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br> “王妃,蘇家人到了。”</br> 翠沁進來說。</br> 藺云婉睜開眼,眼睛已經有紅血絲了。</br> 她撐著身體起來,道:“來的這么快?”</br> 離她吩咐下去的時間,還沒有多久。</br> 翠沁道:“蘇老爺和蘇少爺本來就在來的路上,咱們派去的人還沒有回來。是蘇家舅老爺聽說您在這里,一路打聽過來,又怕這么晚了打擾您休息,讓奴婢來通傳一聲。”</br> “沒什么打擾的,快讓舅舅和表弟進來吧。”</br> 他們名義上是一家人,就沒有太多避嫌的地方了。</br> 翠沁轉身出去,帶著蘇老爺就進來了。</br> 蘇老爺跟兒子兩個風塵仆仆,身上還穿著蓑衣,這一路過來,也是著急忙慌,氣都沒喘一口。</br> “王妃。”</br> 蘇少爺也作揖:“王妃。”</br> 藺云婉和蘇老爺長話短說:“舅舅,您和林府一起施粥的事情,現在外面的人只知道有林府,而不知有蘇家。”</br> “以后您還想在江潛再重操祖宗舊業,沒有名聲是不行的。”</br> 蘇老爺慚愧道:“這我知道……”</br> 他嘆了口氣,始終不想和林府鬧的太難看,他說:“我總是想著,林府是王妃娘家,你母親也進了林家的祖墳。都是自己人。”</br> 藺云婉無奈道:“您把林府當自己人,林府把您當自己人了嗎?”</br> 蘇老爺低著頭,想了想,下定決心說:“我知道該怎么做了。”</br> 他擔心地道:“王妃不用為這點小事操心,好好養身子。王妃和王爺的子嗣最要緊。”</br> 藺云婉點點頭。</br> 蘇老爺帶著兒子出去,爺倆也是帶了蘇家的仆人來的。</br> 不過蘇家是這半年回了江潛,才采買了新的仆人,原來舊的仆人,基本上都找不回來了。</br> “這些仆從都還是救災的生手,你挑幾個機靈的做小掌柜,其他的人就交給小掌柜管。”</br> 蘇老爺教兒子怎么用人,怎么做事。</br> 父子倆很快就有了思路,帶著自家十多個仆人,換了身方便辨認的衣服,從徐天佑那里出了城門,和林府的人一起施粥。</br> 林華彬也趕來了,見了蘇老爺,拉著他到旁邊說:“大舅子,你看你怎么帶著小外甥過來吃這種苦?快讓孩子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們就可以了。”</br> 蘇老爺不干了:“你們家孩子能做的事,我兒子也吃的了這種苦。”</br> 林華彬見他要走,拽著他的袖子說:“那、那這樣,你們再開一個粥棚,咱們別攪和在一起。”</br> 蘇老爺推開他,冷笑道:“好啊。那你們林府把銀子現在就還給我。”</br> 提到銀子,林華彬沒話說了。</br> 蘇老爺一瘸一拐走到雨里,帶著兒子和仆從做事。</br> 天快亮的時候,藺云婉小睡了半個時辰,聽到打更的聲音一下子就驚醒了。</br> “王妃?”</br> 翠沁急忙走過來,她是不敢睡的,主子現在還大著肚子,她比誰都害怕。</br> 藺云婉打起精神問道:“雨停了嗎?”</br> “還沒有,但是已經只有毛毛細雨了。”</br> “那就好。”</br> 翠沁去絞了一條熱帕子進來給藺云婉洗漱。</br> 她道:“盧家坐堂的大夫來了六個,惜若姐姐半個時辰前帶著他們出城,先去給孕婦、老人孩子看病。”</br> “那么多身弱的人擠在一起,恐怕也不妙。”</br> 藺云婉又擔心地問:“收拾出干凈地方給他們住了嗎?”</br> 翠沁也知道的不多,就說:“惜若姐姐說已經五間宅子了,能不能給病弱的先用,奴婢就不知道了……”</br> 但她覺得,這種情況肯定是先緊著病重的先住著吧。</br> 想到惜若夫妻倆的性格,藺云婉也就不擔心了。</br> “王妃,您也熬了大半夜,先吃點東西吧!”</br> 翠沁又說:“只有粥了,您將就著點。”</br> 平常在王府里,王妃都是吃的進貢燕窩。</br> 藺云婉不在意這個,吃了兩碗粥,也覺得很香,和翠沁說:“你也去休息。”</br> 她叫來呂媽媽,讓她去打聽外面的情況。</br> 呂媽媽是王府內院的管事媽媽,她比翠沁就能干多了,因為年紀大,也更方便打聽。</br> 才出去半個時辰,回來和藺云婉說了很多。</br> “人還沒有安頓完,但是都吃上粥了。”</br> “他們也都累了,雨下的小,靠著粥棚附近就睡倒了。”</br> “知府和幾個同知、通判,通通都站在城樓上,穿著官服,下面的百姓把他們的長相,看的是清清楚楚。還有那心思活絡的,派了自己的人過去慰問災民,順便自報家門。名聲也就出去了。”</br> 藺云婉聽下來,臉色很平靜。</br> 不管他們都在做什么,總之昨晚沒有出事,就是好的。</br> “他們派了人去給王爺報信沒有?”</br> 昨晚鎖了城門,藺云婉的人也出不去,后來開城門的時候,王府才去了兩個護院。</br> 但王府護院,肯定沒有江潛衙門里的官員,熟悉這邊的情況。</br> 呂媽媽說:“知府已經悄悄遣了一隊人馬去接王爺回來。不過不知道王爺現在在哪里,就算是快也要一兩天,要是慢的話,王爺得四五天的功夫才能回來。”</br> 藺云婉閉眼心里把事情過了一遍,就說:“這邊再撐個三天沒問題。”</br> 再多幾天,那就不行了。</br> 江潛大族富戶手里的糧,也不會全都拿出來救濟災民。</br> 她到底只是個幕后軍師,光靠桓王私印,城樓上的那些人不會一直聽她的。</br> “王爺……”</br> 藺云婉揉了揉太陽穴,心里盼著齊令珩快點回來。</br> 又等了兩天,還是沒有齊令珩的消息,翠沁有點著急了。</br> “王妃,要不您還是先回王府休養吧。”</br> 像這么熬了幾天,又聽說城外面有些人生病了,翠沁很怕懷有身孕的藺云婉出事。</br> 但是藺云婉現在放不開手了。</br> 她不能直接去號令江潛官員,那些人也不會直接聽她的。</br> 知府也心知肚明,明面上他不能聽王妃的,但是真不聽,有些事就得他來擔責任。</br> 他就把大小事情,寫在紙上,派人送進來。</br> 這兩日,藺云婉手里的筆就沒怎么停過。</br>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br> 累當然是累的,但沒什么不適。</br> 藺云婉想了想,怕王府的人跟著擔心,也不想傷及自己的身體和孩子,就溫聲和翠沁說:“這樣,等到明天太陽下山的時候,王爺回不回來我都回王府。”</br> “你現在去看看惜若回來沒有。”</br> 翠沁松了口氣,點頭剛要出去,惜若急匆匆地進來。</br> “王妃,出事了。”</br> 看惜若擔憂的表情,藺云婉就知道,這事情恐怕跟她有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