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跟陳遇許“和好”之后,許眠的心情松快了不少。
這種情況導致的后果就是,她寫小說的時候,不知不覺往HE的結局上靠。
搞得圓圓都在懷疑,她是不是找了槍手,或者現實里在談戀愛。
許眠:???
沒過多久,圓圓就發了幾張電子連載刊物下面的評論截圖給她。
許眠點開。
十倍氧氣:啊啊啊啊,大大最近幾章都好甜!
Summer-夏天:大大不對勁,戳心戳肺害我哭腫眼睛的大大腫么了,不過很甜!
阿城阿城:嗚嗚嗚,我猜測大大是不是談戀愛了,是暗戀變成現實了嗎
沒頭腦A不開心:樓上怎么知道大大暗戀的?
誰能當米蟲:大大的文一向都是暗戀BE結局,一看就是暗戀老手
小怪獸:什么!!大大暗戀!!!
盧西葵:???
許眠:……
許眠又點開了幾張圖,基本都是好評的居多,當然也有人懷疑這不是虐的前奏。畢竟她一向寫的都是暗戀虐文,本本都以BE結束。
許眠思忖,這樣看來,偶爾寫個HE也不是不可以,就當是挑戰自我。她打開小說大綱,細細看了一遍。
當初的設定就是,女主是一個小太陽一樣的人物設定,因為一見鐘情,大一的時候就對男主展開追求。
其中經歷誤會、尷尬,慢慢獲得了男主的注意。文章正更新到男主正準備接納女主,女主正要表白。
許眠將大綱修了修,把之后他們之間會發生的狗血情節刪掉了一些,又加了些他們的甜蜜日常。再將畢業季的時候,讓男女主的誤會達到高潮,最后揭秘,男主其實很早就喜歡女主。
畢業季么,除了分手,應該也可以有甜蜜結局吧?
許眠將修改完的大綱給圓圓傳過去。
沒多久,圓圓發來消息。
圓圓:【你終于不寫虐文了!!!愛你啊!!!】
許眠:【……】
圓圓:【對了,合同記得今天寄出來,上面在催啦】
許眠回復【好】,將之前打印出來的合同又審核了一遍,簽好名字和日期,裝進文件夾里,就出了門。
蔣佳琪今天約她一起吃晚飯,似乎是工作室遇到了麻煩。
快遞站就在小區門口附近,許眠就懶得下單再喊快遞小哥上門。
將文件夾交給快遞站的工作人員,看著他打包好,許眠付完錢,便走到馬路邊打車。
手機上的聊天記錄里顯示著,一分鐘之前陳遇許剛發的消息。
陳遇許:【吃好晚飯,記得早點回來,如果太晚了,記得打電話給我。】
許眠站在路邊回微信,就在這個時候,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許眠下意識地回頭,就看到不遠處的余行。她皺皺眉頭,不好的記憶瞬間就要涌上來。
余行向她的方向走了好幾步,似乎十分的驚喜,“許眠,沒想到真的是你,我剛剛還以為我看錯了。”
許眠客氣且疏離,連點頭都沒有,硬邦邦的說了句,“我還有事,先走了。”
此時正好有輛出租車停了下來,她立馬就鉆了進去,直接吩咐司機開車。
車外余行的身影,瞬間就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許眠閉著眼睛,用力壓住翻涌上來的記憶以及熟悉的無奈感。
蔣佳琪晚飯定的是一家意大利餐廳,隱匿在鬧市區的角落。
店面不大,環境卻很不錯,復古的裝修加上溫暖的燈光,溫馨舒適。餐廳里播放著輕揚的英文歌曲,非常適合和朋友來消遣聊天。
許眠到的時候,蔣佳琪剛點好餐。她把菜單遞給許眠,讓她自己點飲料。
許眠翻了翻,心里那股煩躁依然有點揮之不去,她指了指菜單上的雞尾酒,“一杯莫吉托,謝謝。”
蔣佳琪驚訝地看過來,“你今天居然要喝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還說說跟陳遇許吵架了?”
上次大半夜還像個小瘋子一樣給她發微信,跟她炫耀,說她跟陳遇許和好了。
這才幾天?
許眠有點氣悶,她搖搖頭,“不是的,我剛剛出門的時候,遇到余行了。”
蔣佳琪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完全不敢相信,“余行?你沒認錯人?他怎么會在這里。”
她仔細地回憶了一下,“我上次回A市的時候,聽說他老婆生了個兒子,此時正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時候,不應該會來N市啊。”
許眠繼續搖頭,“沒認錯,是他先認出我的。”
蔣佳琪嘆了口氣,十分同情,“這種小概率事件也能被你遇上,這真的只能算你倒霉,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現在據說家庭很美滿,應該不會是存著以前的心思。”
正好雞尾酒上來了,許眠端起喝了一口,冰涼的酒精飲料滑入胃里,頓時緩解了一些不適,“我沒理他,直接就走了,我倒不是怕他要做什么 ,我就是想起他,有點煩。”
蔣佳琪對余行做的事一直不恥,“不過你防人之心不可無,以后要是再遇到了記得繞著點。”
許眠點點頭,她從進門開始就注意到蔣佳琪也有點沉悶,“你今天怎么也是不高興的樣子,工作室到底怎么了?”
想起工作室,蔣佳琪就一團亂麻,她嘆口氣,“豈止是煩心,簡直是糟心,跟我合伙開工作室的李文,最近她想撤資。”
“撤資?”許眠驚呆,“這么突然的嗎?你們工作室不是開的好好的嗎?”
蔣佳琪生無可戀,“她馬上要結婚了,找了個富二代華裔男朋友,打算訂完婚就跟人移民出國。”
“就算移民,也沒必要撤資啊,她繼續占著股份不就好了。”
“她是提議,讓我把股份買下來,畢竟她人在國外,工作室發生什么事,她也沒辦法顧及,”蔣佳琪想到這個又嘆了口氣,“可是我一直只負責心理治療部分,工作室的其他事物都是她一手包辦,就算我買過來,我一個人根本兼顧不過來。”
“更何況,我手頭的資金也不夠買她手里的股份。”說完,蔣佳琪更加郁悶。
當時選擇跟李文合伙,就是看中李文交際能力強情商高,誰知道反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你看中的金子,它在別處也一直發光,有眼光的人并不是只有你一個。
許眠拍了下桌子,豪氣極了,“錢不夠,我這里有啊!”她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存款金額,“應該夠你買下股份的。”
蔣佳琪看著她,搖搖頭,“暫時還不用,我現在還沒想好,錢是一方面,人也是一方面,我最起碼得再找一個靠譜的人幫我打理工作室。”
許眠拍拍她的肩,拍著胸脯,“想清楚了就來找我,錢保證馬上到位。”
蔣佳琪翻了個白眼,壓根不想看她這么富婆的露財樣,“知道你有錢,你放心,我要是需要第一個來找你。”
許眠點點頭,喪氣地喝了口酒,“我們兩怎么這么倒霉啊,同病相憐姐妹花。”
蔣佳琪打斷她,“停,倒霉的是我,誰跟你同病相憐,你有陳遇許。”
許眠想想也是,她神神秘秘地湊過去,“與其抱怨,不如改變,想要改變,必須行動。”
蔣佳琪推開她,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等到她發現不對勁的時候,許眠已經呆呆地坐在那里,說不出話來了。
哦嚯,歇菜。
蔣佳琪只能拿許眠的手機,給陳遇許打了個電話。最近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就連這頓晚飯都是她因為心情太差,硬擠出時間才過來的。
陳遇許來的很快,身姿挺拔,在昏暗的餐廳里尤其好辨認。
蔣佳琪朝他招手,然后指指對面的許眠,“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
陳遇許點點頭,走到許眠面前,耐心地問她,“知道我是誰嗎?”
許眠木木地看著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忽然眼淚就掉了下來。
陳遇許連忙給她擦眼淚,扶著她的肩膀,看著蔣佳琪,語氣是氣急的無奈,“她怎么喝這么多?”
蔣佳琪無辜的擺手,“沒喝很多,就一杯雞尾酒,喝完她就變成這樣了。”
許眠面前確實只有一個空杯子,陳遇許知道蔣佳琪一向對許眠很好,況且又是許眠主動喝,確實怪不得別人。
不過也不對,許眠不像是會隨便喝酒的人,必然是發生了什么,他詢問蔣佳琪,“有發生什么事嗎?”
蔣佳琪垂下眼,沉默了一瞬,復又抬頭,“這件事,我沒辦法做主告訴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另外一件事,”
她雙手抱胸,反問道:“你知道許眠是寫小說的對吧,那你知道許眠的筆名是什么嗎?”
余行的事,許眠表面上表示不在意,但是她的內心一直很抗拒這個人。
要不然,僅僅是今天的遇見,許眠也不至于悶到要喝酒的程度。
到底要不要告訴陳遇許,當年余行的所作所為,出于尊重許眠的立場,蔣佳琪覺得應該由許眠自己決定。
陳遇許當然不知道許眠的筆名,他注視著半靠在他懷里不斷掉眼淚的許眠,啞著嗓子問,“是什么?”
蔣佳琪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陳寞,耳東陳,寂寞的寞。”
這幾個字像是在陳遇許的耳邊炸開了一束煙花,他將許眠拉起靠在胸口,“我先帶她回去,你自己注意安全。”
蔣佳琪點頭,注視著他們離開。
許眠雖然從來不說,但是蔣佳琪知道,許眠起這個筆名的含義。
陳寞,沒有陳遇許的許眠,一直很寂寞。
——
回來的路上,許眠也不說話,只是一直哭。好不容易到了她家,陳遇許將許眠扶在沙發坐下,哄了好久,她才止住了眼淚。
他起身去煮開水,等到端著蜂蜜水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許眠從沙發跑去了陽臺,正蹲在地上。
陳遇許走過去,將蜂蜜水放在書桌上,準備把許眠從地上撈起來,卻看到她懷里抱著東西。
他蹲下身,輕輕用力,將東西抽出來,是一本剪貼本。
許眠抬頭看著他,眼淚又大顆大顆砸了出來,終于開口,“你不要搶我的寶貝,我只有它了。”
陳遇許連忙哄她,將剪貼本放到她手里,“我不搶,我還給你,你不要哭好不好?”
許眠抽泣著,抱著剪貼板,“眠眠只有它了。”
此時的陳遇許非常的有耐心,他輕聲細語,“好,這是眠眠的,沒有人可以搶走,你能告訴我,這里面是什么嗎?”
能被許眠如此珍視地抱在懷里,必然是對她來說非常珍貴的東西。
他要是想要走進她的世界,就要一點一滴的了解她,包括她現在的一切。
許眠抬頭,呆呆地看著他,似乎是考慮要不要信任他。大概是終于意識到在自己家,給了她些許安全感。最終,許眠打開手里的剪貼本,用食指指著,“這里面,是我最想念的人。”
剪貼本隨意地打開了一頁,一張泛黃的試卷被完好的保存在塑封頁里,試卷姓名那一欄,寫著,陳遇許。
陳遇許靜靜僵住了十幾秒,他終于回憶起,這是他的高中試卷。他的數理化一向很優秀,經常滿分。
因此常常被老師們拿來當作優秀案例拿去復印分發,當時全年級經常人手一份。
這正是復印的版本,通體黑色,連姓名欄的簽名也是黑色的復印體。
陳遇許輕輕翻了幾頁,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全省統考,只要是被拿去復印的,這里都有。他再往后翻了翻,發現這本是高二的。
陳遇許抬頭看看書架,站起身,隨意抽出一本。打開,再抽出一本,再打開,直到看到自己被偷拍的照片。
陳遇許將剪貼本放下,蹲下身,抱住許眠,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
他心口滾燙,聲音嘶啞,“別哭了,以后沒人能搶走你的寶貝。”
許眠還在抽抽嗒嗒地哭,聲音悶又遲緩,“我把他弄丟了,我只有它了。”
陳遇許忽然就聽懂了兩個Ta的不同含義,輕聲保證,“弄丟了也沒關系,我跟你保證,他只會是你的。”
跟我絕交了也沒關系,三年不回我信息也沒關系,我會自己主動走到你的面前。
不是你離不開我,而是我離不開你。
沒有許眠的陳遇許,也很寂寞。
大概是得到了保證,醉酒的人終于止住了哭泣,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陳遇許把她抱到床上放好,幫她把鞋子脫掉,蓋好被子。又拿熱毛巾,將她的臉、手和腳都擦了一遍。
確定許眠睡沉了,他關上房間的門,走到書柜那里。
他將剪貼本重新一本一本的看過去,又一本一本的放回原處,隨后,靠著書柜坐在了地上。
悸動沒入月色,月色散了霧。一室燈輝,紅著眼眶的男人,胸口泛起了細細密密的心疼。
原來,掙扎在思念和痛苦里的,不止他一個。
明白了她跟他一樣,也曾遭受著苦楚,陳遇許忽然就非常后悔。
他后悔,以前居然希冀過,許眠以后想起他的時候一定要難過。
可是真到了這一刻,他只有無止盡的心疼。
他可真他媽是個混蛋啊。
該有多絕望,不敢來見他,只能抱著關于他的一點一滴,艱難度日。
該有多難過,明明渴望,卻強制壓抑自己的情感,一條信息都不敢回復。
愛沒罪,但是卻有人為愛頂罪。
原來真的有人,在靠思念和回憶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