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br> 擦干身子，躺進被子里。</br> 藺云婉擔心拜見公婆的事情。</br> “皇上和娘娘遠在京城，我們雖在江潛成了親，何時回京拜見他們？今年過年嗎？”</br> 齊令珩手里拿著剪刀，也是綁了紅綢布的。</br> 新房里的一切，都十分喜慶，入目全是喜氣盈盈的紅色。</br> 就聽他說：“過年也不回去。”</br> 藺云婉很驚訝：“在江潛過年？”</br> 這個時候，齊令珩不喜歡丫鬟進來打擾，自己去一根一根地剪了紅燭的燭芯。</br> 他一步步走到床邊，剪床榻左側紗罩里的蠟燭。</br> “藩王無召不得入京，也不能離開封地。我若不在江潛過年，那可是謀逆之罪。”</br> 藺云婉當然曉得這點。</br> 但帝后那么寵愛齊令珩，回不回去，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br> 她想了想，就知道一定是他背后又做了什么。</br> “王爺，您用了什么辦法讓帝后答應您不回京？”</br> 齊令珩正拎起紗罩，頓了頓，看著她笑了笑。</br> 他也不說自己做了什么。</br> “你要是不想，幾年之內都不必回京。你用不著適應宮里的繁文縟節，用不著侍奉公婆，也沒有七嘴八舌的妯娌。不好嗎？”</br> 說著，走到右側紗罩面前，卻放下了剪刀，留了幽幽的一盞紗燈。</br> 藺云婉還真就順著他話想下去。</br> 這才剛成親，她還沒有熟悉桓王妃的身份，暫不回京，當然好了。</br> “云婉，別想了。”</br> 齊令珩單膝跪在床沿，放下床上的紅帳，他溫和的聲音忽然低沉又沙啞：“你還是想想今晚的事吧。”</br> 紅帳在夜里顏色更深一些，藺云婉的眼前就暗了，幾乎看不到什么。</br> 但她卻把他清雋的眉眼，看得很清楚。</br> 一晚上叫了三次水，值夜的丫頭頭皮都是緊的。</br> ……</br> 藺云婉睡到快午時才醒。</br> 她是很少起這么晚的，醒來還有點不習慣。</br> “醒了？”</br> 齊令珩已經坐在床對面的榻上，喝茶看書。</br> 藺云婉又嚇了一跳，她揉了揉額……都已經成親了。</br> 她松了口氣，輕聲喊道：“王爺，您起的真早。”</br> 齊令珩覺得她緊張，就問她餓不餓，又想到吃點好克化的會舒服點，又問：“想喝粥嗎？”</br> 藺云婉很快就適應。</br> 在桓王府，比在陸家和林家，都舒服多了。</br> 她起來梳洗，淡笑說：“不想喝粥。”</br> 先是丫鬟進來伺候，翠沁和惜若過來給她梳妝，最后齊令珩過來，拿起眉筆，說：“我給你畫眉吧。”</br> 藺云婉讓丫鬟先出去。</br> 她握著他的手腕，笑問：“您會嗎？”</br> “我看父皇給母后畫過。”</br> 他就覺得不會太難。</br> 藺云婉閉著眼，說：“那您畫吧。”</br> 看她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齊令珩還真有點緊張了。</br> 但他的丹青也是拿的出手的，畫眉有什么難的。</br> “好了嗎？”</br> 藺云婉本來不想打擊王爺做丈夫的樂趣。</br> 但她等了半天了，眉毛上癢得很。</br> “……好了。”</br> 齊令珩放下眉筆。</br> 藺云婉對鏡子看了看，笑了笑：“不難看。”</br> 齊令珩負手而笑。</br> 就說他丹青拿的出手的，畫眉也不難，只是苦于沒有機會下筆。</br> 夫妻兩一起用了午膳，藺云婉聽說王嬤嬤還住在桓王府，就說：“王爺，我是不是還要去向嬤嬤請一道安？”</br> “嬤嬤是母后十分信任的人，去看看嬤嬤也成。”</br> 齊令珩放了碗筷，說：“不過嬤嬤再過幾天就要回京了，你以后不用和她打交道。”</br> 藺云婉驚道：“嬤嬤這就走了？”</br> 江潛離京城那么遠，帝后不留眼線在他們身邊嗎？</br> 齊令珩淡淡地道：“都有桓王妃了，她還留在這里干什么。”</br> 身上的溫和氣質，一點都沒有了，十分的霸道。</br> 他是不允許別人在他的地方插手。</br> 藺云婉感覺到一種舒心和安心。</br> 一起去見了王嬤嬤，就看到王嬤嬤屋子里擺設都空了，她已經簡單收拾過行李了。</br> “王妃。”</br> 王嬤嬤屈膝。</br> 她雖然宮婢，卻是皇后身邊的人，藺云婉連忙扶她起來，道：“您折煞我了。”</br> 王嬤嬤笑了笑，兩人握著手一起坐下。</br> 藺云婉和嬤嬤也沒有什么說的，坐了不了一會兒就走了。</br> 和齊令珩一起回主院的時候，她屏退左右，低聲問道：“……嬤嬤也不用過來收拾床鋪？”</br> 新婚之夜，婆婆都會派人過去收新婦落紅。</br> 藺云婉是沒有落紅的。</br> 她自己也聽說過一點，十幾歲的小姑娘才有落紅，她這般年紀……是不會有了。</br> 但是卻沒有聽王嬤嬤詢問，甚至沒有一點質疑。</br> 齊令珩微微一笑：“剛和你說就忘了？嬤嬤都要走了，王府里的事用不著她管。”</br> 他頓了頓，說：“桓王妃——以后府里就托付給你了。”</br> 藺云婉點點頭，桓王府里人口單薄，比陸家好管多了。</br> 她想把桓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在話下。</br> 但有一件事，她還是要說一下的。</br> 藺云婉回了屋，才淡淡說：“王爺，我昨日之前……不曾圓過房。”</br> 齊令珩微微愕然。</br> 藺云婉心想，她說的不夠清楚？</br> 她輕聲嘆氣，問道：“王爺，您還要我說的更明白嗎？”</br> “不用了。”</br> 齊令珩聲音低低的。</br> 新婚頭兩天，也沒有什么急事非做不可。</br> 夫妻倆一直待在桓王府里，第三天回門的時候，藺云婉發現齊令珩臉上總是有道不明的笑容。</br> 藺云婉看著他，不太明白：“您笑什么？”</br> “王爺您很想去林府？”</br> 齊令珩搖搖頭，笑了笑：“還疼嗎？”</br> 他在馬車里，握住了她的手。</br> 藺云婉臉色泛紅，疼也不會告訴他啊。</br> 這才剛成親，她跟他還沒有親密到無話不談的地步。</br> 她把手抽回來，說：“您還是想想等下怎么和林家人打交道吧。”</br> 林華彬和鄭氏，一對掉進錢眼的夫妻，聽他們說話都覺得晦氣。</br> 齊令珩是從來不把這種人放在眼里的。</br> 他忍不住又去握住藺云婉的手，還不許她抽回去。</br> “王爺？”</br> 藺云婉覺得齊令珩奇怪，她手都快被握出汗了，想想又覺得只是小事，隨他去了。</br> 齊令珩在馬車里閉目養神。</br> 要不是娶了她，他都不知道，他是那么的喜歡和她親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