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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談話

    第49章</br>  說起讀書的事情,夏老夫人免不得話多了起來。</br>  她在陸老夫人面前,都不說這些的,獨獨和藺云婉說得很高興:“我年輕的時候也撫琴,后來操持家里,才放下了琴技。”</br>  不過回憶起年輕時候的快樂時光,少不得有些傷感。</br>  夏老夫人神情慘淡了些。</br>  藺云婉捻了捻指腹,笑著說:“不撫琴也好,手指上的繭都少了。”</br>  陸佳一時好奇:“你手上有繭?”</br>  那當(dāng)然,撫琴的人手指怎么可能不長繭。</br>  藺云婉攤開雙手給她看,但是她那雙手早就不撫琴了,這會兒看著白凈細嫩,水蔥一般,十分的吸引人。</br>  陸佳看直了眼。</br>  她的手隨了父親,骨節(jié)粗大,手指沒有這么好看,本來想夸藺云婉兩句,不知怎的說不出口了。</br>  “弟妹的手,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長過繭子。”</br>  她絞著帕子,就說了這么一句話。</br>  陸爭流順勢看著藺云婉的手指,又忍不住看了看她的臉,一樣的白皙細膩,上好的汝瓷一樣,可汝瓷是冰冷的,她的手,她的臉,應(yīng)該是暖的。</br>  這屋子里,真能大談琴棋書畫的,根本沒有幾個人。</br>  夏老夫人說著也覺得沒有意思,就說些女眷們都能談得上話題:“女子除了持家,那還是要女工做得好。不知云婉你的繡藝怎么樣?”</br>  她滿眼的期待。</br>  藺云婉淡笑說:“馬馬虎虎,只能做些粗淺的繡活兒。”</br>  夏老夫人覺得她是謙虛,不肯信。</br>  幸好女紅大家還真說得上話,衛(wèi)氏也插了一句:“做女工最打發(fā)時間了,不過比女工更打發(fā)時間的,就是打牌。”</br>  “我就常和丫頭們打牌,可惜丫頭們比我厲害,我輸多了有時也生氣。”</br>  夏老夫人冷淡地笑了笑:“何必跟丫頭們置氣,失了身份。”</br>  衛(wèi)氏說:“嗐,這有什么。都是身邊服侍好些年的丫鬟了。”</br>  陸佳暗暗瞪了衛(wèi)氏一眼。</br>  她這個嫡母,真是不會說話,好好的提什么打牌!還是和丫頭們打,哪怕是說和什么伯府、侯府家的太太夫人打,那也體面些。</br>  自己本來就在婆婆面前不得臉,嫡母怎么還想辦法為她抬抬臉面。</br>  真是越想越生氣。</br>  陸佳喝了一口茶,杯子里的茶都冷了,嫡母這里的丫頭也不知道過來換。</br>  藺云婉瞥了一眼,吩咐道:“給我換杯茶。”</br>  她這話沒有明著命令誰,幸好衛(wèi)氏這里的丫頭還算伶俐,聽到了立刻過來,訕訕道:“夫人,姑奶奶,是奴婢疏忽了,奴婢這就給你們換熱茶來。”</br>  陸佳臉色才好了些。</br>  結(jié)果一轉(zhuǎn)臉就看到她婆婆贊賞地看著藺云婉,比看自己親女兒還親。</br>  明明她才是夏家的兒媳婦!</br>  衛(wèi)氏屋里擺著一扇繡出來的屏風(fēng),四折的屏風(fēng),連接成一幅《千軍渡水圖》。上面畫龍點睛的一筆是馬背上的人物。</br>  這扇屏風(fēng),是衛(wèi)氏房里唯一一件稍有品位的物品。</br>  夏老夫人高看了一眼,夸贊上面的人物:“針法用得不錯,是很難得的佳品。”</br>  衛(wèi)氏笑笑:“這是云婉繡的。她剛過門的時候繡了整整一年,送給我做生辰禮物。我很喜歡,一直用到現(xiàn)在,都舍不得收起來。”</br>  “哦?原來是云婉繡的?”</br>  夏老夫人笑著“責(zé)備”道:“你還說你繡藝馬馬虎虎,這可不能叫馬虎了!”</br>  陸佳看了屏風(fēng)一眼,張口就說:“這里明明該用虛針。乍看確實不錯,可惜啊……用錯了一處針法。”視線落在人物的臉頰上。</br>  “她那是虛實并用,以實現(xiàn)需。這一整幅秀作,虛實過度都非常好。”</br>  夏老夫人冷冷看她一眼:“學(xué)藝不精你就閉上嘴。”</br>  陸佳咬住了嘴唇。</br>  她學(xué)藝不精,還不是因為陸家沒有重視她的女紅。</br>  夏老夫人覺得還訓(xùn)斥的不夠,竟然直接說:“做媳婦你遠不如云婉,好好和你弟妹多學(xué)學(xué)。”</br>  陸佳臉色一白,僵著臉說:“我弟妹當(dāng)然處處都做得好,我要和她學(xué)的地方多著!”</br>  藺云婉覺得不妙。</br>  這個夏老夫人,對她實在是太過喜歡,話也說得太直白傷人了。</br>  陸佳那么狹隘的性格,怎么受得了。</br>  一定要恨上她了。</br>  不過她現(xiàn)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說,說什么都是火上澆油。</br>  衛(wèi)氏可不敢和夏家老夫人辯駁什么的,她嘴笨,說不贏夏家人。</br>  陸爭流卻不得不為自己姐姐解圍,可他到底是男人,也不好明著插嘴內(nèi)宅女眷的事,就說起了男人們的事情:“老太爺身體可還好?”</br>  夏老夫人淡笑說:“勞世子關(guān)心,一切都好。明兒你見著就知道了。”又隨便提了一嘴:“因我有個當(dāng)大夫的弟弟,醫(yī)術(shù)很好,家里人都勞煩他幫著調(diào)理身體,小病防微杜漸,我家里人都不大生病。”</br>  “有人從醫(yī),這倒是家族人的幸事,不知這回入京,舅父可跟著過來了?”</br>  夏老夫人猶豫了一下,才說:“也來了,不過……他有要事在身,來辦完了就走。”</br>  陸爭流點著頭說:“既來了您不要見外,一并在家中落腳也無妨。”</br>  夏老夫人才說:“他尤擅看眼疾,這回進京,是為一位貴人看眼的。自有人接待他,不必再麻煩你們了。”卻不提那位貴人的身份。</br>  “看眼疾?”</br>  藺云婉驚訝地問。</br>  夏老夫人看著她,關(guān)心道:“云婉你眼睛可有不適?”</br>  陸爭流搶著替她說:“我岳母就有眼疾,已經(jīng)盲了數(shù)年。不知可否請舅父抽出時間,為我岳母看一看眼睛?”</br>  “當(dāng)然可以,我這就讓人去他落腳的地方傳個話。”</br>  藺云婉趁機說:“再勞煩舅父多跑一趟,長弓這孩子也是眼弱,我擔(dān)心這孩子以后長大了得眼疾,耽誤他入仕。”</br>  夏老夫人頓了頓,才說:“這也無妨,不過就怕時間緊迫,恐怕能給長弓看診的時間不便利。你得叫這孩子隨時等著。”</br>  藺云婉一笑:“應(yīng)該的。萬沒有讓大夫等病人的道理。”</br>  夏老夫人和身邊的丫頭說了句話,去請她的弟弟。</br>  陸爭流看了藺云婉一眼。</br>  她就這么惦記一個養(yǎng)子?</br>  藺云婉卻沒有看他。</br>  她的事,陸爭流一向不插手的,不知這次動的什么念頭。或許是想在親戚們面前,博一個好丈夫的名聲?</br>  那他很難如愿了。</br>  藺云婉也不愿意多想下去。</br>  “你們都這么關(guān)心長弓,怎么不見慶哥兒?弟妹不是我說你,兩個孩子都是侯府的嫡子,你怎么能只偏疼一個?”</br>  陸佳冷不丁開口,還道:“我聽說你只教長弓這孩子,卻不親自教慶哥兒,你厚此薄彼的也太明顯了些。”她故意看了陸爭流一眼,意在提醒他,別忘了誰才是他親生的兒子!</br>  陸爭流確實這時候才想起來問藺云婉:“你怎么不帶慶哥兒來?”</br>  這種見親戚的場面,實在不該單獨冷落慶哥兒。</br>  是藺云婉做的不周到。</br>  夏老夫人不知道內(nèi)情,也狐疑地看著藺云婉。</br>  不等藺云婉說什么,萍葉就站出來了:“回世子,回大姑奶奶,早上只有長弓少爺過來給夫人請安,夫人才順路帶著長弓少爺來的。慶少爺要是來請安,今日夫人也就帶他一起過來了。”</br>  陸爭流才想起來,他去接藺云婉的時候,慶哥兒都沒去給嫡母請安。</br>  陸佳不買賬。</br>  慶哥兒才是她的親侄子。</br>  “聽說慶哥兒在前院跟著先生讀書,小小年紀(jì)這么辛苦,偶爾疏忽也正常,當(dāng)?shù)漳傅牟灰霖?zé)一個孩子了。”</br>  藺云婉淡淡道:“姑奶奶說的對,是我做的不夠好——萍葉,去和張先生說,今日慶少爺要見客,讓他告假休息兩日。”</br>  萍葉轉(zhuǎn)身就去了。</br>  她很快就回來,臉色古怪地說:“張先生知道家里有要客,已經(jīng)給慶少爺放假了。”</br>  陸佳問道:“既然放了假,那他人呢?”</br>  萍葉也弄不明白原因,納悶道:“他身邊的小廝說他去表姑娘院里了,奴婢已經(jīng)讓人去叫了。”</br>  陸爭流心里一緊。</br>  不是和她說了不要在這時候見慶哥兒嗎,她怎么不聽!</br>  “表姑娘?家里什么時候有個表姑娘了?”</br>  陸佳覺得滑稽,笑出了聲。</br>  藺云婉舉重若輕地說:“姑奶奶不知道,是老夫人的遠房侄孫女,接回府好長一段時間了,就住在偏院。”</br>  陸佳道:“既然都是親戚,弟妹你也不接表妹過來,大家一起說話。”</br>  陸爭流實在是坐不住了,說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在身,不能逗留,又怕陸佳說下去沒了分寸,就看著她說:“聽祖母說表妹病了不便出院子門,大姐,你就不要再管她了。”</br>  陸佳覺得莫名。</br>  弟弟怎么突然也針對起她來了?</br>  陸爭流離了衛(wèi)氏的院子,竟是直接去了葛寶兒住的偏院。</br>  他臉色冷冰冰的,十分嚇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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