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br> “老夫人?！?lt;/br> 林云嬌都走了，只剩下藺云婉。</br> 她是沒有想到，林老夫人居然會破釜沉舟，承諾下各拿一半。</br> 也就是說，當年蘇氏的嫁妝，林府還是如數還回去，只不過有一半到了她手里。</br> “云婉，該說的話我剛才都說了，你也不必多想，我說的都是真的。”</br> 藺云婉點著頭，她是知道老太太不會說瞎話的。</br> 林老夫人溫和笑道：“你的朋友不是也要給你壓箱子嗎？回去吧，我也想歇一歇了?！?lt;/br> “是。”</br> 藺云婉屈膝離開。</br> 人都走光了，林老夫人才揉了揉太陽穴，和凡嬤嬤說：“……我的眼睛怎么花了。”</br> 凡嬤嬤嘆氣，等了半天才說：“您這么為二老爺出頭做主，以后怎么辦您想好了嗎？”</br> “蘇氏當年帶過來的嫁妝，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br> 林老夫人也深深地嘆著氣。</br> 她怎么會猜不到，自己那個自私自利的蠢兒子，恐怕手里也就只剩下一半可以拿出來物歸原主。</br> “給不了全數，也得給一半蘇家吧！”</br> 林老夫人頗有深意地說：“否則你以為他們會善罷甘休嗎？”</br> 凡嬤嬤不置可否。</br> 她扶著老夫人去休息，還說：“您真的好好歇歇了，二老爺喝完了酒恐怕還要過來的。”</br> 那又是一場暴風雨。</br> “我知道?！?lt;/br> 林老夫人目光淡然地去休息。</br> 自己造的孽，也是沒辦法了。</br> 天色剛剛黑一點，林華彬和親戚們喝完了酒，衣服都沒有換，就趕到老夫人這里。</br> 他明面上不敢發脾氣，說話語氣卻不怎么好。</br> “您是深明大義了，您想沒想過兒子，那么多的銀子……兒子這些年上下打點，也不可能一分不動的啊?！?lt;/br> “您一張口就是退還一半。唉，您怎么知道兒子心里的苦?！?lt;/br> 林老夫人靜靜看著二兒子，等他一口氣說完了，才問道：“說完了嗎？還有什么想說的，你全都說完。”</br> 林華彬臉色鐵青：“兒子說完了。”</br> 林老夫人平靜地說：“我只問你三句話?！?lt;/br> “您想問什么就問吧！”</br> 林華彬還一臉的不服氣。</br> “你和蘇氏有嫡子嗎？”</br> “要是上了公堂，你有本事買通江潛知府包庇嗎？你的女兒‘云婉’會幫著你接手這個燙手山芋嗎？”</br> “你想退蘇氏還全部的嫁妝嗎？”</br> 林華彬腦子頓時清醒了。</br> 這可不是他想不想退還的問題，而是他必須退還！</br> 要不是老太太做主，云婉只要執意不要，蘇家要是鬧上公堂，那就不只是給一半了……</br> “母親，兒子……兒子……”</br> 林老夫人言辭犀利地說：“當年我說的話，你是一句都不聽?！?lt;/br> “蘇氏死后，嫁妝是分文不動的，也沒用在住鄉下的云婉身上。你想賴都沒的賴。”</br> “路都是你自己的堵死的，怪不了別人?！?lt;/br> 林華彬羞愧難當，無力地低著頭，垂手道：“母親，兒子錯了。”</br> 林老夫人不說話。</br> 林華彬抬頭打量一眼老太太，紅著臉問：“母親，兒子現在應該怎么辦？”</br> 林老夫人頓了頓，才道：“蘇氏的嫁妝，還剩多少？”</br> “一……一半吧！”</br> 林華彬聽不到老夫人的聲音，心里打鼓，他說：“蘇氏名下的鋪子太多了，有些經營不善，兒子就兌出去了，或者改做別的，沒有做好，也就只能再兌了?！?lt;/br> “還有些東西么……”</br> “夠了。別說了?！?lt;/br> 林老夫人一臉的煩躁，道：“先緊著云婉的嫁妝給吧！”</br> “給云婉做嫁妝？！”</br> 林華彬看老太太的臉色，可不像在開玩笑，就問：“真給??？”</br> 林老夫人冷笑道：“你是覺得你能瞞得過桓王，還是瞞得過你大舅哥？”</br> 桓王和云婉，那都不可能幫他背黑鍋。</br> 蘇老爺也不是好糊弄的。</br> 林華彬囁嚅著，總想說點什么，腦子卻像一團漿糊。</br> 他已經陷在一種焦灼里了。</br> 林老夫人撫平袖子上淡淡的褶子，想點醒他：“你的大舅哥，可比云婉和桓王好說話多了。你自己掂量。”</br> “那就聽您的吧。”</br> 林華彬還是十分為難：“那、那給蘇家的那一半，兒子怎么辦呢？”</br> 他實在是拿不出來了。</br> 林老夫人也是想過的，就道：“你府里該搬的搬，你和蘇氏、云嬌，本來就不該你們拿的東西，該賣的賣，該拿出來的就拿出來?！?lt;/br> 林華彬很不情愿，還在想辦法推辭：“母親，可這樣和原來的嫁妝單子也不可能完全對的上。”</br> 要是能少給，或者不給就好了！</br> “蘇家不是小氣的人。就算不能原封不動地還回去，你還上差不多的銀子，以后再慢慢補償，總能說的過去的。”</br> 蘇老夫人閉了閉眼，很不耐煩了：“別再啰嗦了！去叫你大哥和三弟過來吧?！?lt;/br> 這是要請大哥和三弟幫忙了？</br> 林華彬松了口氣，說：“兒子這就去。”</br> 林老夫人失望地搖搖頭。</br> 凡嬤嬤也無奈道：“二老爺還以為您想讓大老爺和三老爺為他兜底吧?！?lt;/br> “他想得美?！?lt;/br> 林老夫人還沒有老糊涂，她冷聲道：“當年是他生怕兄弟們拿了蘇氏的財產，鬧著要分家。我已經依著他分了?，F在還想讓老大老三為他收拾爛攤子，癡人說夢！”</br> 她往后靠了靠，嘆了口氣：“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咱們林家還是得顧點林氏一族的臉面。但他欠蘇氏的，還得他自己去還?！?lt;/br> 凡嬤嬤暗暗嘆氣。</br> 這個母親難做呀！</br> 不過最可憐的，還是蘇氏和她那早逝的女兒。</br> “怎么站著等我？”</br> 藺云婉回到碧溪堂，看到董雙霜肚子已經圓潤顯懷了。</br> 董雙霜笑著說：“我是坐累了，才出來走走的，正好你就回來了?！?lt;/br> 兩個人攜手進去，翠沁正好在換茶。</br> “云婉，你可嚇死我了！”</br> 董雙霜拉著藺云婉的手，說：“冷不丁就聽說你要嫁給桓王，我還以為是假的！”</br> 直到藺云婉寫信給她。</br> 兩個人有說有笑，董雙霜雖然覺得藺云婉的婚事很讓人驚奇，不過她更關心云婉過的好不好。</br> “家里有老夫人，我的日子是極好的。你怎么樣？”</br> 董雙霜淡漠地提起丈夫：“他已經不能動了，發脾氣的時候就是砸點東西，我已經和姐兒搬到另一間院子去了。”</br> 她摸著肚子笑：“老夫人天天去求神拜佛，保佑我這一胎是個男孩兒?！?lt;/br> “你是不知道，我家老夫人現在對我和姐兒都大方的不得了。天天山珍海味，各種補品往我這里送?！?lt;/br> 藺云婉十分好奇：“你們家老夫人不管自己兒子的賭賬，卻還舍得給你補身子？”</br> 董雙霜也覺得可笑：“你以為盧家沒有銀子嗎？”</br> “盧家家底不薄的，生意做的很遠。不過老太太不舍得給賭棍兒子。現在就全指望著我肚子里的這個了……”</br> 藺云婉若有所思。</br> 董雙霜看著她問：“怎么了？”</br> 藺云婉笑：“你的好日子在后頭。”</br> 董雙霜有點茫然。</br> 藺云婉就說：“別忘了，盧家三代單傳，你嫁進去本來就是要做當家主母的?！?lt;/br> “主母……”</br> 董雙霜喃喃低語，她從沒想過，要做她婆婆做的事！</br> 但是她有兩個孩子了，她必須要做。</br> 云婉與齊令珩的婚期定在了冬月初。</br> 林府里“熱鬧”了幾天。</br> 除了碧溪堂，二房里到處都在搬東西，基本上都是在往外搬，很少是往里面搬的。</br> 對外說是給姑娘置辦嫁妝，林府自己人都知道，二房那是在還債。</br> “太太沒有鬧？”</br> 藺云婉聽了幾天的動靜，覺得鄭氏太安靜了，安靜的不正常。</br> 翠沁說：“太太沒和老爺鬧。倒是二小姐，和搬東西的婆子丫頭們吵過架，可是太太一過去，二小姐就老實了?！?lt;/br> 藺云婉笑：“二小姐什么時候這么聽話了？她是最討厭別人搶她的東西了?！?lt;/br> 可不是么，林云嬌看著別人搬走她用慣了的東西，差點把屋頂都掀了。</br> 鄭氏匆忙趕過來，一句話就按住了她。</br> “你想不想當桓王妃了？”</br> 母女倆關上門說話，鄭氏嘀嘀咕咕半天，最后說：“……現在搬出去的，那都不算什么。以后你去了桓王府，比這更好的都有?！?lt;/br> “而且這些東西不過是暫時搬走，以后還是你的。”</br> 林云嬌臉上還掛著淚痕。</br> “娘，真的嗎？”</br> 鄭氏擦掉她的眼淚，說：“娘什么時候騙過你？”</br> 林云嬌將信將疑。</br> 她嘟噥道：“可是娘，我用的東西怎么會都是云婉她母親留下的呢……”</br> 鄭氏動了動嘴皮子，也沒有說出原因。</br> “乖。你聽娘的就行了。娘會讓你永遠都過上好日子?！?lt;/br> 林云嬌點了點頭。</br> 等她娘一走，又無可避免地想起了文海表哥。</br> “表哥……”</br> 她娘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一直在騙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