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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石破天驚

    我跑過去,挽住馮斯乾的胳膊,甜膩的嗓音,“這么早,是想我了嗎?”</br>  我緊接著打個冷戰,周德元沒膈應死,我先肉麻死。</br>  馮斯乾倒是很受用,他眼神停落在我臉上,我手臂勾著他,烏黑的發絲似落不落,掃過他下頜,盤在胸口。</br>  他垂眸,掠過我似水柔情的模樣,一語打破氣氛,“你吃錯藥了。”</br>  我歪著腦袋,摩挲他的紐扣,“你親口說搬回熙云路,今天又返回,除了想我,有其他理由嗎?”</br>  他凝視我許久,“很刻意的熱情。”隨即拂開我,“什么陰謀。”</br>  我伸手索要,“復原的那封信呢。”</br>  馮斯乾頓時明白了我的企圖,“你要信做什么。”</br>  我余光瞟后面,“自救。”</br>  周德元陰惻惻開口,“斯乾。”</br>  他回過神,輕輕推開我,“岳父,過來怎么沒有通知我。”</br>  “提前通知你,我能看到這幅場面嗎?”周德元火冒三丈,“她倚仗你護著為所欲為,耍手段礙事,如今插手上面了!”</br>  我委屈咬唇瓣,淚眼汪汪,“周老先生對我發難,差點動手打我。”我拉扯馮斯乾的袖子,“我畢竟是女人,男人打女人,他不介意失分寸,你不介意顏面掃地嗎?”</br>  馮斯乾皺眉,一張臉清清冷冷,帶點戾氣,“岳父,韓卿打不得。”</br>  周德元看著我,“你撒謊撒到我頭上了。”</br>  我站在馮斯乾身后,“要是他不來,您能保證不打我嗎?您興師問罪的架勢,我敢反抗嗎?”</br>  周德元狡辯不過我,他目光移向馮斯乾,“綺云在我面前為你說盡好話,她信誓旦旦你們斷了,可我看這個女人越來越囂張,她私下有多少副嘴臉,我從進門算是領教了,你竟然被她蒙蔽是非不分!”</br>  “岳父,您息怒。”馮斯乾脫下西裝,朝他走近,“事已至此,我不瞞您真相,韓卿的后臺是老賀,我認為您息事寧人比興師動眾更穩妥。”</br>  周德元極其不滿,“湖城越俎代庖,這筆賬我會找老賀清算。”他意味深長審視馮斯乾,“而她這筆賬,你什么時候做了結。”</br>  “我得到一份最新的物證。”馮斯乾取出公文包夾層內的信紙,交給周德元,“您過目。”</br>  周德元接過,只匆匆一瞥,他面色驟變,“林宗易瘋狗亂咬,綺云根本不認識他!”</br>  “認識與否不是關鍵,關鍵這份物證是我從老賀手中換取的,我答應各退一步,保全綺云,也保全了您。”馮斯乾慢條斯理泡一壺茶,“林宗易生死未卜,綺云卷入其中這場風波,無論真假,您能獨善其身嗎?屆時岳母的緋聞會再度翻出,您要周家的臉面還是要業績。”</br>  周德元死死地攥住,“好啊,韓卿,你將我們玩弄于股掌之上。”</br>  我若無其事吹掉指甲蓋的浮塵,“只要追回贓款,功勞記在濱城或者湖城,有什么區別嗎?無非是仇蟒和林宗易消失,導致你們的布局白費了,又沒撈到功,心有不甘。”</br>  馮斯乾語氣深沉,“韓卿,不許胡言亂語。”</br>  我垂下手,可憐巴巴杵在那。</br>  他抽出一支煙,遞到周德元嘴邊,后者窩著火,粗魯撇開,“斯乾,你說句準話,你和她之間有完嗎?”</br>  馮斯乾沉默佇立,抬手點煙。</br>  周德元冷笑,“這是沒完了。”</br>  “綺云從中圓場,我很感激她。”馮斯乾嗑了嗑煙灰,“但她具體做過什么,您問過嗎。”</br>  “我相信綺云。”</br>  “我不相信。”馮斯乾笑了一聲,“林宗易的親筆信,他栽贓任何人,沒必要栽贓綺云。”</br>  周德元瞇眼,“你的意思,老賀搶占先機是她引路。”</br>  馮斯乾神情諱莫如深,“林宗易立功,韓卿有幾分可能回到他身邊,他們重修舊好,誰獲利呢。”他轉動著煙蒂,火苗忽明忽昧,“我養著馮冬,自然不想韓卿離開,可她離開,綺云就安心了。林宗易不立功,下場必死無疑。韓卿母子會成為綺云一輩子的芥蒂,她有機會鏟除芥蒂,岳父覺得她會賭嗎。”</br>  周德元盯了他好半晌,“斯乾,你的分析太完美,像演練了很多遍,你是不是隱瞞了我什么。”</br>  馮斯乾面不改色,“比如呢。”</br>  周德元說,“一種預感。”</br>  馮斯乾噙著一絲笑,“您太累了,不如回去慢慢想,我隨時恭候岳父。”</br>  他送周德元出門,再次回來時,我剛才的乖巧溫馴蕩然無存,取而代之是不耐煩的冷漠,“你回瀾春灣干什么。”</br>  他一臉淡定整理衣領,“我的家,我回不回要向你打報告嗎。”他看二樓緊閉的嬰兒房,“馮冬哭鬧,我不放心。”</br>  “他晚上哭鬧最厲害,你有工夫理會嗎。”</br>  馮斯乾毫無征兆抱起我,指腹捏住我下巴,“真是翻臉無情,我上一秒替你解圍,你下一秒過河拆橋,給我臉色看。”</br>  我奮力掙脫他,“那是你岳父,你自己招惹這尊大佛,我無辜受罪,我還要謝你啊。”</br>  他緊緊控制我在懷里,“你擅自做主,撬了他口中的肉,還妄想不痛不癢全身而退嗎。如果我不及時出手,他有無數借口要求你配合調查,我記得你可是一個漏洞百出的女人。”</br>  我別開頭,后腦勺對準他,“你了解我的脾氣,興許沖動之下和周德元動刀了,你更難收場。”</br>  “動刀?”他寬大的手掌扼住我整張面龐,“你要翻天嗎。”</br>  我推搡他,他這次任由我,“看來林宗易留給你的護身符作用不淺,你更加無法無天了。”</br>  馮斯乾面目陰沉,丟下我去臥房換衣服,一套黑色的商務西裝,白襯衫,似乎要出席很正式的場合,他警告我,“老實在家,再出去闖禍,后果自負。”</br>  我沒出聲。</br>  下午我接到程澤的電話,他問我有空嗎,去一趟位于南濱路的分公司。</br>  我在馮冬的房間,小心翼翼晃動著搖籃床,“你有事嗎?”</br>  他那邊的信號斷斷續續,“有。”</br>  馮冬含著的奶嘴掉了,我又拆開一枚新的,“關于誰。”</br>  程澤說,“你非常重要的人。”</br>  我動作一頓,“傍晚行嗎。”</br>  他預估了時間,“我五點結束會議,你直接在我辦公室等。”</br>  我驅車抵達程氏的分公司是四點半,太陽毒辣得很,我戴著墨鏡走進大堂,攔住一名職員,“程董的辦公室在什么地方。”</br>  他告訴我四樓,我上樓看見有兩間董事長辦公室,門牌一模一樣,我正要聯系程澤,左側的一間這時傳出胡嬌的聲音,“你和程澤的股份持平了,應該回報我了。”</br>  我停下,看向房門敞開的明窗,胡嬌環抱雙臂,居高臨下注視著桌后的程麟。</br>  程麟銜著煙,仰頭睥睨她,“你不過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攀我的高枝,你也配。”</br>  “前腳達成目的,后腳就不認賬了啊。”胡嬌把玩著他的筆筒,滿不在乎的口氣,“程澤得知咱倆搞到一起,他更看不上我了。”</br>  程麟叼著煙,“正經豪門的公子哥,沒一個看得上你這種女人。”</br>  “我這種女人?”胡嬌哂笑,“愛慕虛榮,左右逢源。”</br>  程麟輕蔑打量她,“既然明白自己什么貨色,別琢磨當程家的兒媳了。”</br>  胡嬌笑容一收,“程麟,你照照鏡子,你又是什么貨色。沒有我哄著程威接回你,你連程家的大門都進不去。”她把筆筒狠狠砸在程麟身上,“你混到和程澤平起平坐的地位,全是我前期給你鋪路的成果,你卸磨殺驢嗎?”</br>  筆筒在程麟腳下摔得四分五裂,他沒動彈。</br>  “程澤的司機和秘書由他親自挑選,你安插不了間諜,你這點道行更斗不贏他。”胡嬌俯下身,“再失去我,你刺探軍情的突破口也堵死了,馮斯乾會扶持一個如此廢物的傀儡嗎。”</br>  程麟沉思片刻,他猛嘬了一大口,順手熄滅,“小嬌,我逗你玩呢,你惱什么啊。”</br>  他繞過辦公桌,摟著胡嬌的腰,“程澤不娶你,我娶,我坐穩董事長的位置,肯定讓你當程太太。”</br>  胡嬌很清醒,深知程麟靠不住,“我不指望你有良心,給我程太太的名分,我只想出口惡氣。”她側臥在辦公椅,“我看韓卿不順眼,我討厭她吊著程澤那副德行,你有法子嗎。”</br>  先拔除我,再將程澤收入囊中,胡嬌的終極目標還是程家的大公子,程澤的綜合實力的確比程麟出色多了。</br>  馮斯乾輔佐程麟也是看中他蠢,程澤太精明,明面上的博弈只能兩敗俱傷,他才部署這顆棋子,通過程麟一點點瓦解程澤的勢力。</br>  胡嬌的膽大包天令程麟蹙眉,“不能動韓卿,她是馮斯乾的女人。”他走向落地窗,“而且你確定是韓卿吊著程澤,不是他舊情難忘糾纏她嗎?”</br>  胡嬌變了臉,“程麟,你當狗腿子當上癮了吧,馮斯乾的女人?他現在是周德元的女婿,他都沒把韓卿當回事,你至于嚇破膽嗎。”</br>  “胡嬌。”程麟打斷她,“馮斯乾這段婚姻絕對有內幕,你不要輕舉妄動,碰了韓卿捅婁子,誰也救不了你我。”</br>  我聽到重點,突然一只手捂住我唇,拖著我進入隔壁。</br>  程澤反鎖門,又降下百葉窗遮擋,“你來多久了。”</br>  我喘著,“半個小時。”</br>  他倒了一杯蘇打水,“你喜歡的青檸口味。”</br>  我沒心思接,“程麟和胡嬌聯手算計你。”</br>  程澤將水杯擱在茶幾,“我知道。程麟的幕后軍師是馮斯乾。”</br>  我沒吭聲。</br>  他坐在沙發上,“你清楚馮斯乾為什么娶孟綺云嗎。”</br>  我搖頭,程澤輕笑,“周德元要出國。”</br>  我愕然,“出國?”</br>  “周德元退下來,不是濱城的指示,是他主動申請。孟綺云母女沒有合法的名分,總不能永不見天日,他準備和夫人離婚,移民出國與孟函注冊結婚。這層原因之外,更因為交接崗位的過程,他察覺一樁陳年舊事敗露了。”</br>  我在他對面坐下,程澤重新推給我那杯蘇打水,“接替周德元的人在整理他的工作資料時,發現一個工程存在問題。07年承包金茂大樓,固定資產低于五千萬的企業取消資格,海潤集團當時資產僅僅兩千萬,不符合條件,可承包商最后卻敲定海潤老總。”</br>  我驚住,“你和海潤不是合作收購的關系嗎?”</br>  “不錯。”程澤后仰,“我吞并了海潤,挖到那檔工程的核心,打算借助馮斯乾岳父的把柄,逼迫華京退市。然而我亮明的一刻,他也亮明了一件東西。”</br>  昨晚我問馮斯乾還有別的身份嗎,他說有。我此時才幡然醒悟,他是一個披著商人外殼,掌控局勢的情報專家。</br>  馮斯乾娶孟綺云,是徹底留下周德元的唯一途徑,不然后續引渡太麻煩,而只有結婚才能打消他疑心,即使周德元發覺不對勁,依然會護送女兒這一程。</br>  我端起水杯,近乎無意識喝了一口。</br>  程澤神色平靜,“各方面已經查清了,很快會塵埃落定。”</br>  我嘶啞問,“然后呢。”</br>  他吐出兩個字,“離婚。”</br>  我望向他,程澤又改口,“確切說,他們并沒結婚。”</br>  我僵硬站起,“可結婚證——”</br>  “新聞報道的臥底,你有耳聞嗎。”</br>  我瞬間停住不動。</br>  程澤繼續說下去,“改換背景,甚至整容,實施起來都相當簡單,何況是證件這些。”</br>  我整個人無力,“這只是你的揣測。”</br>  “韓卿,”他喊我名字,“倘若是假的,你不高興嗎。”</br>  我呆滯著,“最親密的枕邊人也騙得團團轉,兩個在感情里戴著面具演戲,試探猶豫的騙子,相遇就是最大的錯誤。”</br>  大起大落,大悲大喜。</br>  是我愛馮斯乾感受到的所有的心情。</br>  我們同樣不信任人性,在情感中既渴望,又抗拒,既向往純粹,又恰恰做不到純粹。</br>  蔣蕓說,愛是矛盾的,恨是單一的。</br>  可這樣的愛,激烈得身心俱疲。</br>  我忽然想起什么,“程澤,我想去闌城,你能幫我嗎。”</br>  他一愣,“去闌城?”</br>  我深吸氣,“拉回深淵中的一個人。”</br>  程澤沒多問,“我正好要談客戶,我帶你過去。”</br>  【作者有話說】</br>  感謝華麗打賞催更符</br>  感謝kiu0、Hebe打賞1萬金幣</br>  感謝大家打賞鮮花和金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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