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br> “有人散播您的謠言！”</br> 惜若十分生氣。</br> 藺云婉已經猜到會這樣，她不怎么生氣，很冷靜地問惜若：“都說了什么？”</br> 惜若學了幾句，大意就是說這幾天的事情都是桓王妃的意思，根本就不是桓王出的主意！</br> 翠沁跟著擰眉。</br> 惜若憤怒地說：“婦人是不能干政，可現在是什么時候了，要不是您出面做主，外面能太平下來嗎？！”</br> 她是氣的不行了，要不是丈夫勸她回來報信，她都恨不得抓幾個人揍一頓。</br> 藺云婉笑道：“別生氣。主意雖是我出的，但事情是底下的人做的，功勞不能算在我一個人頭上。”</br> “衙役、世家、富商，還有那些書生，在外面淋雨，做的事情也比我多多了。”</br> “婦人不能插手政務，我確實插手了。他們說的也是實話。”</br> 她站起來，按著惜若的肩膀道：“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先等外面的災民都安全溫飽了……公道自在人心。”</br> 翠沁也過來說：“惜若姐姐，還有王爺呢。”</br> 惜若點頭，心里的怒氣去了一大半。</br> 藺云婉摸著她的臉頰說：“看你熬的，已經瘦了。城外的孕婦少不了你幫忙，快回去睡會兒吧。”</br> 惜若去簡陋的廂房里，倒頭睡了。</br> 第二天午時，還是沒有齊令珩的消息。</br> “去接王爺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br> 藺云婉開始擔心了。</br> 幾個縣地處偏僻，齊令珩親身涉險，一點消息都沒有，她怕他出事。</br> 翠沁搖了搖頭，也是滿眼憂慮。</br> 撐了好幾天，藺云婉有點吃不消了，昨天唇色還好，今天已經有點蒼白了。</br> 翠沁憂心地說：“王妃，您的臉色不好看，請大夫來給您看看吧。”</br> 藺云婉搖頭：“大夫都去了城外，現在為了我的臉色就叫過來，像什么樣子？”</br> 她知道翠沁不放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著道：“說好了太陽下山我就走，再等等。”</br> 翠沁也只能等太陽下山。</br> 知府已經不派人往這邊送消息了，不是他不想，是他不敢。</br> 同僚們已經鬧了起來。</br> “大人糊涂，王妃只是個婦人，您怎么、怎么能……”</br> 知府才不會傻到承認，他拿出有桓王印章的紙張，說：“這可都是王爺的意思，白紙黑字寫著，還有王爺的章。”</br> 那些人可不買賬，有骨頭硬的，冷哼道：“王爺人呢！守了外面的災民好幾天，王爺影子都沒見著！”</br> 知府很為難，就吩咐身邊的人：“去給王爺身邊的人傳話，請王爺過來主持大局。”</br> “我今天就看你能不能請來王爺！”</br> 知府咳嗽兩聲，紅著臉催促自己侍從：“還不快去！”</br> “是……”</br> 又去了藺云婉暫住的院子。</br> 當然是請不到齊令珩的。</br> 藺云婉讓齊令珩的幕僚先出面應付，那些官員也不怎么買賬。</br> 不僅如此，災民那邊不知怎么也有人為這個吵起來。</br> 不過不是災民不滿，而是青鷗書院的學生，和其他的讀書人。</br> 災民只管著填飽肚子，至于粥是誰做主給他們的，暫時顧不上了。</br> 讀書人吃飽了，聚在一起，聽說桓王妃坐鎮救災，竟然敢號令文武官員，有的人就不滿了。</br> “王妃一個婦道人家，怎么好拋頭露面？”</br> “就是，江潛衙門里那些官員干什么吃的！救災這種事，還要聽一個婦人的。嗚呼哀哉！嗚呼哀哉！”</br> 感慨完，書生端起粥碗，就想往嘴巴里送。</br> 這幾天幫忙救災，他也是累壞了。</br> 夏晉負氣走過去，奪了對方手里的碗，冷冷道：“你不配吃！”</br> 書生站起來，瞪著夏晉：“你搶我的粥干什么？還給我！”</br> 現在是不缺粥了，但是排半個時辰才打的到一碗，現在的粥比金子都貴！</br> 夏晉冷笑：“是你的粥？你睜大眼睛看看！”</br> 碗底赫然一個“桓”字。</br> 書生也懂得自己說錯了話，有人嘲笑他：“你敢背后說桓王妃，你有種就別吃桓王府的粥啊！”</br> “就是。端碗吃糧，放碗罵娘。你的書讀到狗肚子里了？”</br> 書生猶然嘴硬：“我、我吃的桓王爺的粥！”還不忘和夏晉搶：“你給我！”</br> 夏晉端著粥就去喂面黃肌瘦的小孩兒。</br> 書生看著粥進了小孩兒嘴，也不好意思去搶。</br> 他再去排隊的時候，不排桓王府的粥棚了，跑去林府粥棚排隊。</br> 有人嘲笑他：“那是林府的，王妃娘家的粥棚。”</br> 書生換去蘇家，夏晉的同窗們笑嘻嘻地說：“蘇家是王妃母族。”</br> “我、我去盧家總行了吧！”</br> 書生氣的臉紅脖子粗，等他排到了盧家的粥棚，只聽盧家下人道：“大爺您排別家，我們盧府不接濟詆毀王妃的人。”</br> “你、你、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br> “桓王——桓王在城樓上！”</br> 城樓底下熱鬧了起來，聽說城樓上站著的是桓王，人人跑去看。</br> 齊令珩一襲玄衣，肩上一件薄披風，墨發玉顏，十分矜貴俊逸。</br> 他站在城樓上看了一眼，底下就有人跪了下來，高聲叩拜。</br> 他不在的時候，他的王妃將江潛內外，照顧的很好很好。</br> “阿福，下去了。”</br> 齊令珩忍住心中翻涌，帶著阿福先去會一會江潛官員。</br> 日夜兼程，他的聲音已經嘶啞。</br> 大堂里面還在爭論婦人插手政務之事，已經開始給藺云婉扣帽子了。</br> “這就是婦人干政！我必要參上！”</br> 齊令珩一進去，就聽到這一句話。</br> 他冷冷一笑：“你想參誰？”</br> 官員紛紛轉頭，看到俊美但陰沉的一張臉，王爺動怒了！</br> “下官拜見桓王。”</br> 大堂里跪了一片。</br> 知府讓了位置，齊令珩走過去，不緊不慢道：“本王身體不適，托王妃替本王傳書蓋印送出來，是誰不服？”</br> 底下鴉雀無聲。</br> 齊令珩為藺云婉正名：“本王憂慮江潛水災，夜不能寐，王妃懷著身孕為本王、為江潛百姓出謀獻策，得本王允許，才整理成書，一道道傳下來。”</br> “而你們——”</br> “不光心里沒有百姓，也不為本王分憂，還在這里造謠生事。”</br> “你們究竟是想污蔑王妃，還是說……意在本王？”</br> 他四兩撥千斤地撇開了藺云婉的責任，也不避談她的功勞和聰慧。</br> 官員們噤若寒蟬。</br> 誰敢指責桓王啊！</br> 太子一死，桓王就是天下之主！</br> “下官不敢！”</br> 十幾個官員異口同聲。</br> 齊令珩冷眼掃過去，沉默了一陣，才起身離開。</br> 以知府為首的人，各個虛脫地坐在地上，嚇出了一身的冷汗。</br> “王妃在哪里？”</br> 齊令珩一回藺云婉暫住的宅子，就急得不行。</br> 她懷著身子，跟這群酒囊飯袋子打交道，他們還敢說她的不好！</br> 呂媽媽跑起來都跟不上了，只能用聲音在后面追：“王爺，王妃在主院，從長廊過去就是……”</br> 齊令珩真的等不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