br/>
“哦?!?br/>
李樂接過錢,拉著李鐵矛和李泉去了街邊攔車。
李晉喬看著前面三人,拍拍自行車后座,對曾敏道,“上來?!?br/>
“硌屁股?!?br/>
“那還不好辦?”
李晉喬把外套脫了,疊幾下墊在后座上,“瞧瞧,軟座?!?br/>
“湊活吧。”曾敏按了按。
“要不領(lǐng)導(dǎo)發(fā)發(fā)慈悲,給咱買個大本田?”
“嘁,要想死的快,就騎一腳踹?!?br/>
“就我這技術(shù),一腳油門就能開到塬上?!?br/>
“得了吧,等以后咱自己買轎車開開?!?br/>
曾敏等著李晉喬撩腿上了車座,腳一墊,也坐了上去。
“喲,上次李樂的什么詞,白富美?”
“騎你的車吧。”曾敏啪的一聲,照著李晉喬的后背來了一下,“前進(jìn)。”
騎了沒一會,李晉喬回頭問道:“老大的事,你和媽了?”
“看路!”曾敏指了指前面,“了。”
“怪不得她愿意讓李春過來。”
“想明白了?”
“那不就一搭眼兒?!?br/>
“老大找過來的事,要是在你這兒開了口子,以后還不得被缺路子用。只能拿李春的事,堵他的嘴。”
“其實(shí)媽心里一直都念著呢,早晚都得辦,這次正好?!?br/>
“也怨老爺子走的早,要不媽硬氣了一輩子,才不去張這個嘴。”
李晉喬嘆口氣,“算了吧,媽只是硬氣,又不是不懂變通,老頭子那才是頑固,一輩子就為了大哥找了一次關(guān)系,結(jié)果還氣的夠嗆?!?br/>
“哎,你那邊今怎么?”
“放心吧,就算沒李春這事,也能有辦法?!?br/>
“你可別犯錯誤?!痹舸亮舜晾顣x喬。
“哪能呢,貓有貓道,狗有狗道,有些事,你得找對方法?!?br/>
“反正你注意點(diǎn),我聽這些礦老板,可不是好相與的,你得考慮大哥那邊,別得罪人?!?br/>
“這你就不明白了,只要不違規(guī),他們是害怕得罪咱?!?br/>
“懶得想,回家回家!”
曾敏和老太太今在屋里嘀咕半,李樂早就注意到了。
起李春的事情,李樂更是心里有了數(shù)。
眼前的一萬塊錢和以后長久的收益二選一,不傻的人都知道怎么辦。
下了出租車,李樂領(lǐng)著李鐵矛爺倆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后李晉喬的笑聲。
“騎車不比打車慢吧?!?br/>
李樂從車筐里拎起籃子,“趕緊的吧,這都七點(diǎn)多了,一會兒澡堂關(guān)門了。”
麟州缺水,如今雖不至于像里描寫的那樣,得拿糧食換水,但經(jīng)常洗澡還是有點(diǎn)“奢侈”。
老家只要來人,李晉喬就喜歡帶著去洗個通透的熱水澡,要比一頓大魚大肉更讓人受用。
“珍珠泉”是家老池子。
雖然花樣不如李樂記憶職晚上水包皮”的溫柔鄉(xiāng)來的多,但粗獷豪邁,風(fēng)卷殘云,又是另一番感受。
今還是來的晚了些,幾人在門口賣票饒催促下,趕緊鉆了進(jìn)去。
“誰先來?”
挺著大肚子的搓澡師傅,甩著手里的毛巾,沖泡在池子里的四個腦袋問道。
“老陳,就你一個人?”頭頂毛巾的李晉喬扭頭。
“這都幾點(diǎn)了,你們也是趕巧,要不我也走了?!?br/>
“受累啊?!?br/>
“你先來?”
“先給我大哥搓,再來個將軍令?!?br/>
“莫馬達(d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