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蟒收了槍，交給保鏢，越過我直奔臥室，我跟在他身后。</br> 林宗易胸口纏著紗布，一張臉幾乎沒有血色，他目光定格在我身上，確定我平安，才看向仇蟒，嘶啞的嗓音，“蟒叔。”</br> 仇蟒站在床頭，“華子，這么多年了，你固執(zhí)的毛病沒改。認準了，寧死不回頭。”</br> 林宗易一言不發(fā)，他胸膛袒露在昏暗的燈光里，急促隆起著。</br> 仇蟒坐下，“當年倩倩喜歡你，我有意撮合，你不接受她，你向我保證，除非她先嫁人，否則你終身不娶，絕不刺激她的情緒。”</br> 原來王晴娜生下林恒也沒上位成林太太的最關(guān)鍵因素，是仇蟒的女兒。</br> “華子，她比倩倩好在哪。”</br> 林宗易沉默許久，“韓卿什么也不如倩倩。”</br> 仇蟒氣憤不平，“那你不娶我的女兒，卻娶一個不如她的女人。”</br> “蟒叔，倩倩有您憐惜，六子他們也寵她，可韓卿一直過得辛苦，遇到我之前，她被打罵，誤解，沒有一份安穩(wěn)的生活。”林宗易垂下眼眸，“我心疼她，我想她堂堂正正，在那些踐踏過她的人面前，干凈有底氣。”</br> 我低著頭，斟了一杯溫水，用棉簽蘸濕他的嘴唇，“你昏睡兩天了，醫(yī)生說緩一緩再喝水。”</br> 林宗易忽然發(fā)現(xiàn)我眼角和鼻梁有傷，我臉型瘦小，兩塊淤腫特別明顯，他皺著眉，“蟒叔，您答應(yīng)我了，不再動她。”</br> 仇蟒面目帶著怒意，“真是我打的，你還準備打你義父替她討公道嗎？”</br> “韓卿生產(chǎn)后沒休養(yǎng)好，她禁不住。”林宗易欠身起來，我趕緊擋在中間，裝作替他掖被角，“我自己磕的，你忘了嗎，當時還啃了一嘴泥。”</br> 他緊皺的眉頭一松。</br> “她生產(chǎn)落下病，又不是給你生，你疼惜什么。”</br> 林宗易躺回床上，沒出聲。</br> “血氣方剛的年紀，玩女人難免栽跟頭，可你什么年紀了。”仇蟒走向窗戶，此時正是夜色濃重，“華子，你十幾歲時，我便相中了你，你骨子沉穩(wěn)，身手也利落，是一棵好苗子。最難得你不貪色，男人跨不過女人這道坎，有不了出息。后來我認你做義子，由你繼承我的產(chǎn)業(yè)，我眼見你靠一身血性拼出頭，道上說你風流成性，其實哪個女人你都沒擱心上。”</br> 仇蟒背對他，“我處置韓卿，不僅僅是她背后捅刀，華子，男人有了弱點，等于城門破了洞。”</br> 林宗易手蓋住額頭，微闔著眼，“蟒叔，我讓您失望了。”</br> 仇蟒聲音發(fā)狠，“我不相信一個背叛過你的人，能老實跟著你。”</br> 林宗易身體驟然僵硬，他用力抓床單，手背青筋凸脹，“蟒叔！”</br> “我承諾你放過她，自然不會反悔。”仇蟒回頭，“但該有的懲罰不能免，我對你提過鄒毅。”</br> 林宗易不露聲色瞇眼。</br> 仇蟒摩挲著手腕上的佛珠，“倉庫那批貨，我最近想要出手，談了許多下家，價碼談不攏，鄒毅報出六千萬，是我預(yù)算的三倍。我送過去合同，他不簽，拖了一星期了。你躍叔送出的女人，他沒有入眼的。”</br> 林宗易盯著仇蟒，“蟒叔的意思，韓卿去陪鄒毅？”</br> 仇蟒腔調(diào)陰惻惻，“怎么，她險些要了你的命，不痛不癢就翻篇嗎。”</br> 林宗易面容緊繃，“鄒毅在槐香——”</br> “不錯。”仇蟒打斷他，“鄒毅在云城的槐香會所搞壞了兩個女人，圈里人盡皆知，他在風月場沒下限。”</br> 我摁住林宗易手臂，朝他搖頭。</br> 仇蟒放我一馬，出于對林宗易的顧慮，他千方百計護我，真把我廢了，他心里對仇蟒有隔閡，后面也麻煩。</br> 可他們這行疑心最重，沒露馬腳的都不容易受器重，露馬腳的更沒好下場了，仇蟒給我點教訓(xùn)震懾我，是他最大的讓步，不服從反而逼急他。</br> 林宗易也了解仇蟒的脾氣，沒再開口。</br> 仇蟒看著我，“你很識相。”</br> 我不卑不亢，“蟒叔饒了我，我哪能不識趣。”</br> 仇蟒總覺得有問題，又說不上什么問題，他最后望了一眼林宗易，從房間離去。</br> 保姆進屋放下粥碗，我喊住她，“幫我買點東西。”</br> 我交待她買什么，告訴她最遲后天給我，我要親手改尺寸。</br> 第四天傍晚，蟒叔和鄒毅約在國際會所，林宗易也同行。</br> 他穿了純黑的襯衣和西褲，氣場格外深沉壓抑，經(jīng)過長廊一路鴉雀無聲，直到坐進車里，仇蟒叼著旱煙袋，“華子，你怪我。”</br> 我透過后視鏡瞥向后座。</br> 林宗易望向窗外，沒有回應(yīng)。</br> 仇蟒按了兩下煙鍋里的煙絲，“我教養(yǎng)你本事，不是教你和我結(jié)怨。”</br> 車窗倒映出林宗易半副輪廓，厚實濃密的短發(fā)打理得堅硬油亮，襯得下頜棱角也剛毅緊實，他挺直脊背，“我不敢怨蟒叔。”</br> 仇蟒陰晴不辨，“你怨我也無妨，華子，姜是老的辣。”</br> 七點半抵達國際會所四樓餐廳，仇蟒和林宗易先進去，我在隔壁換上舞蹈服，鮮黃色的上衣露出一截雪白腰肢，長裙過膝，面紗遮住半張臉，正對嘴巴的位置掏空，紅唇飽滿妖艷，眉心點了一顆火辣的朱砂痣。</br> 泰式咖喱味十足。</br> 我滿意走進雅間，窗下中央坐著一個男人，應(yīng)該是鄒毅了。高個子，身軀精瘦，戴金絲眼鏡，眼下烏青。</br> 典型縱欲過度的長相，男人越胖越虛，越精干的，越能干。</br> 我定了定心神，雙手合十，踮著腳跟扭扭噠噠靠近，“薩瓦迪卡，阿繆迪卡。”</br> 鄒毅一怔，非常詫異，“蟒叔的場子還有泰國女郎？”</br> 林宗易把玩著酒杯，低眸掩去眼底的一抹笑，仇蟒沒料到我剛逃過一劫還敢折騰，而且他沒轍，我打扮得風情靚麗來陪酒是誠意，他壓根沒法挑刺。</br> 他平靜喝了一口酒，“合鄒老板的口味嗎。”</br> 鄒毅搓了搓手，“泰國也算洋妞，換換口味挺好。說實在話，國貨我膩了，大部分太死板，沒情趣。野花嘛，反正不動真格的，越浪越有滋味啊。”</br> 是個偷吃的行家。</br> 我心中厭惡，算他走運，要是趕上“韓千年”的時期，我變成小狐貍精半天就把他劫富濟貧了。拿女人不當人、拿老婆當保姆的男人，最欠收拾了。</br> “喝洋的白的？”</br> 我表情純真無邪，“迪卡。”</br> 鄒毅蹙眉，又重復(fù)一遍，“洋酒白酒？”</br> 我嬌憨托著腮，“迪卡！”</br> 林宗易唇角的笑越發(fā)深，他向鄒毅解釋，“是葡萄酒。”</br> 我點頭，“卡。”</br> 鄒毅啟開一瓶紅葡萄，“華哥見識廣啊，聽得懂泰語。”</br> 他小聲問我名字和歲數(shù)，我這次痛快回答了，“阿土，二十七歲。”</br> “阿土。”他若有所思，“江城的？”</br> 我愕然，“江城有女人叫阿土？”</br> 鄒毅說，“當然，娛樂業(yè)很火的女郎。”</br> “還很火？”我不可思議，我隨口胡謅的啊。</br> 鄒毅笑瞇瞇，“是你嗎？”</br> 我強顏歡笑，“也許是吧。”</br> 這男人要不是高段位，故意戲耍我玩，就是純正的傻大款。</br> 林宗易在這時接到一通電話，山上的倉庫出事了，被云城另一撥勢力偷襲了。</br> 而倉庫里的貨，恰好是賣給鄒毅的貨。仇蟒得知情況催促林宗易去解決，要保住貨物完好無損。</br> 林宗易沒動。</br> 仇蟒質(zhì)問，“我真想怎樣，你在場就能攔得下嗎。”</br> 林宗易神情意味不明。</br> 仇蟒舀了一勺奶黃豆腐，“只是正常喝酒，等你處理完倉庫的事，她也回去了。”</br> 我偷偷扯他袖子，眨了一下眼，示意他放心。</br> 林宗易看著我花里胡哨的模樣，又浮現(xiàn)一絲笑，他握了握我手，“我很快回來接你。”</br> 我傾身湊近蟒叔，先發(fā)制人，“蟒叔才不舍得害自己的干兒媳婦呢。您說呢，蟒叔。”</br> 仇蟒同我四目相視，“我狠不狠，取決于你安不安分。”</br> 我笑容天真，“我一定聽蟒叔話。”</br> 林宗易系著西服扣子，走出雅間。</br> 鄒毅笑著問，“蟒叔，阿土的生意很紅火啊，華哥還負責接送。”</br> 仇蟒敷衍說，“也是順路。”</br> 鄒毅死活想不到我和華子的關(guān)系，一個不三不四的酒局女郎，他根本沒往那方面猜。</br> 我趁他們不注意，塞進嘴里一枚泡騰片，然后拉著鄒毅喝交杯酒，他正要喝，我猛地打個嗝兒，整個人向后栽倒，翻白眼口吐白沫。</br> 他哪里見過這種陣仗，觸電般從椅子上跳起，我兩只手佝僂成雞爪，在桌下轉(zhuǎn)著圈抽搐，憋得肌膚漲紅。</br> 仇蟒意味深長撂下筷子。</br> 保鏢在一旁提醒，“蟒叔，她是癲癇吧？送醫(yī)院嗎。”</br> 仇蟒吩咐他，“按住。”</br> 保鏢拽著我，仇蟒用拐杖頭勾起我臉蛋，仔細打量，“吐得很嚴重。”</br> 保鏢慌了神，“蟒叔，她在外面出什么事，華哥還不翻天了。”</br> “出不了事。”仇蟒淡定收回拐杖，“以前保姆有癲癇，用過電擊。過電比犯病抽得厲害，以毒攻毒。”</br> 保鏢說，“那我馬上安排。”</br> 我驚慌阻攔，“不用了！”</br> 我死死咬牙，好個老狐貍，鄒毅上當了，愣是沒騙過他，和林宗易的眼力一樣毒辣。</br> 我整理好裙子，匍匐在他腳下，語氣可憐，“蟒叔，我有家族遺傳的羊癲瘋，剛才發(fā)作了。”</br> 他面無表情審視我，“哦？遺傳的？華子清楚嗎。”</br> 我梨花帶雨落淚，“當初沒敢坦白，怕他嫌棄，加上沒復(fù)發(fā)過，他不清楚。”</br> 我耷拉眼皮，心虛沒看仇蟒，他在我頭頂問，“自從出生就有羊癲瘋嗎。”</br> 事態(tài)不受控制了，我硬著頭皮，“算是。”</br> 仇蟒命令保鏢，“通知六子，在倉庫二樓弄一間發(fā)電室，每天六個小時，電到她不發(fā)作為止。”</br> 我一屁股癱軟，“蟒叔...我錯了。”</br> 仇蟒似笑非笑，“發(fā)病有什么錯。治好了，以后少遭罪。”</br> 我輕顫，“我很久不發(fā)作了。”</br> 他面色倏而一沉，俯下身，再次用拐杖挑起我臉，“你如果非要找死，華子也不能再三護著你。明白嗎？”</br> 我被他勾得下巴疼，深吸氣，“我明白。”</br> 他將拐杖豎在桌邊，“好好陪鄒老板。”他含笑對鄒毅說，“小丫頭愛鬧，鄒老板別介意。”</br> 我不聲不響坐回原位，這套方案失敗了，好在我有備選方案，仇蟒借鄒毅的手糟蹋我，我有得是招數(shù)避開。</br> 我給鄒毅倒酒的時候，仇蟒接了林宗易的電話，我逮住時機特意抖動肚皮，鄒毅視線掃過我小腹的疤痕，頓時一愣，“你生過孩子？”</br> 我不勝嬌羞，“不是呀。”</br> 他伸手觸摸那道疤，“你受過傷？”</br> 我趴在他肩膀，噓聲說，“我做過手術(shù)。”</br> “什么手術(shù)在腹部開刀。”</br> “不止這。”我挨著他耳朵，“褲襠也開刀了，把男人的玩意切了。”我有模有樣向他傾訴，“剛開始不習慣，總是站著尿，慢慢習慣了，現(xiàn)在我可有女人味了。”我托了托胸，“盡管沒隆好，膠體經(jīng)常亂竄，輕點不至于變形。”</br> 鄒毅噎得直咳嗽，講不了話，反復(fù)擺手，我捏住他手，曖昧摳了摳手心，膩在他懷里發(fā)嗲，“哥哥，不影響什么的，你試一試嘛，你們有錢人啊，男的女的都試過，不男不女的試過嗎？”</br> 仇蟒掛斷電話，注視這一幕，“鄒老板，不舒服嗎？”</br> 鄒毅當即站起，甩開我的癡纏，“我去一趟洗手間。”</br> 我雙眼冒光，“我伺候鄒老板吧。”</br> 他婉拒，拉門出去。</br> 仇蟒感到不對勁了，可鄒毅沒點明，他不好多問。</br> 我得意洋洋，跟我斗，兵法三十六計，我有四十九計。</br> 不過我也察覺了，鄒毅不是仇蟒描述的那么爛，他并不變態(tài)，相反摟抱喝酒皆是點到為止，蠻有分寸的男人。</br> 我望著他背影有些納悶，隨即也起身，“蟒叔，我去女廁補個妝。”</br> 他抽著煙，沒松口。</br> 我說，“國際會所是您的地盤，我沒膽量跑，就算跑，我也跑不出大堂。”</br> 仇蟒慢條斯理嗑煙灰，“你知道就好。”</br> 我立馬追出雅間，鄒毅還真沒去洗手間，我跟蹤他拐彎，他謹慎環(huán)顧四周，緊接著敲開一扇包廂門。</br> 我迅速跟上，走廊有通風窗，窗子的一半銜接盡頭的包房，我揭過半窗，一名男子佇立在魚池前，他身姿峻拔，似乎永遠都清清冷冷，難以捉摸。</br> 分明無欲無求，可當直視他的眼睛，一點點剝開他的偽裝，又是像烈火一般滾燙的欲望。</br> 神秘內(nèi)斂，又極為凌厲危險。</br> 這一副禍害女人迷惑女人的好皮囊，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的每一寸，連同他眼尾最淺的細紋，我也記憶深刻。</br> 我直覺果然準，這位鄒老板只是打頭陣的小卒，他幕后大佬是馮斯乾。</br> “馮董，您料事如神，韓小姐真的在仇蟒手上。”</br> 馮斯乾轉(zhuǎn)過身，熾白的一縷光掠過他眉眼，英挺又高深莫測，“林宗易呢。”</br> 鄒毅說，“也在，雖然話不多，看得出很呵護韓小姐。”</br> 馮斯乾坐在軟椅上，有一搭無一搭叩擊高腳杯的杯腳，“我本打算通過購買這批貨，深入仇蟒的圈子，打探她下落，沒想到他今天會帶上她，省了不少力氣。”</br> 鄒毅恍然大悟，“您開出巨額天價，引誘仇蟒親自現(xiàn)身，再搭上他這艘船，伺機救出韓小姐。”</br> 馮斯乾指尖拂過杯口，輕輕一彈，紅酒蕩漾，“你很聰明。”他將杯子推給鄒毅，“她有傷嗎。”</br> “沒發(fā)現(xiàn)傷，但韓小姐有點畏懼仇蟒，幸好她很擅長耍花招，畏懼歸畏懼，也未必肯吃虧。”</br> 馮斯乾悶笑，“她一向詭計多端，你只領(lǐng)教了十分之一。”</br> 鄒毅感慨，“扮演泰國人妖陪酒，還豁出給自己潑臟水。”</br> 馮斯乾搖晃著酒杯，“什么臟水。”</br> 鄒毅指著褲子上干涸的白沫，“羊癲瘋。”</br> “人小鬼大。”馮斯乾笑意更濃，“她沒什么做不出的，闖禍從不重樣。”</br> 鄒毅回憶著場面，“裝羊癲瘋裝得很像，我都當真了。不過韓小姐確實風情萬種，怪不得您為了她不惜闖入仇蟒的龍?zhí)痘⒀恕！?lt;/br> 馮斯乾嗅了嗅酒香，“很招人喜歡，也招人憎恨。”</br> 鄒毅笑了，“女人只討喜，怎么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呢。又可愛又可恨，才欲罷不能。”</br> 馮斯乾看了他一眼，鄒毅繼續(xù)說，“吸引馮董動情的女人，不可能是單調(diào)好駕馭的角色。”</br> 腳步聲逼至門口，我躲進墻角，鄒毅返回仇蟒的雅間，馮斯乾沒離開。不久，周浦從電梯里出來，進入包廂，我又一次走過去，貼著門。</br> 他停在餐桌前，“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白喆的母親了，明天到濱城，和監(jiān)獄打過招呼了。”</br> 馮斯乾漫不經(jīng)心笑，“他知道我會說服他背叛林宗易自保，沒有人能抗拒利益和自由的籌碼，我都可以滿足他，所以他不見我，他遏制自己的渴望，不想背叛舊主。”</br> 周浦說，“他不見您，肯定會見自己七十歲的老娘。仇蟒急于洗清林宗易的過往，早就和濱城割斷了，不管白喆了。咱們?nèi)缃裨诎讍催@里花心思，就看他愿不愿意翻供了。”</br> 馮斯乾拿起濕巾擦拭筷子，“即使他翻供，仇蟒和上面有淵源，才敢從邊境劫人，不要低估他的手段。”</br> “只要周德元壓得住仇蟒，咱們立刻想法子撬開白喆的嘴。”</br> 馮斯乾夾了一塊魚肉，“先不急，再探一探周德元的道行，往后用得著他。”</br> 【作者有話說】</br> 感謝書友75751打賞9朵鮮花，感謝大家的鮮花和金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