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br> “妾身見過王妃。”</br> 大年初二，藺云婉來了林府，沒見到鄭氏，卻見到一位姨娘。</br> 說起來也不是新面孔，只不過林華彬的幾個姨娘一直很少露面，突然出來，她就像看到新人一樣。</br> “蔓姨娘。”</br> 藺云婉是不用給一個姨娘見禮的，她道：“姨娘你坐吧。”</br> 蔓姨娘很懂事，她走到藺云婉身邊，站的不近不遠，一臉溫柔的笑容。</br> “妾身不坐。”</br> 蔓姨娘給藺云婉添茶。</br> 她是老爺的姨娘，有孝道在，其實不用做這種事的。</br> “老爺去給老夫人請安了，王妃等一等，老爺知道您和王爺要回家來，很快就過來。”</br> 蔓姨娘雖然比藺云婉大了好幾歲，又不是個小輩，但風韻猶存。</br> 她十分自覺地遠離齊令珩，除了剛進來見了禮，都沒有多看王爺一眼。</br> 藺云婉覺得這個蔓姨娘有意思。</br> “家里的事現在是姨娘在管？”</br> 蔓姨娘很謙虛地說：“妾身身份低微，怎么能管家里的事？老爺交給了找媽媽管，只不過讓妾身跟著學點規矩，免得見了客人鬧笑話丟人。”</br> 其實她就是在管林華彬的內宅。</br> 藺云婉淡淡一笑：“我記得蔓姨娘的兒子，是弟弟里面年紀最大的吧？”</br> 也就是林華彬的長子了。</br> 蔓姨娘說：“是。”她低著頭，不敢和藺云婉對視。</br> 藺云婉笑而不語。</br> 這個蔓姨娘，還是很懂生存之道的。</br> “姨娘，太太現在在什么地方？”</br> 蔓姨娘猶豫了一下才說：“太太她……去莊子上養病了。”</br> 藺云婉挑眉。</br> 林華彬還真狠得下心趕走鄭氏？看來像動真格的了。</br> “姨娘知不知道老爺為什么把太太趕走？”</br> 蔓姨娘當然知道了，但是她不會直說的。</br> “聽說是老爺和太太起了爭執，老爺第二天就把太太送走了。”</br> 她又怕得罪藺云婉，索性再說明白一點：“太太當年沒能嫁給老爺的時候，不是在家里絕食嗎，聽說是鄭家要把太太嫁給一個商人，太太見過了之后覺得商人不如老爺長的俊朗，所以才不肯……”</br> 翠沁和惜若都瞪大了眼睛。</br> 這、這……</br> 老爺肯定厭棄太太，再也不會寵愛太太了！</br> 藺云婉也是很意外。</br> “老爺。”</br> 林華彬回來了，蔓姨娘聽到丫鬟的聲音，趕緊閉上嘴。</br> 藺云婉和齊令珩一起見了他，還是沒有用午飯，回門不到一個時辰，就匆忙走了。</br> “您怎么不留王爺和王妃用飯？”</br> 蔓姨娘伺候林華彬喝茶，柔聲地問。</br> “不要問你不該問的事。”</br> 林華彬臉色很冷淡，經歷過鄭氏，他是知道了，對女人不能太寵。</br> 蔓姨娘也是個很有眼力見兒的。</br> 她坐下來說：“妾身讓廚房備了午飯，一會兒二姑奶奶回來，您總要陪她用一頓飯吧？”</br> 林華彬臉色緩和了一些，才說：“嗯。做幾道文海喜歡吃的菜。”</br> 雖然看不上女婿，但現在無人可用，無人可信，自己的女婿總比外人好。</br> 他現在還欠了大哥三弟不少銀子，以后可有的還了。</br> “你那個便宜老爺，想扶他的妾室？”</br> 齊令珩十分費解。</br> 他冷淡的眼神里，有一點點嘲諷的意思：“寵妾滅妻，我朝重罪。他是不想做官了吧。”</br> 藺云婉卻笑了笑：“他也不想的。”</br> 她不是在為林華彬辯解。</br> “怎么說？”</br> 藺云婉道：“林老爺若要再娶，除非休了鄭氏或者鄭氏死了。他現在休妻不光是丑事，對他親生女兒不好，也證明他當年執意娶鄭氏一事做錯了。”</br> “王爺您不知道林二老爺這個人，他是不會承認自己做錯的，那就只能這么拖著。”</br> 齊令珩覺得好笑：“所以就扶一個妾室？”</br> 真是蠢人做的蠢事！</br> 藺云婉道：“內宅的事情，總要有人打理，只有下人可不行。”</br> “這個蔓姨娘……”</br> 想到姨娘剛才待客的樣子，她說：“還是很知道的分寸的。她的獨子都幾歲了，她能忍到現在才出頭，說明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不能小看了她。”</br> 齊令珩笑道：“不能小看才麻煩了。”</br> 誰說不是？</br> 藺云婉淡笑道：“這也是林二老爺的報應。蘇氏與林姑娘死了都不得安寧，鄭氏被趕去了莊子上，他卻還好好的。”</br> 這不公平。</br> 有了蔓姨娘和她的兒子，他的內宅那就不好說了。</br> 林華彬已經和兄弟們已經分了家，將來真有點什么事，仕途不保，報應也在他一個人頭上。</br> “我看林家老太太不會坐視不理。”</br> 齊令珩和林老夫人也是交過手的人，知道那是個很精明的老太太。</br> 藺云婉卻笑了：“您還是不懂一個母親的無奈，她管的好家族，卻未必管得好自己的每一個兒子。”</br> “二老爺要是聽老夫人的，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br> 藺云婉說完看向齊令珩，他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微微笑著。</br> “王爺？您在想什么？”</br> 齊令珩低聲笑了：“慈母多敗兒。云婉，你以后要做慈母，我可就做嚴父了。”</br> 藺云婉輕笑：“好。”</br> 元宵節，齊令珩不在江潛，林府辦了一場元宵宴席，十分的隆重熱鬧，請了藺云婉過去猜燈謎，吃元宵。</br> 西林府里的人也都來了，還有其他世交家的女眷，和一些新面孔。</br> 藺云婉打扮的不怎么奢華。</br> “請王妃寫一個燈謎。”</br> 兆媽媽捧了筆墨過來，林家三房同辦元宵宴，她也跟著過來幫忙。</br> 藺云婉提筆，就寫了一道謎，又給了彩頭，一只水頭很好的玉鐲，她說：“先猜中的得彩頭。”</br> 兆媽媽笑瞇瞇拿了燈謎，讓人抄錄了貼在三只元宵花燈上。</br> “哎！這道謎題設的好呀，文采極好，用詞精妙。誰提的謎？”</br> 兩府小姐公子，都興致勃勃的。</br> 兆媽媽十分得意地說：“當然是我們家王妃了！”</br> “王妃會作詩？”</br> 兆媽媽幫忙宣揚：“你們不知道，王妃跟著凡嬤嬤進的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br> “難怪！”</br> “王妃還真是深藏不露！”</br> “我也是今兒才聽說，王妃精通詩詞……”</br> 還有人偷偷把謎題抄錄了，傳出去給外面的人猜。</br> 元宵剛剛過完，齊令珩就帶著謎題和謎底回來了。</br> “這是你在元宵節上提的？”</br> 青天白日，他提著一盞燈籠回來，里面沒有點蠟燭。</br> 藺云婉一看謎題，正是她提的，好奇道：“怎么在你手里？”</br> 齊令珩笑道：“我一路回來，看到好多讀書人在猜這道謎題。”</br> 藺云婉覺得有趣：“我隨手之作而已。”</br> “王妃隨手為之，現在滿江潛可都知道你才情一絕。”</br> 齊令珩微微瞇眼，頗有幾分得意。</br> 藺云婉笑：“多謝王爺捧場。”</br> 光有才名還不夠，她和王爺在江潛還要有仁心，才能得民心。</br> 她已經是齊令珩之妻，藩王之妃，就要以封地百姓為先。</br> 夫妻談到夜里，床笫之間，齊令珩忽低聲問：“這個月葵水沒來？”</br> 藺云婉掐了掐日子，該是今天了，她蹙眉道：“沒有。”</br> 近日宴席應酬多，要不是齊令珩，她還真忘了。</br> 齊令珩翻身，不敢再壓在她身上，深吸一口氣，啞聲說：“……先睡吧。”</br> “明天我讓大夫過來為你把脈。”</br> 藺云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