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br> “沒事吧?云婉。”</br> 藺云婉上花轎之后,齊令珩沒有急著上馬,他扶著轎門,聲音十分低沉。</br> “沒事。”</br> 齊令珩點頭嗯了一聲,才松手去騎馬,喜婆才敢大聲說:“起轎!”</br> 轎身一動,藺云婉的身體也跟著晃了晃。</br> 她扶了扶轎壁,在轎子上坐穩了,不讓頭冠傾倒。</br> 心里還牽掛著齊令珩剛才的關懷。</br> 他難道看出她在林府的事情了?</br> 她是不想讓他為過去的事情再操心了,不過這一路并不好受,藺云婉沒有太多時間去想這個事情。</br> 不知道轎子走了多久,外面一直在吹吹打打。</br> 她腰都坐疼了,才聽到惜若低聲說:“姑娘,快到了。”</br> “落轎!”</br> 喜婆喊了一聲,轎子穩穩當當停下來,藺云婉被扶下了轎子。</br> 她跟著喜婆走進王府前廳,拜了堂。</br> 本來他們還要去拜見帝后,以及后宮嬪妃。</br> 但這是在江潛,就沒有這些步驟了。</br> “送入洞房!”</br> 聽著喜婆一聲接一聲的話,藺云婉跟著動腳步,很快有人握住了她的手。</br> 再不是惜若的手了!</br> 那是一雙白卻溫和有力的手,手掌很大,握的她不能動了。</br> “這邊走。”</br> 齊令珩微微含笑,在吵鬧的人群里面,聲音還是很低沉。</br> 藺云婉跟著他,步步走入他們的新院子,也就是他們的新房。</br> 齊令珩在這邊可沒有太多的親戚,鬧洞房的也只有趙家的幾個孩子,就是小孩兒那也是不敢造次的。</br> “王爺,挑喜帕吧!”</br> “看新娘子咯!”</br> “嘻嘻讓我看看王妃表嫂長什么樣子!”</br> 藺云婉眼前一點點亮起來,就看到齊令珩也穿著大紅織金的喜服,挺拔地站在她面前。</br> 他放下喜秤,淡笑看著喜婆。</br> 喜婆很知趣地端上來一碗湯圓,讓藺云婉吃。</br> 藺云婉嘗了一口,說:“生的……”</br> 喜婆笑瞇瞇地說:“這可是新娘子自己說要生的啊!”</br> 這是新婦進門之后,必經的場景了,還是引得王府里的親眷和孩子們大笑不止。</br> 藺云婉臉色微微泛紅。</br> 但是妝容太厚重,那是一點也看不出來的。</br> 喝了合巹酒,該經歷的都經歷了,齊令珩仿佛聽到誰的肚子發出“咕咕”的聲音,像是沒聽到一樣,捏了捏一個表弟的臉蛋,笑著說:“我去前廳的時候,你可不準欺負你表嫂。”</br> 這話可不是說給一個小孩子聽的。</br> 這是說給大人聽的。</br> 趙家一個年長的女眷就笑道:“王爺您快去喝酒吧!有我們在,這些孩子可不敢鬧王妃的。”</br> 齊令珩頷首,離開之后回頭看了藺云婉一眼才舍得走。</br> 就有人打趣:“瞧瞧王爺的眼神啊……”</br> 看著溫和,卻那么的灼熱,好像要把人燙穿了。</br> 藺云婉低著頭,嘴邊抿著笑。</br> 都是些老橋段了,但她總得配合一下。</br> “新娘子害羞了!”</br> 剛才說話的婦人過來自己介紹:“王妃,我是您舅母的妹妹。”</br> 趙敬易的小姨子。</br> 藺云婉就稱呼了一聲“姨母”。</br> 有這位姨母在,藺云婉還真是省了很多事,姨母和她說了幾句話,就把屋子里的大人小孩兒全都打發了。</br> 她偷偷地和藺云婉說:“……王爺早就交代過了,讓您早點洗漱了休息,用膳。”</br> “多謝了。”</br> 藺云婉站起來屈膝,腦袋上頂著的頭冠,脖子手腕上的各種首飾,累的都抬不起頭了。</br> “這有什么謝的,王妃您歇了吧,我就先去喝喜酒了。”</br> “姨母慢走。”</br> 藺云婉讓惜若送她。</br> 姨母一走,她這新房就徹底清凈了,藺云婉坐在床榻上,松了一口氣,說:“幫我都摘了吧。”</br> 脖子都受不了了。</br> 惜若手不如翠沁那么巧,翠沁進來了,笑著說:“王妃,奴婢來。”</br> 惜若打趣她:“你改口倒是快。”</br> 藺云婉也笑了笑。</br> 這么多年了,奶奶太太夫人堆里打轉,爭破天了也就是個老夫人,現在卻是王妃了。</br> 她還不習慣別人這么叫她,翠沁這么一叫,她才有點又嫁人的感覺了。</br> “王妃,席面送進來了。”</br> 惜若聽到外面有聲音,就出去看了一眼,是齊令珩讓阿福送過來的席面。</br> 阿福站在外面,也是笑嘻嘻的:“給王妃請安。”</br> “進來吧。”</br> 藺云婉吩咐阿福。</br> 阿福帶著人過來放席面,藺云婉已經放下了頭發,一頭青絲披在腦后,還有點卷,樣子十分的慵懶。</br> “這種日子,你怎么不跟著王爺?到我這里來送什么席面。”</br> 阿福是齊令珩最貼身的太監,這時候正要去前廳幫忙才是。</br> 阿福笑道:“王爺說了,先緊著您的事安排。讓奴婢送了席面再過來問問,院子里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br> 又說:“王爺留了幾個穩重可靠的人手,就在外面候著,王妃您這兒要是有用人的地方,只管使喚。”</br> 惜若搓了搓手,笑道:“王爺真是體貼,什么都想到了。”</br> 藺云婉也是覺得很貼心,就說:“我知道了,要人的時候我再叫進來。”</br> 現在是顧不上去見新人了。</br> 阿福也知趣地退下去。</br> 翠沁去給藺云婉布菜,說嫁妝的事情:“都給你歸入庫里了,就在后面的倒座房。兆媽媽手腳利落,一絲都不錯的!”</br> “奴婢和奴婢的母親,都跟著對過兩遍了,沒什么問題。”</br> 又說了些其他雜事,和她來王府的見聞,都是好事,沒有半點不好的。</br> 翠沁就像到了更滿意的一個新家,眉飛色舞。</br> 藺云婉點點頭,吃了一點東西就不吃了。</br> 惜若問:“王妃,您就吃這么點?不餓了嗎?”</br> “早就餓過頭了。”</br> 現在累的只想睡覺了,可沒有胃口。</br> 但也不是睡覺的時候,還要去洗漱,換身干凈的衣服。</br> 藺云婉吩咐丫鬟伺候她沐浴。</br> 王府里有浴池,她在池子里差點睡著了,這里面的水太舒服了……</br> “云婉,不冷嗎?”</br> 藺云婉半睜開眼睛,看到了齊令珩。</br> 想到自己現在還沒穿衣服,她一下就醒了神。</br> “王爺?”</br> 藺云婉伸手去抓,沒抓到東西,有點不自在地問:“您這么快就喝完了?”</br> 真希望這里面燭光太暗,水面花瓣太多,王爺看不到什么。</br> 兩個丫頭也是的,王爺一進來她們居然都出去了,也不知道叫醒她。</br> “他們不敢灌我喝酒。”</br> 齊令珩走近浴池子,抓了件她的大毛披風,彎腰說:“出來。”</br> 藺云婉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您還是先出去吧,我很快就好……”</br> 他的目光已經不一樣了。</br> 齊令珩拉著她從水里出來,裹了披風在她身上。</br> 他怕她冷,裹得嚴嚴實實,抱著她大步走回新房,丫頭婆子別說抬頭了,眼皮都不敢睜開!</br> 回到新房的時候,藺云婉身上已經快干了。</br> 就是可惜了那件大毛披風,恐怕不能再用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