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飛聽之有理,連忙回頭看去,原來說話的那人正是那個登記新兵的老頭兒,連忙說道:“老先生所言有理,適才未曾詢問先生名諱,還請見諒?!?br/>
那老頭兒伸手摸了摸自己枯黃的山羊胡子,悠然自得道:“老夫姓鮑,名震天,永興人士。你這后生小輩不知道我的大名卻也不怪!以后萬萬不可忘記!”
尹飛聽到那老頭自報姓名,強忍住笑,心中卻已是樂翻了天,這老頭其貌不揚,猥瑣無比,加之貪財,真乃人中之敗類,沒曾想居然起了個這么厲害的名字,鮑震天,還震天,估計丟到水里都不會冒泡。
尹飛忍住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原來是鮑大先生,久仰久仰!適才聽你分析,絲絲入理,看來我大軍定將不日攻克山陰縣城,直搗健康都城?!?br/>
那鮑先生最喜別人稱贊,這時聽到尹飛馬屁拍的震天響,心里高興,口無擇言道:“王凝之就一蠢貨,豈能和我軍對壘,就算現今大軍入不得城,也有密道偷偷潛入進去,估摸著現今內史府中也已有了我軍密探吧?!?br/>
尹飛一聽,頓時心中狂喜不已,真是應了那句話,天無絕人之路!困了居然就有人送枕頭來,而現在給尹飛送枕頭的人就是鮑震天!
鮑震天似乎也知道失言,連忙轉移話題,說道:“這王凝之日落之時便會開壇做法,我看也無甚神奇之處,反而鬧得城中民怨沸騰,將士不滿,恐怕我軍還未攻入城中,他們便會自亂陣腳?!?br/>
尹飛連忙打哈哈道:“鮑大先生說的甚是,小的也頗為贊同。”二人看得一會兒,那王凝之似乎也沒搞出什么花招,一會兒搖頭晃腦的念念有詞,一會兒又提了一把木劍臺上胡亂走動,若累的緊了便會招呼身旁的陪侍童子奉上茶水,喝上兩口,繼續做法。
此時鮑震天已然離去,尹飛看了一會兒也看的倦了,也即離去。
尹飛所屬的營隊乃是護衛營,不屬戰斗序列,主要司職是巡視營地,整頓部隊,屬糾察司職責。只是義軍中軍紀散漫,平時也無甚操練,閑時便去附近大戶人家劫掠糧草,收納佃戶,農奴,圍城打援,平時則在營寨中吆五喝六,賭博斗力,只要不鬧出人命,一般無人理會。
尹飛來到義軍中已有幾日光景,每日里早晚巡視營帳,也基本摸清了義軍人數及防守范圍,此時山陰縣城外的義軍大概有六七萬人,且每日里還源源不斷的有新的義軍加入,整個山陰縣城此時已是圍的水泄不通,尤其是南北城門,更是重點,幾乎一半以上的義軍都駐扎在城門左近,山陰縣城城破已是鐵板釘釘之事,也不知那孫恩作何打算,居然不下令攻城。
尹飛雖說已探明義軍虛實,但是城內外斷絕了往來,想趁機偷偷進入城內也不可能,自然也不知此時謝道韞狀況如何。這一日午時尹飛巡視回來,無所事事斜躺在營帳自己的床鋪上把玩著謝靈兒的護身符,心中卻在思索著如何進入城中,聽其他人說孫恩已經來到了此處,恐怕過不了多久便要攻城了,時間緊迫。
尹飛思索了一塊兒,還是覺得需要入城,得從鮑震天入手,他既然知道密道之事,應該可以從中打探到密道入口才是,只是最近加入的義軍源源不絕,那老頭忙著登記造冊,中飽私囊,見不到人影,還得主動出擊才行。
想到此處,尹飛一躍下床,從自己貼身搭襖中摳摸出了一個銀錠,抓在手中,心中頗為不舍,自己身上所帶貴重之物除了那根九節竹杖,也就只有這一枚銀錠了。
須知這個年月官府已經停止鑄造錢幣了,所用錢幣乃是魏蜀吳時期所造,之前尹飛賄賂鮑震天的錢幣又名沈郎錢,也是三國吳地所用,只是此錢在民間偷鑄成風,質量優劣皆有,劣者入水不沉,薄如榆莢。尹飛所送那兩枚乃是官方所鑄,質量上等,所以鮑大先生才會欣然接受。
如今亂世時期,朝廷,軍閥忙著相互攻殺,劫營掠地,自然沒空照顧到經濟,鑄錢更是更加的不可能了,所以民間假幣成風,為此有人已經開始以物易物了,一般都是以布匹為;流通之物,買農具,買糧食,買各種生活用品皆是用布匹去換,大的布匹割小,小的拿出去置換物品,一時間布匹交易成風。
以至于官府賞賜,皆是以布匹來算,某人立了軍功,賞賜布匹幾何。后來布匹也漸漸不能適應市場發展了,官家,富家大戶也開始使用銀錠,這也逐漸成為有錢人家的象征。
尹飛這枚銀錠乃是余府之時摸索而來,因為當時銀錠乃是有錢人家使用,如若在京口使用,未免惹人注目,所以一直保存至今。
尹飛看著自己手中的銀錠,心中老大不舍,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不這樣做,那鮑大先生可能不會透露密道消息,最終思索再三,還是決定使用出去。
此時尹飛這小隊剛剛巡視回來,眾人都無所事事,戴彬、茍尋、趙舒潛三人已經到隔壁營帳賭博去了,吆五喝六的聲音似乎還隱隱約約可聞,帳內比較燥熱,丁昴和戴彬都在帳外閑坐,戴彬正坐在一個木墩上,若有所思般遙望遠處,尹飛早就留意此人,只覺此人言語談吐以及生活習慣似乎來自書香門第,和和其余人等皆有不同,只是看神色抑郁,似乎有什么困難一樣。
反觀那丁昴,斜臥在在草地上,敞開了衣服,單手撐頭,另一只手正在悠閑的摳著大腳丫子,微微瞇著眼,滿臉的享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