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縱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走進來的幾人。
為首者是一個蓄須的帶刀壯漢,跟隨在他身邊的幾人,看起來是他的下屬,他們的行為舉止,讓譚縱感受到一股囂張跋扈之氣。
事實正是如此,隨著這幾人的到來,面館內的大多數人似是認識這群地頭蛇,各自找著借口,放下碗筷,低頭悄聲離去。
至于少數像他這樣的不知情者,自是沒有理會,抬頭看了眼,就繼續埋頭干飯。
“不會這么巧吧?”看到這種情形,譚縱不由在心里嘀咕起來。
他本以為楚妍會為了試探自己的具體情況,給他找點小麻煩,所以才帶著小塘匆匆離去。
誰曾想,聰明反被聰明誤,即便是在躲在小鎮的偏僻角落,仍能被一些潛在的麻煩撞上。
雖內心暗自吐槽自己的運氣,但譚縱并未聽從面館掌柜的警告,萌生退意,而是依舊跟小塘坐在原處,津津有味的吃著打鹵面。
在他看來,雙方相安無事自是最好不過的,對方若不識趣的偏要尋自己麻煩,那他并不介意好好的給他一點教訓。
他雖不喜歡被麻煩纏身,導致節外生枝,但并不代表真遇到麻煩了,還會無動于衷,只想著去逃避。
或許是譚縱真的想多了。
這幾個地頭蛇看起來的確像是來吃面的,待眾人紛紛落座后,便耐心的等待起來,任由周圍的人離去而不管不顧,各自閑聊著廢話。
過了一會兒,面館掌柜便將幾碗豐盛的打鹵面給端了上來。
這幾人立刻端起碗筷,好似幾天沒吃飯一樣,迫不及待的就吃了起來,其中還有一位下屬似是第一次來,一邊吃,還一邊贊不絕口。
與此同時,面館掌柜看到譚縱兩人并未離去后,連忙走了過來。
“兩位客官,你們怎么還沒走?”他湊到譚縱身邊,瞥了眼遠處的幾人,然后借擦桌子的機會,小聲詢問道。
見對方如此擔驚受怕,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譚縱不由被他逗樂了,笑道,“面都還未吃完,為什么要著急走呢?”
譚縱的回答嚇了掌柜的一跳,他連忙看了眼遠處,發現幾人并未注意到這里后,這才小聲說:
“客官有所不知,此人是石鐘鎮出了名的惡霸,因小店面食美味,總會隔三差五的過來吃面,他最痛恨像你們這樣的江湖俠客,若被他看到,稍有不順心,就會惹禍上身,所以我才勸你們趕緊離開這里。”
“這么囂張?”譚縱揚了揚眉梢,稍微壓低了點聲音,詢問,“難道官府就任由他胡作非為?”
“沒法管啊,因為他是洪全的兒子。”掌柜的回答。
“洪全的兒子?”譚縱思索一番后,頓時露出恍然之色,若有所思的自語道,“原來是這么個原因。”
洪全這個人他還是知道一點的。
他曾經有幸在宰相父親的書房里翻閱過書籍。
其中一本講述秦皇從幼年居住在北晉朝陽城至登基稱帝的個人傳記,就是由他父親編寫的。
不然,他也不會知道石鐘鎮的事情。
書籍記載,五王之亂時期,秦皇曾為了躲避叛軍,無意間逃到過石鐘鎮,為了躲避叛軍追殺,他乘船穿過峽谷,揚長而去。
而這個船只就是居住在石鐘鎮,以打魚為生的漁民洪全送給他的。
秦皇倒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在奪取天下后,并未忘記此恩情。
不但賜給了洪全一面免死金牌,還將整個石鐘鎮賜予他,充當自己的封地。
此等偏遠之地,簡直跟土皇帝沒什么區別。
“看來少俠是知道此人的。”掌柜驚訝的看了眼譚縱,又特意壓低嗓音,對他說:
“洪全那斯得了好處之后,剛開始幾年還算安分守己,但隨著權利欲望的膨脹,漸漸的就變得囂張跋扈起來,甚至還魚肉鄉民。十年前,幾個路過的江湖俠客看不過眼,就趁他外出時,出手滅了他,雖然他的兒子洪義見識到父親的慘死后,收斂了許多,但其本性還是未曾改變過,特別是對那些無意間路過此地的江湖人士,仇恨尤為深刻。所以我才勸兩位最好盡快……”
似是因為掌柜話說的太多,另一邊吃面的洪義察覺到了異常,不耐煩的叫道,“掌柜的,你狗熊的在那嘰嘰歪歪什么呢,我怎么感覺今天的面,吃著一點都不筋道,是不是又偷懶了。”
“怎么可能呢,洪大爺。”掌柜的連忙看向洪義的位置,滿臉賠笑的解釋道:
“這可是小的祖傳秘方,專門用蛋清和的面,三醒,三揉,三扎,攤出來的五條板面,怎么可能不筋道呢?”
“你個狗熊的,老子說不筋道,它就是不筋道,哪那么多廢話!”洪義將筷子拍到桌面上,叫道:“還不快去給我重新再做一份!”
“是是是,我這就去做,您稍等。”掌柜的點頭哈腰的朝后廚走了過去。
而在兩人說話的功夫,洪義瞬間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譚縱和小塘,他先是一怔,旋即又注意到小塘清麗脫俗的容顏。
只見他目光中先是浮過一抹貪婪之色,接著就不懷好意的起身,朝這邊走了過去。
洪義的下屬們見此,也紛紛放下碗筷,循著目光望去。
“少爺,還真讓他說中了,這個人要沖著我們來了。”小塘看向譚縱,攥著小拳頭,“要不要我去教訓教訓他們。”
“不必了。”譚縱神色平靜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滿臉不在意的說,“他們若敢亂來,我自會親自動手。”
他在盔荊谷修行了三年,還不知自己的身手如何,正好拿這些人連練練手。
“外鄉人!”走過來的洪義,看了看譚縱背在身后的帶鞘利劍,冷硬的神色里先是浮過一抹忌憚,隨即壯著膽子,氣勢十足的詢問,“你們可是跑江湖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譚縱背對著身后的壯漢,回答,“這里面難道還有什么說法嗎?”
“說法?”洪義嘿嘿冷笑一聲,目光落在小塘的身上,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老子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你們這種喜歡行俠仗義的江湖客,若是你們敢來到我的地盤,通常都是將你們好好修理一頓,讓你們凈身滾蛋。”
“那你為何還不動手?”譚縱坐在椅子上,平靜的詢問。
話音剛落,他就明顯察覺到洪義的手下,各自拿著武器,開始向這邊靠過來。
“動手倒不必了。”洪義揚了揚手,示意身后的下屬們不要沖動,他看向小塘的目光浮過最為純粹的貪婪:
“我看你狗熊艷福不淺啊,出門在外還帶著這么俊俏的一個小姑娘,若是讓她主動陪大爺我喝兩杯,等老子一高興,說不定就放你們離開鎮子。”
“小姑娘,這小子一看就是個銀桿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洪義身后的一名下屬滿臉笑容的說,“還不如讓我家老爺陪你快活快活呢。”
“就是!就是!”
作為回應,其他人也連忙附和著笑了起來。
然而他們還未笑完,譚縱就伸手猛拍了下桌面。
伴隨著沉悶聲響起,桌面上的兩個陶碗在法力的灌輸下,驟然憑空而起,宛如利箭般飛了出去。
隨著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陶碗精準的擊中距離洪義最近的兩名手下。
這兩人吃痛一聲,捂著胸口,踉蹌倒退幾步,又因身體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面館的其他食客看到這種情形,各自驚呼一聲,慌忙朝門外跑去。
面對譚縱的突然發難,洪義等人先是吃了一驚,隨即立刻反應過來,各自摸向武器。
就當他們準備發動攻擊時,譚縱已率先出擊,只見他微微躬身,矯健的身體宛如離弦之箭般化作一道黑影,瞬間出現在洪義身前,把他嚇了一跳,連忙下意識的后腿。
“砰!”
然而譚縱的攻擊更快,一記強而有力的上勾拳,宛如鐵錘般砸中他的下巴。
“啊!!!”
洪義吃痛的捂住嘴巴慘叫起來,身體像個醉漢似的跟著搖晃,好似隨時都會倒下。
這時,離得最近的一名下屬趁機沖了上來,手中長劍朝著譚縱一記橫斬,但卻砍在空氣中,懵逼的他還未找到攻擊的敵人,就被譚縱一腳踹在屁股上,撲倒在地。
搖晃的洪義也剛好因站立不穩跌倒在地,張口吐出鮮血和幾顆牙齒。
緊接著,其他人全部朝譚縱撲了過來。
看到自家少爺被眾人圍攻,小塘不但沒有上前幫忙,反而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觀看著這場打斗。
面對圍攻自己的這些人,譚縱不打算傷及性命,沒有選擇拔劍。
一名手持砍刀的下屬被他一腳踹到在地,嘴巴剛好貼在地上的陶碗碎渣上,鮮紅色的液體頓時在地面蔓延開來。
另一名試圖從身后偷襲下屬,被驟然間轉身的譚縱一拳打中腹部,他就像個熟透的大龍蝦,彎腰蜷縮起來。
第三人則被譚縱一拳擊中鼻子,鮮血橫流的他,捂著坍塌的鼻梁,呻吟著后退。
這時,終于從地上起身的洪義一腳踢開擋在自己面前的桌子,怒吼一聲,然后縱身一躍,魁梧強壯的身體,仿佛一只從天而降的大狗熊,從譚縱身后撲了上去,試圖把他攔腰鎖住,讓下屬們一起教訓他。
即使背對著敵人,譚縱也幾乎是出于本能的發揮出了夜十方曾經訓練自己的躲閃技巧,猛地一扭身,令后者成功撲了個空。
譚縱趁此機會用腳跟狠狠地踢中他的腳裸,洪義吃痛,哀號一聲,滑稽地單腳蹦了起來,引來化身吃瓜群眾的小塘一陣清脆的笑聲。
而剛好端著碗出來的面館掌柜,直接嚇得臉色蒼白,手中之碗都掉在了地上,摔個稀碎。
只見他望向譚縱的神色里,全是擔憂。
這時,鼻梁坍塌的下屬,清醒過來后,迅速拔出腰間長劍攻向譚縱,但他跟同伴一樣,面對譚縱高超的閃避技巧,只刺中了空氣。
譚縱順勢單手抓住對方的手肘,另一只扣住他的手腕,用力拽著這家伙轉了一圈,順便砸翻另外兩個逼近的下屬。
被他抓住的下屬,驚恐的尖叫著,卻絲毫沒有丟掉武器的意思,胡亂地在空氣中揮砍。
“咔嚓!”
譚縱目光一凝,手上加力,對方的胳膊應聲而斷。
隨后他就像垃圾一樣被丟到一邊,剛好砸中一名起身的同伴,兩人的身體以一個很羞恥的姿勢疊在一起。
這邊,哀嚎的洪義終于結束了自己的單腳蹦跳。
只見他又怒吼一聲,仿佛失去理智似的,從地上抄起一根長槍,打算用鋒利的槍尖把譚縱釘在墻上。
譚縱側身避開突刺,雙手抓住槍桿,用上一個所有人都熟知的‘杠桿原理’,當場就將洪義壯碩的身體挑飛了起來。
此時的洪義已經顧不得震驚譚縱瘦弱的身體,力量為什么比自己還高,因為他發現一張擺滿殘羹剩菜的桌子,正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意識到危險的他,連忙松開槍桿,可惜為時已晚,他沉重的身體重重地砸在結實的桌面上,臉上沾滿了他們吃剩下的雞腿和面條。
譚縱趁機搶過長槍,把又一個起身的下屬橫掃在地,讓他抱著小腿哀號。
隨后他將槍桿抵上地面,一腳踢斷,只留下一把劍的長度。
然后抄起木棍,先是照著正趴在桌子上,嘴里還在啃著雞腿的洪義腦門兒上來一擊,對方兩眼一翻,一頭栽進見底的面湯里。
接著,他又讓那位斷了手臂的下屬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巴。
一名剛從地上爬起來的下屬,看到譚縱凌厲的目光突然投向自己時,意識到不妙的他,慌忙故作體力不支的樣子,又‘撲通’一聲重新仰面躺了回去。
至此,所有人全部被譚縱一人放倒。
對于這種情況,譚縱并未感到意外。
畢竟真正的武道修士,都是從小開始習武。
一年易氣,兩年易血,三年易脈,四年易肉,五年易髓,六年易筋,七年易骨……方能鍛體圓滿,達到下一個境界。
唯有基礎打好,才能在武道之途走的更遠。
而想要打好基礎,所必須的就是修煉資源和丹藥。
普通家庭根本就承受不起這種花費。
不然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也不會出現窮文富武這個詞。
所以,眼前這群人在譚縱面前,不過是群雜魚罷了,根本就威脅不到自己。
見到緩緩蘇醒過來的洪義,譚縱并未放過他的打算,準備走過去再教訓他一番。
后者望著步步緊逼的譚縱,先是惱羞成怒的看他一眼,接著連忙掏出一張符箓,大吼道,“仙師,快過來救我!”
“仙師?”譚縱聞言,腳步頓了下,自語道,“沒想到這窮鄉僻壤之地,竟還隱藏著修道者,難怪這小子敢如此囂張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