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飛聽到謝靈兒此話,也不知怎的心中竟然空空落落起來,心不在焉道:“那就不用麻煩謝大小姐了,我參軍北府,就沒想到能夠囫圇回去,能夠戰死沙場,也是一番榮幸,倒是你,你被賊軍帶入大營之中,我該當如何聯系。”
謝靈兒聽到尹飛問話,也沉思了起來,最后說道:“這也無法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希望我爹爹能夠引兵前來救我,只是在此之前你萬萬不可暴露我的身份,免得家人受到要挾,對戰事不利!”
尹飛答道:“這是自然,待我加入賊軍后,尋得機會慢慢打聽你的所在,如若賊軍勢眾,我便去告知你爹爹,引兵來救,若是人少,那我就偷偷前來搭救于你。”
謝靈兒滿意笑道:“這也使得,若救得我家姑姑,我雖在敵營,不能脫身,卻也無憾了。”
尹飛此時心中已暗暗下定決心,定會想方設法救得謝靈兒,至于為何會有如此決心,自己也是心中不明,只知此事就該如此。
二人交談了一會兒,對將要到來之事都做了規劃,這時遠處丁昴走了過來,尹飛一見,連忙說道:“那我們就如此行動了,望你好生照顧自己,我救得你姑姑之后,自會想法前來搭救。”
謝靈兒低低的嗯了一聲,算是作答。
眼下眾人做了分工,謝靈兒由趙舒潛帶領前去大營,等到湊集人數便會前往海外翁島,尹飛知道起義軍這般做法,除了安頓家眷之外,也不無監視之意,讓新收的兵卒不得隨意逃脫或者反水。
隨后尹飛隨著丁昴幾人來到了軍帳,這處軍帳位于山陰縣城南門左側,位于諸多軍帳之后,距離前方戰線頗遠,倒也樂得安靜,丁昴和尹飛聊得一會兒后進來了一個干蔫老頭,此人留著兩撮黃黑相間的山羊胡子,似乎所有人都欠他一屁股債似的,滿臉的悻悻然之色。
那老頭進得帳篷,找到了一個放在角落里的木頭墩子,用隨身攜帶的一本泛黃冊子胡亂抹了兩下,隨后便大咧咧的坐了下來。
這老頭兒雖說長的猥瑣,身材瘦小,可是聲音卻出奇的大,聲若洪鐘,只聽他說道:“新來的后生小子,快快報上你的姓名,來自何方,家里幾人,我這好做入伍登記,嘿嘿,將來你們獲得軍功,也是由我登記在冊,可得待我老人家好點。”那老頭說到這里,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兩撮山羊胡子,仿佛正等待著某人奉承一樣。
尹飛也是機靈之人,知道這是義軍中的文書,專門做入伍登記,只是看這打扮,和北府軍中那些人高馬大,神采飛揚的文書值官比起來,顯得過于另類。
尹飛見狀,頓知這老頭兒的意思,連忙從懷里摸出兩文沈郎錢,遞了過去,說道:“老先生幸苦了,這點心意還請收下,我乃句章人氏,姓于名飛。家有一妻,一孩兒未及滿月。”
那老頭兒此時正襟危坐,猶如不食人家煙火的老神仙一般,看到尹飛遞過來的錢幣,斜眼打量了一番,見是兩枚,微微點頭說道:“你這小輩,還算上道,可造之才也,我老人家既然來到此處,還是給你登記吧。”
那老頭說罷,接過了遞過來的錢幣,隨后翻出了那本泛黃的冊子,在冊子末尾將尹飛的名字登記上去,說道:“你已經歷了考核,可以正式加入了我軍,若還有疑問之處,可詢問丁昴等人”。
老頭兒登記完尹飛名字,似乎還不放心一般,又摸出了那兩枚錢幣,瞇著眼睛仔細看了看,這才放入懷中。尹飛看到那老頭兒這個動作,心中早已將這人鄙視到無以復加,招募義軍,居然不進行考核,只要是個男的,提得動兵器農具就可入伍,連審核登記的文書職官居然也是這等貨色!
正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幾聲唿嘯,尹飛以為是集合戰斗的口號,連忙起身,正要沖將出去,忽而發覺周圍人都不為所動,頓覺情況不對,又訕訕坐回原地。
丁昴見此哈哈大笑道:“尹兄弟莫慌,這又是王凝之在故弄玄虛,請神作法而已。”
尹飛奇道:“王凝之?會稽內史王凝之?他居然會請神做法?我可否去觀望一下。”
丁昴又嘿嘿笑道:“那王凝之信奉五斗米教,欲做法招神請鬼前來阻攔我們大軍入城,豈不知我們也是信奉的五斗米教,教主正是我們大軍首領孫恩!真是天大笑話!”
尹飛聽之越發的感到好奇了,自從參軍以來就曾聽聞過很多五斗米教的傳聞,雖然之前和劉裕也一起遇到過一次,但是那次赤磯子乃是太平道教中人,也不曾見到使用法術,這次居然能夠親眼看到五斗米教做法!
尹飛按耐不住,告了聲辭,連忙走出帳篷,向著城門走去,那聲音正是從那兒傳來。
此時夕陽西下,紅霞滿天,尹飛仰望天空,暗道:“這王凝之看來也會選擇時機,此時雖說不是午夜,但也是陽氣漸去,陰氣漸生的陰陽交會之時,對道家做法卻也有不少好處。”
待得走近之后,尹飛看到城樓上有一人正盤坐在一處高臺上手持木劍,似乎在叨念著什么,尹飛見之不由得失笑出聲,自語道:“這王凝之也真夠愚鈍的,城樓本是極高之所在,四處無物遮擋,他居然還嫌之不高,又獨自筑了一高臺,要是我是義軍將領,早就命令弓箭手萬箭齊發,不說他是區區凡胎肉體,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會瞬間讓他了賬。”
尹飛剛一說完,旁邊一人隨即說道:“嘿嘿,那孫恩早就知道此事,只是現今正在整頓兵馬,進攻其余縣城,待得大軍回援,便會攻入內史府,這王凝之雖說愚鈍,現在卻也不好殺之,恐防王凝之死了之后,無人制約激進的晉軍首領,若是沖殺出來,便會擾了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