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那顆眼睛能動、嘴巴能說話的白色的頭顱,我著實嚇了一跳,可是因為曾經(jīng)游歷過陰界,比這更恐怖的東西都見過,被嚇的程度就打了些折扣。
我拔下背后的桃木劍,大著膽子向那邊走了過去。
那腦袋見我仗劍朝他走過去,似乎明白我有不良意圖,竟然往石板下一縮便不見了蹤影。我看了看那塊青石板,好好地并沒有什么缺口和裂縫,知道今天是見到鬼物了。
我心中冷笑,心想,這是什么鬼物,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現(xiàn)身陽界,而且敢來戲弄身背桃木劍的我,難道他不知道桃木劍的厲害?
我心里正想著,忽然感覺肩頭搭上了什么東西,扭頭看時,吃了一驚,原來搭在我肩頭的,竟然是一只骷髏手。我心下雖然恐懼,手上卻不慢。我且不回頭,反手就是一劍,讓劍鋒從自己的肋下刺了出去。這一劍可真起作用,我耳朵邊立即響起一陣嘩啦啦骷髏骨頭散架的聲音。
“好!”一個聲音在我身后叫道,“孺子可教,孺子尚可教!”
我回過頭去,見我的腳下果真倒了一具骷髏,而不遠處卻站著一個身穿灰色道袍,與宋真人或者陰界見的無塵道長完全一樣的裝束的老道士。那道士的腦袋與供在青石板上的那顆腦袋一般無二!
老道笑瞇瞇地看著我,用他那纖細的手指捋著嘴唇上下的白色胡子,滿意地點著頭。我問道:“你是哪方來的什么道士,干什么裝神弄鬼來嚇唬我?”
那老道對我的問話似乎充耳不聞,依舊捋他那幾綹白得像死人臉的胡子,我有些生氣了:“你裝神弄鬼嚇唬人也找個好地方呀,在公墓里嚇人,很容易嚇死的啊!好在我膽子還大,要是換作別人——”
“換作別人怎樣?”他好歹說話了。
“那可能就嚇死了!”我說。
“喝,那么小的膽子,我還收他做什么徒弟?既然不收他做徒弟,他是死是活,有什么要緊?呵呵!”老道在說什么屁話,我一時竟然弄不明白。
“你說什么呀?”我茫然道。
“哈哈哈哈——”老到忽然仰頭向天大笑起來。
原來是個瘋子道人!我怎么肯在一個瘋子身上浪費時間?我一轉身扭頭便走,心里罵道:才走一個色兮兮的魔,又來一個瘋兮兮的道,我他媽可真是倒霉透頂!
“你說什么哪?”老道怒道,“你敢說我是瘋子?信不信我扁你!”
我停下,回頭道:“我說過你是瘋子么?”
“我聽見你在心里這樣罵我了!”老道道。
在心里罵?在心里罵這家伙都能聽見?我簡直驚呆了。
“小子,呆了吧,呵呵!”老道笑道,“老道在這狗屁公墓里陪死人陪了一上午了,難得有個活人來,來了就得陪老道玩玩,走什么呀走?”
我冷冷地道:“我暫時沒有心情和你玩!我要下山去了,摩的還在公墓門口等我呢?!?br/>
“什么?你敢不陪我玩?”老道似乎生氣了。
“怎么?還想強迫人和你玩啊?”我笑道,“看你一大把年紀,怎么還這德行?”
“我這德行怎么啦?”老道道,“老頑童?老流氓?還是老光棍?”
“呵呵,”我樂了,這老道還真逗,可惜我有自己的事,沒心情和他玩。
“拜拜,”我禮貌地道,“我真的有事,不能陪你玩,再說,我這么大人了,早沒有了玩的心性,我得掙錢養(yǎng)家糊口呢!”
“想走?那怎么行?”老道笑道,“我看你往哪走得了!”
“呵呵,腳長在我腿上,我要走哪,還不由我說了算,誰還能攔住我不成?”我冷笑道。
“你試試看!”老道頗有深意地道。
“你以為我怕試么?”我冷冷地道,覺得這道人真無禮。
我舉步便往外走,不愿意再浪費一分鐘時間??墒?,我的右腳剛一抬起,人就像猛然間給冰凍住了一樣,左腳在地上生了根,釘在那里再也動不了了,右腳也舉在空中落不下去,剛剛擺動起幅度的手臂,一時也僵在了那里。
我大駭,駭?shù)美浜箮缀鯘窳藘?nèi)衣。我茫然地望著老道,想從他那里知道為什么。
老道慢慢地走到我的身邊,反背著雙手,圍著我轉了幾圈,問道:“和不和我玩?”
“你使了什么法術?快放了我!”我大叫道。
“呵呵,你可真識貨,竟然知道我用了法術!告訴你吧,這叫定身術,我不解咒,你就得一輩子釘在這里。呵呵,你就釘在這里吧,我不和你玩了,走了!走了,呵呵!”老道道。
我急了:“你這樣把我釘在公墓里怎么行?我一沒招惹你,二沒有得罪你,你憑什么把我釘在這里?喂喂,你不能走哈,你要是敢走,我和你沒完!”
“呵呵,好?。≡趺磦€沒完法?說來聽聽。”老道停下他正要走的腳步,呵呵笑道。
“我現(xiàn)在不能動,你敢讓我動,我就能和你沒完沒了!”我說。
“好啊,就讓你動!看你能把我怎樣?”老道手指向我虛空一點,我的右腳立即就落了下來,左腳也能活動了,已經(jīng)形成一定擺弧的雙臂也放松了,自然地垂了下來。
我再次拔劍出鞘,像武打片里的鏡頭一樣立了個門戶道:“我要動手了!不要怪我以幼欺老哈,是你把我惹毛了!”
老道呵呵笑道:“好好好,今天竟然能榮幸地和人動手過招,簡直愉快至極,愉快至極!——那我就和你過兩招?!?br/>
我立著個門戶就是不知道該怎么出劍,一時呆呆地站著不動。
“小子,你立的是個什么鬼門戶?怎么不出你那把寶貝劍???你不出招,我可就要來了喲!”老道一邊說,一邊雙掌在胸前一錯便朝我的胸口拍來。
我的門戶想是有什么漏洞吧,不然,老道的兩片手掌怎么就毫無攔阻地拍在了我的胸口呢?好在他拍得不重,我咚咚咚地后退了幾步,感覺胸口雖然受了重壓般緊巴巴的,但并沒有什么不舒服。
老道見我挨了他兩掌,呵呵笑道:“小子,學武打片里的招式可不管用,那是拿來哄觀眾開心的,你怎么能拿來進行實戰(zhàn)呢?”
挨了老道兩掌,又得了一頓奚落,我火了,桃木劍劍尖向右一指,就削他的左手腕,老道見我劍鋒到腕,左手立掌忙改往下沉,我劍勢未老,回劍又削向他的右手腕,劍至半途,見老道右手已有防備,忽然就改削為刺,直制老道的咽喉。
老道往后退了幾步,呵呵笑道:“停!”
我連忙收劍,聽他說道:“小子,不錯不錯!誰教你這些的呀?”
“誰教過我什么?”我問。
“用劍啊!”老道道。
“沒有誰教,我只是拿著亂使喚,怎樣出氣就怎樣弄,怎么,怕了?。俊蔽液藓薜氐?。
“恩,天賦不錯!”老道道,“聽說過醉道人嗎?”
“聽說過?!蔽艺f,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老道,吞吞吐吐地道:“你不會、不會就是他吧?”
“怎么又不可以會呢?”老道道,“你看這個——”
他后腰上拿出一個酒葫蘆,在我眼前晃了晃道:“你看看這個,能不能證明我就是如假包換的醉道人!”
“你就是鄧老伯的師傅醉道人?”我驚訝地道。
“那小子,說過別說是我的徒弟硬要說,氣死我了!”老道道,“他們師兄弟和色魔的一戰(zhàn),把我一張老臉給丟盡了!老道一想起就有氣!”
“你今天在這里戲弄我,一定有什么事吧?是不是要收回你這把寶貝劍啊?是的話,就拿回去吧,別捉弄我了,弄得我火起,傷了和氣,我怎么好見鄧老伯!”我把劍遞給老道說,“拿去,它也該物歸原主了!”
“呵呵,它已經(jīng)物歸原主了!”醉道人道,“他本就是你的!”
我笑道:“你老說笑了,這明明是你給你徒弟,你徒弟又給我的嘛,怎么說是物歸原主了呢?好像我是它的主人一樣。”
“你就是它的主人!”醉道人道,“它原本就是你的!”
看醉道人表情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我愣了。
“你不會也說我是什么張真人轉世吧?”我說。
“誰告訴你你是張真人轉世的?”醉道人驚訝地道。
“色魔!”我說,“他說他從閻王和閻王的隨從們的心中看到了的。”
“你信不信?”醉道人問。
“我不信!我怎么能信這樣的無稽之談呢?”我說,“再說,我哪里像道人啊?而且真要我當?shù)廊?,吃素、不近女色,我也不干啊!呵呵!?br/>
“誰說當?shù)朗烤头堑贸运夭唤。空l說的?”醉道人道,大有問罪的意思。
我倒忘記了這個道士本就是個不守清規(guī)的家伙。
“那我還是不希望自己當?shù)朗??!蔽倚Φ馈?br/>
“你命中注定要當?shù)朗康模趺茨苷f你不當呢?”醉道人道。
“誰說我命中該當?shù)朗浚克麘{什么這樣說?我找他算帳去!”我惱了。
“我說的!”醉道人道,“你還真就是我教先祖師爺張真人的轉世,你不注定該當?shù)朗棵???br/>
“我不當!”我堅定地道。
“那可能由不得你!”醉道人道。
“我當了道士,我家小蘭怎么辦?我母親誰養(yǎng)?我妹妹誰供她讀書?”我急了。
“這些與你當?shù)朗亢侮P?”醉道人道,“你要開車就開你的車,要結婚就結你的婚,要養(yǎng)母親就養(yǎng)你的母親,要供妹妹讀書就供你的妹妹讀書就是了,與你當?shù)朗繘]有任何關系啊?又不是說,你當了道士了,這一切就不能干了!相反,你當了道士了,這一切將會干得更好!”
“照你這樣說,那還可以考慮?!蔽艺f,“懂點點法術,其實想來也算不賴!”
“懂點點法術?”醉道人道,“你希望只懂點點法術就滿足了?我既然收你為徒,我就要把我的全部修為傳給你,讓你繼承我的衣缽,去干你該干的事情!懂點點法術怎么能行?”
“呵呵,那當然好!可是,我哪來的時間跟你學???”我為難地道,“我每天要出車,只有早中晚才有點極有限的時間,那能學什么!”
“呵呵,這個你放心!”醉道人道,“今晚我來接你到我遙山學道,只一晚就行了。不過我先跟你挑明,色魔從你體內(nèi)出去的事情今晚暫時還不能告訴你的小蘭,免得引她想和你同居。同時你也不能和她**巫山弄臟自己,我要一個干干凈凈的童子娃娃的身體,你要敢污了自己,我就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被他說的臉發(fā)燙,只有連連點頭的份。
“好了,去吧,去吃飯開車,晚上在你的門市里等我。我也要回去準備一下,我先走了!”醉道人一邊說,一邊晃動身形,轉瞬間就消失在了松柏林里。
我向這個一百多歲了的即將成為我的師傅的老道遠去的背影鞠了一個躬,轉身就走。
摩的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見我終于出來了,竟一刻也等不及了似的,匆匆發(fā)動摩托,載著我風一般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