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虐的正確姿勢[系統(tǒng)] !
十月里,秋高氣爽,樹葉已漸枯黃
午后的陽光暖和舒適,曬的人有些犯困,地里綠油油一片,村里人正在忙碌著,埂上擺著很多又白又大的蘿卜。
江余蹲在地里·拔·蘿卜葉子,用手一把揪住使勁往上拽,指甲縫里全塞滿了泥土,他把大蘿卜往旁邊一丟,一屁·股坐下來順過額前汗·濕的發(fā)絲。
來這個世界已經(jīng)十多天了,心境都已經(jīng)調(diào)整了過來,但是任務還是一點進度都沒有。
第七卷是《我想有個家》,乍一看就是小蝌蚪找媽媽的溫馨勵志篇,不會涉及什么構造復雜糾結的內(nèi)容,等他一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來到窮鄉(xiāng)僻壤的山溝溝里面。
如果不是系統(tǒng)的提示音準時冒出來,他還以為自己是被拋尸荒野。
支線任務就是和目標一起從這里回到a市,主線任務目前還不知道,系統(tǒng)的反常讓他有種不太妙的預兆。
江余瞥了眼旁邊正在抖·動蘿卜葉的男人,黑色背心下隱約可見健壯的肌肉,露在外面的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五官線條干凈利落,眉宇間帶著一股正氣,側臉在陽光下籠著認真嚴肅之色。
他是這卷的目標雷湑,二十九歲,當過兵,退伍后就回來照顧年邁的老母親,曾經(jīng)執(zhí)行任務時后腦受過重創(chuàng),后來說話就開始有點結巴,尤其是著急的時候會更明顯。
是個悶葫蘆,話不多,大半時候是江余問一句才會吱一聲,不過在江余有意無意的和他相處了這段時間后有所好轉。
而且天天吃一鍋飯?zhí)梢粋€炕上,抬頭不見低頭見,加上他和原主不同,明確任務必須要待在雷穆身邊,自然慢慢就熟悉了起來。
大概是江余的視線有點直接,男人停下手上的動作,抹掉臉上的汗水側頭看過去。
江余舔·舔發(fā)干的嘴唇,沖他咧嘴,“渴了?!?br/>
男人聽了就拿起一個蘿卜走開,回來時把洗干凈的白蘿卜遞給江余,“你吃,吃這個。”
江余把手在褲子上使勁擦擦,摳·掉手指甲外面的泥,接過去啃了幾口,又脆又辣,他含糊著聲音問,“雷湑,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雷湑低頭捏·住攀附在蘿卜葉上蠕·動的·乳·白色蟲子扔開,“要等一會?!?br/>
等一會恐怕得到天黑,雷湑他媽是個快六十歲的老太,糙·理特別多,還很會來事,讓他頭疼,江余繼續(xù)·啃·蘿卜。
這幅身體原先的主人叫夏攸,二十三,是個二世祖,晚上跟朋友飆車,玩嗨了,不小心飛出護欄。
不幸中的萬幸,他沒死成,被人救了,但是卻失去了記憶,傻子一樣被人賣了,皮·相不錯,如果不是年紀大了點,性子又差,恐怕會被直接賣去當m·b。
夏攸兜兜轉轉進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名字換了好幾個,現(xiàn)在叫雷二,給雷老太買回來當勞動力的,哪知道是個小少爺,細·皮·嫩·肉·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還挑三揀四,動不動就發(fā)脾氣鬧事,把家里的鍋碗瓢盆都砸了,剛來一天就偷偷跑出去,結果從山上摔了下去……
雷湑找到人的時候,江余已經(jīng)醒了,估計是江余那會不吵不鬧,把雷湑納悶了一路,回去后挨了雷老太一頓批。
江余嘎嘣嘎嘣啃·著蘿卜,腦子里的部分記憶就像是打了馬賽克一樣被涂抹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系統(tǒng)干的,他試圖找出原主家里,或者任何一個朋友的聯(lián)系方式,但是怎么也找不到。
他感覺自己在玩密室逃脫游戲,這個村子是個比較大的密室,被幾座大山環(huán)抱著,與世隔絕般的人跡稀少。
這里的生活水平落后,淳樸單一,每個月初五有一次趕集,得徒步翻過大山去山的另一邊,一來一回,要一天時間。
想要打聽點外面的信息得花點功夫。
江余隨意的把吃剩下的一截蘿卜屁·股給雷湑,還有點臟,雷湑一愣,好大會才把手伸出來,他那手上全是泥,一摸,蘿卜全黑了。
雷湑也不擦,直接大口大口啃完,連那點青根都沒丟掉,江余偏頭,有點沒法直視。
隔壁田里的大叔看到江余和雷湑兩人蹲一塊也不干活,連忙推推他家老婆子,“老太買回來的小伙子不行啊,看著沒什么力氣。”
婦人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搓·搓,握·住鏟子繼續(xù)刨坑,麻利的把蘿卜往外丟,“模樣好,中看不中用,還不如買一頭?;貋恚芾ツ芨?。”
大叔在一旁補了句,“可不,牛糞還能肥地呢?!?br/>
正走到邊上準備去揪蘿卜葉的江余剛好聽到他們的評價,連頭牛的牛糞都比不上的他默默咽下一口血。
他看看自己細瘦的手臂,再次咽下一口血,又悶頭回去了。
“雷湑,一頭牛多少錢?”
“你貴。”雷湑其實也聽見了,從嘴里蹦出兩個字。
“……”江余踢了一腳埂沿的土,轉身就走。
雷湑大概是對原主剛來那天的樣子厭煩,唯恐又跑出去跳山,他趕緊過去拉江余,實話實說,“你,你比牛好。”
“松開?!苯嗝娌考∪庖怀?,抓住他手腕的那只大手跟個鐵鉗子一樣,他想掙脫沒成功。
雷湑有點急了,面色也更加嚴厲起來,抓著江余的力道越來越大,仿佛是要給勒斷了。
江余的手腕紅了一圈,他煩躁的冷著眉眼,“行了,你拔蘿卜去,拔完回家。”
雷湑深黑的雙眼在江余身上停了幾秒,透著捉摸不透的探究,把他拉到身邊,蹲下來繼續(xù)·拔·蘿卜,速度比之前還要快。
在地里抖葉子的江余突然變了臉,手抓抓脖子,把后背對著雷湑,“好癢,快幫我看看是不是有蟲子?”
雷湑翻開他的后領,在里面找到一只大螞蟻,手指輕微用力一捏就丟了,他看看對方頸子上的幾道抓痕,眉頭皺了皺。
“你別碰葉子?!崩诇暟呀嗍稚系哪歉}卜拿開。
江余輕挑眉毛,唇角翹了翹,在周圍田里人的搖頭嘆氣聲里跟在雷湑后面晃悠了一下午。
夕陽西下,周圍田里的人已經(jīng)走的差不多了,雷湑拍掉褲子上的土,把外套穿上,挑著兩大筐蘿卜上了田埂往家的方向走,江余跟在后頭,余暉把他們的影子拖的很長。
雷湑步子很大,又快又穩(wěn),沒一會就把江余給落下了,他會不時回頭看看,那樣子就像是怕身后的人跟丟了。
“你走慢一點?!苯嗖荒偷暮?。
雷湑刀削般的眉峰下擰起肅冷的深度,他看看天色,腳步放慢了下來,等江余追上來就扭頭看一眼,似乎是在奇怪著什么。
“不,不吵?!崩诇暱目陌桶偷恼f,心想,這樣乖乖的特別好。
“嗯?!苯喙创?,手插在口袋里,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雷湑邊走邊沉思,他從一開始就反對老人的決定,這種行為是違法的,但是卻執(zhí)拗不過老人的脾氣,拿生命威脅太危險了,雖然他知道老人多半是在看他在不在乎,像個小孩子一樣。
這個男人第一天來到他家的時候看什么都透著嫌棄排斥,砸壞了很多東西,他忍了忍才沒把人丟出去,沒想到當天夜里就趁他去茅廁偷跑了。
跑就跑了,他不想去找。
誰知第二天起來發(fā)現(xiàn)老人不見了,問了村里人才知道是上山找人去了,他一怒之下就跑上山,花了大半天時間找到人。
當時對方安靜的坐在樹底下,衣服被樹枝劃破了,一點也不慌,看到他的時候還沖他笑了。
從找回來后這個人就變的安分了,不吵不鬧,不挑,給什么吃什么,晚上睡覺很老實,他走到哪對方就跟到哪,特別聽話,對他也很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哪里也看不出是個腦子有問題的。
雷湑想,哪天這個人要是想回家,他就好好跟老人說,把對方送回去。
回到家把蘿卜放下來,雷湑就拿著扁擔和鐮刀上山砍柴去了,江余被雷老太嫌棄,他去院里抱著缸子喝水,對方都在后面不停咂嘴,聽的他太陽穴突突的跳。
雷老太瞅他,伸手一指,做了個師范,“二子,你去摘一盆菜葉晚上吃?!?br/>
江余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一堆蘿卜前揪菜葉子,身無分文,這地方又偏僻,沒電視沒電話,語言交流還有障礙,想要出去比較麻煩,他昨天找機會問過村里一個老人,對方都不知道a市在哪,就跟不在同一個地球一樣。
還是想辦法讓雷湑帶他去城里看看情況才行,至于怎么說服雷湑和他一起離開,恐怕得從雷老太身上下手。
雷老太是打心眼里不待見江余,買回來就是吃干飯的,她看著都堵心,但是錢也花了,就這么趕出去又覺得虧的很。
讓兒子把人找回來,她就看得很嚴,這人肯定是比豬要精,跑遠了就真沒辦法了。
雷老太靠在門上吃大蔥,說起來也怪,自打那孩子被大湑帶回來后就陰的很,她心里總是不安。
把小板凳挪挪,江余低聲咒罵,蘿卜葉揪起來一點也不方便,難道不是應該給把剪刀嗎?
吃晚飯那會雷老太把那盤涼拌的蘿卜葉往雷湑碗里扒拉,剩下的就是一點冷菜湯了。
江余嘴角抽抽,他扒了兩口白飯團子,就見一雙筷子伸過來,上面多了一些菜。
雷老太瞪雷湑,見他跟個木樁一樣沒反應,就把筷子在他碗上一敲,“吃你自己的!”
雷湑抿唇,悶不作聲的快速扒飯。
這人年紀大了,多少都有些改不掉的生活習慣,雷老太就是方圓百里出名的節(jié)省,她要求碗里不能留一點米粒,江余為這事被她嘲諷過好幾次。
一見雷老太去盛飯,江余就把碗底的一點飯扒給雷湑,這事他前兩天就干了。
“不吃?”雷湑抬眼。
“飽了?!苯嗫谑切姆?,他胃里難受,飯是冷的,菜也是冷的。
收拾好桌子后,雷湑在廚房刷碗,雷老太走過來小聲嘀咕,“他好像真變老實了?!?br/>
把筷子上的水甩甩放起來,雷湑拿抹布擦鍋臺周圍的水跡,他皺眉,“媽,你,你別欺負他。”
“誰欺負他了?”雷老太一聽那話就急了,對著雷湑的后背叫,“你把話說清楚,你媽哪里欺負他了,他在咱家可是跟祖宗一樣,大湑你站住……”
雷湑腳步飛快的進屋,沒找到人,他又掀開簾子出去,確定只是上茅廁不是逃跑,就回屋找出針線包坐燈下把手攤開。
江余在外頭遛達了一圈吹了會涼風,避過雷老太那屋,回來就看到雷湑在拿著一根針挑刺,他挑了挑眉,湊近把頭低下來。
雷湑手掌寬大,骨節(jié)分明,上面有一層厚厚的繭,掌心里的幾個小黑點在燈光下隱隱可見。
“需不需要我?guī)兔???br/>
耳邊的聲音讓雷湑手一抖,針頭戳的深了,有血往外滲,他繃著臉拒絕,“我自己來?!?br/>
江余也沒再說,他把炕頭靠左的那張被子抖開,盤腿坐上去盯著雷湑,片刻后似是不在意的問,“你什么時候帶我去趕集?”
雷湑沉默,將挑出來的小刺放到桌上。
“我要買點東西?!苯嗖[著眼睛觀察雷湑臉上的表情變化,尋找出可以判斷對方情緒波動的痕跡,“好不好?”
雷湑眼睛一閃,還是不作聲。
過了幾分鐘,江余跳下炕三兩步過去蹲在雷湑面前,抓起他的手看了看,食指戳戳,“這里化膿了。”
雷湑身子一僵,“給你買。”
“我想跟你一起去,還沒看過集市是什么樣子?!苯鄰睦诇暿掷锬米呒氠槪髦ヌ?,結果刺沒挑出來,把對方的掌心給扎了好幾處。
他擰著眉頭笨拙的把刺從肉里往外面撥了幾下,“疼不疼?”
雷湑側頭看著角落一處,喉結滾動了一下,“不疼?!?br/>
江余輕笑一聲,帶著一絲調(diào)侃的意味,“都流血了還不疼?”
雷湑耳尖有點熱。
“刺太深了,不好挑出來?!苯嘁贿吔o自己的失誤找借口,一邊把雷湑流血的食指塞到對方自己嘴里。
雷湑吸掉指頭上的血,有些無奈。
半個多小時后,江余這輩子的第一次給人挑刺終于勉強完成,他從口袋摸出草紙放在雷湑手里擦擦,“那就這么說定了啊,下次趕集帶上我?!?br/>
等了一會沒聽到回應,江余抬頭就發(fā)現(xiàn)對方在發(fā)呆,他打了個響指,“回神?!?br/>
雷湑面紅耳赤,猛地站起身跑了出去。
江余扯起唇角笑了笑,脫了外套往炕上一躺,手臂放在腦后枕著,他翹著腿,有些懶洋洋的瞇起眼睛望著屋梁。
還勝最后三卷就可以回去了,十個世界經(jīng)歷完,他回去后可以整理整理出書了。
雷湑在院子里抽了根煙,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反正是把煙屁·股都給磨沒了,他去拍拍身上的灰打了熱水進屋。
困的眼皮都睜不開的江余把臉湊到他拿過來的熱毛巾上面蹭蹭,雷湑面部輕微動了一下。
太懶了。
雷湑坐在炕頭洗腳,偶爾去瞥旁邊熟睡的人,盯著那張干干凈凈的臉,他又想·抽·根煙了。
本該沉睡的人突然冷不丁開口,嗓音含·著渾濁的慵懶,“我臉上有字?”
雷湑有種做賊心虛的窘迫,他面不改色的的收回視線,雙腳在木盆里磨·蹭了幾下,“起來,洗腳?!?br/>
江余撐著胳膊慢吞吞起來,半閉著眼睛把腳放進去,下一刻他被燙的縮回腳,“你不燙?”
雷湑盯著很自然踩在他腳背上的那兩只白皙的腳,他微搖頭,腳掌常年摩·擦,皮厚,耐燙耐寒,這點溫度對他沒感覺。
兩人洗個腳洗了十幾分鐘,躺回炕上,頭挨著頭一人蓋一床被子,江余打了個哈欠,“你明天起來的時候輕一點,讓我多睡一會?!?br/>
黑暗中雷湑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嗯了一聲。
后半夜江余被餓醒了,他把手從被窩里拿出來推推旁邊的雷湑,“我餓了。”
雷湑揉·揉眼睛,把被子掀開去廚房的籃子里拿了一個雞蛋在碗口打開,又倒進去一點芝麻,拿筷子攪攪,端進屋讓江余喝了。
天擦亮的時候雷湑就起來干活,江余起不來,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雷湑扣好扣子朝炕上望了一眼,薄唇抿了抿,過去把江余伸在外面的胳膊腿放進被子里。
“人呢?”雷老太不高興的沖屋里喊,“還在睡?”
雷湑敲掉鞋底的泥土,“他累?!?br/>
“累?拔幾根蘿卜就累著了?他又不是你媳婦,你那個心疼的樣子做什么?”雷老太進去,拿手里用來趕鴨子的長竹竿推推江余,“起來?!?br/>
江余額頭跳起一根青筋,他黑著臉抓抓亂糟糟的頭發(fā),什么睡意都沒了。
“快刷牙洗臉去,一會兒剁一點菜葉子把豬喂了?!崩桌咸┝诉€用方言罵了一句,大致是懶娃沒人要的意思。
她聽大家伙說了,這孩子昨兒下午根本沒干什么活,也不知道大湑是不是腦子缺根筋,竟然慣著對方在那偷懶。
江余翻白眼,背過身無視。
喂豬是個技術活,對于江余來說,他抱了一大把菜葉子,在雷老太的監(jiān)督下剁碎,拌了一瓢粗糠放槽里拿棍子攪·動好。
這完這些,豬是喂飽了,江余餓的前胸貼后背。
雷老太一早上都在念叨廚房籃子里的雞蛋怎么少了一個,江余快被她給瞅的頭上冒煙了,連粥都沒喝就跑去找雷湑。
風吹著田里金黃的稻穗沉甸甸的垂壓著,早上的濕氣很大,田埂兩邊的雜草豆葉全是露水,江余踩著一深一淺的泥坑跑到雷湑那里,把手伸進他的上衣口袋摸了摸,摸出一根煙和火柴盒點上。
“你干,干……”雷湑放下鐵鍬有些懵,被摸·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熱。
“啥?!苯嗤铝藗€煙圈,掃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