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醉道人這一折騰,耽擱了我不少時間,我匆匆回城吃了飯,到車站時,已近發車時間了。
汽車啟動時,我習慣地朝副駕駛座瞟了一眼,見不是黃克,而是一個小胡子中年男人,心里一樂:黃克這小子的寶座終于被別人占了!這小子坐后面一定不是滋味吧?我下意識地扭頭去看,見車廂里雖然已經坐滿了乘客,可是卻沒有見黃克的影子,心中又想,這家伙可能要在城里過夜了吧?會不會去搞嫖宿喲!這樣一想,自己都覺得自己心里很骯臟,便不由得罵起了自己混蛋。
我啟動汽車,出了縣城。
當車行得平穩后,那個小胡子中年男人便無話找話道:“兄弟,你是哪里人?”
“大山鄉人。”我說。
“哦?我們同鄉喲!”那人道。
“你也大山鄉人嗎?”我問,“哪村的?”
“李家坳村的,背靠李家坳山。”那人道。
“李家坳?那兒我去過。”我說,“坳里通公路了沒有?”
“通了。”那人道。
“通路了好啊,出門方便!那年我從鄉上到你們那兒去,走了兩個多小時,差點沒把腳打出幾個血泡來!”我笑著說。想起那年和幾個高中的男同學翻山越嶺去一個女同學家玩,只覺得心中的李家坳就一個特點:路難走死了!
“現在你可以開車去,頂多二十分鐘,很快的!”那人道,“說來這事還得多謝黃克黃鄉長!”
“這與黃克什么關系?”我奇怪道。
“關系大了!”那人道,“黃克不是分管文衛和畜牧嗎?他下村時看我們村的畜牧搞得好,可是牲畜外運困難,就請示鄉黨委修路,鄉黨委研究后覺得該修,就又請示縣委,縣委覺得不但該修,而且能夠修,這事居然就這樣給辦成了。你說該不該感謝他呀?”
“那倒是該感謝!”我笑道,心里叫苦不迭,這家伙該不會已經被色魔搞定了吧?
“可是,他今天卻出了事!”那人道。
“出事?出什么事?”我驚訝地問。
“聽說他進發廊找小姐,被公安局掃黃組逮了個正著。”那人道。
“進發廊找小姐?”我笑道,“不會吧?他可是黨的干部,吃納稅人稅款的公務員啊!再說,他才處了對象,沒必要去找那些野雞呀!”
“嘿嘿,老弟,當今世道,進發廊找個把小姐玩玩算個屁大的事!那些當官的不當官但吃著皇糧的,有幾個沒有去找過?錢多的到夜總會去找,錢少的才到發廊去消費。黃鄉長到發廊去找小姐,只能說明他不貪,沒錢!”那人笑道。
“找小姐找出個清官來,倒有你的啊?哈哈!”我笑道。
“找小姐怎么哪?”那人道,“文明地解決性饑渴,這總比搞強奸好啊!這也值得掃黃組大動干戈?要我說,國家就該允許妓院的存在,一可增加稅收,二可減少強奸案的發生。也是黃鄉長運氣不好,那么多人沒事,就他一去就出事!”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我奇怪地問。
“我有個哥們在縣公安局,剛才在街上碰到,他給我講的。”那人道,“他說原公安局長的一幫兄弟伙早就瞄準了黃鄉長,說黃鄉長是搞翻他們老大的罪魁禍首,他們一定要為他們老大出口惡氣。這不,今天黃鄉長進去剛脫了衣服褲子,就被掃黃組的給逮住了!”
“原來是蓄意要整他呀,那他肯定慘了!”我說,“他恐怕還沒上那小姐就被逮住了吧?”
“聽說是!”
“呵呵,這真是羊肉沒吃到,反倒惹了一身臊!不劃算啊!”
“那是肯定的。聽說他馬上就要升任農業局辦公室主任了,出了這事,恐怕升遷無望了!”那人遺憾地道。
升遷無望?我心道,他連小命都保不住了,還升遷無望?升遷個屁!
回到鄉上,一下車,我就見小蘭慌慌張張往醫院跑,見了我們的車居然沒有任何反應,不由好奇心頓起,忙喊住她笑著問:“小蘭,什么事這么慌里慌張的?見了我都不過來親熱親熱?”
“喲!你回來了啊?我怎么沒看見?”小蘭停下來笑道。
“好啊!你敢說沒看見!”我上去攬住她的腰,要呵她的癢癢。
“呵呵——”小蘭怕癢,求饒道:“別呵我癢癢,我看見了,只因為事情緊急,我找小蔚去,就沒顧上你啦!”
“找小蔚做什么?”我問,“是不是因為黃克的事?”
“是啊!你怎么知道?”她驚訝地道。
“你忘了我從哪里來了?”我笑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蘭說:“我爸給我打了個電話,說黃克被掃黃組抓了,捅到了縣委縣府,連媒體都介入了。黃克打電話求我爸幫他繳了罰款,人是出來了,可是組織將對他作出什么樣的處分就難說了!我爸知道我給黃克和小蔚牽線的事,所以就通知了我,不然,黃克的事他也不會告訴我的。”
我笑道:“你看你還真是個‘霉人’啊,做第一個媒就遇到這么倒霉的事!”
“人家都急死了,你還笑!”小蘭嗔道。
“快去吧,”我說,“看你怎么向小蔚開口說!”
“就是啊!”小蘭道,“我如何跟她說嘛?”
“這事我還真幫不上忙!”我說,“我去做飯吧,也算幫你的一個忙了,完了叫了她上來一起吃飯,算是我們對她表示歉意,怎么樣?”
“好吧,”小蘭道,“你多做一個人的飯菜吧。”
小蘭進醫院去了,我且回樓上去做飯菜。
小妹放學時,我已經做好了飯菜。我給小蘭打了個催飯電話,叫她順路叫媽媽一起回來。
一會兒,我便聽小蘭和小蔚有說有笑地開門進來了,看到滿桌菜肴,小蔚把眼睛瞪得老大地抒情:“哇,我們的殺怪英雄這么酷啊!居然能做出這么豐盛的菜肴來!”
我見小蔚一點傷感的情緒都沒有,奇怪地望著小蘭,小蘭瞪了我一眼,笑道:“看什么看?請我們入座啊!”
我忙做出一副很紳士的樣子道:“兩位女士請!”
等她們坐下,我又高聲道:“里面的兩位小女士,吃飯了!”
這時媽媽剛好進門,笑著呵斥道:“看你叫自己的妹妹都叫什么了!”
“嘿嘿,”我傻笑道,“還有一位女士啊!呵呵!你也請坐!”
“去去,你們吃,我得洗洗手。”媽媽進洗手間去了,妹妹們也上了桌子,我這才坐下。
小蔚則早已拿起筷子,挑了一筷涼菜,大嚼特嚼起來,一邊嚼還一邊不忘調笑小蘭:“小蘭,你可真會找對象,又會開車,又會殺怪;不但人帥,還會弄菜;不但浪漫,還懂生活!我真羨慕你呀!”
“含那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真是!”小蘭笑道,“你要喜歡,我就送給你,呵呵!”
“不敢,不敢!”小蔚笑道,“君子不奪人之美,你的好東西我可不敢橫刀奪愛。”
“你們說什么哪?”我假裝生氣道,“你們怎么能把我說成是東西呢?一個要送,一個還不要!我成什么了我!”
“吃你的飯吧!”小蘭笑道,“夸你兩句,你還來勁了哈!”
小蔚笑道:“別假裝吵嘴哈,別以為我看不出你滿肚子幸福的感覺!有幸福的感覺就大膽地流露,別顧忌我這個失意人,別顧忌!”
我驚愕地望著小蘭,心想這個小蔚說話可真夠直接的!
小蘭見我驚愕,笑道:“你張大嘴巴干啥?沒聽過美女斗嘴呀?這家伙口無遮攔,我早就領教夠了!”
“人家男朋友進發廊被抓了,你不懂得安慰也就算了,你還說領教夠了我,你是不是我哥們啊?”小蔚邊吃邊說。這家伙從一坐下嘴便沒有停過,不是忙著吃菜便是忙著說話,看來,她和小蘭的關系應該一直不錯,不然,她的吃相不會這么沒有顧忌,說話也不可能這么直來直去。我也看出,她并未因為黃克事件影響自己的情緒,也許是他們交往尚不太深,雙方并沒有產生什么感情吧?或者她甚至為自己能夠盡早發現對象的劣跡而慶幸吧?總之,她把這當成了一件好事,而不是一件壞事——因為她的心情這樣好!
我正胡思亂想,小蘭用手狠狠地掐了我一下,呵呵笑道:“干什么盯著美女看!”
我猛然驚覺,才發現自己竟然停下筷子呆看著小蔚出神,難怪小蘭要掐我了。
見我們這樣,小妹和小麗都樂了,夾了些菜在碗里,端著走開了,媽媽是急脾氣,早吃飽飯看電視去了。桌上就剩我們三個人了。
我不敢再呆看小蔚,低下頭只顧吃飯。小蘭和小蔚見我泄了氣,相顧大笑。
吃完飯,媽媽去洗碗筷,小妹和小麗進屋看書,我們三個則蜷在沙發上看電視。
小蔚見小蘭靠我坐著,聲明道:“有我在此,你們不準過分親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真是一張臭嘴!”小蘭笑道,忙過去和她坐一塊兒。
我知道沒有我說話的份,便不開腔,拿過遙控板專心看電視,無意間調到了縣電視臺,見正播新聞,便停下來看,卻見黃克進發廊的事竟然上了頭條,怕引起小蔚的不良反應,忙調開了。
“別調開,調轉來!”小蔚道,“看看黃克那小子怎樣找小姐的,向他學學!”
我訕笑道:“那有什么好學的,不看也罷!”
“叫你調你就調,怎么能夠不聽美女的話呢!”小蘭在一旁幫腔。
我只好調過來,可是黃克事件的消息已經播完了,在播其他內容了。小蔚見沒了黃克事件的消息,笑道:“我還真沒想到他敢去找發廊小姐,這真是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
我很想告訴她,黃克也許就是禁受不住心中色魔的誘惑一時出了格;或者也許就因為與她的交往激起的**難以消退,便想了這么個有效然而對他而言卻頗具風險的釋放途徑。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很難怪他,何況他的生命能維持多久,現在都還很難說,追究對錯對他而言幾乎沒有什么意義了呢!可是我不能說,一是一時半會說不清且說了她也未必信,二是說了就泄露了色魔出體的消息,違背了我與醉道人的約定。
“小蔚,趁你們關系還沒定,該怎樣做,自己作個決定得了!這樣拈花惹草亂搞的男人,我反正主張休了他!”小蘭道。
“大英雄,聽到沒?”小蔚朝我笑道,“你要是拈花惹草了,當心小蘭休了你喲!”
“我哪敢!”我訕笑道,“再說,有小蘭這么一大美人陪我,我還奢求什么?”
“算你識趣!”小蔚笑道,“哎喲,我不耽誤你們談情說愛了,我下去了!”
“耍會兒喲,忙啥?”小蘭挽留道。
“嘿嘿,裝的吧?”小蔚色色地道,“心里巴不得我早點走吧?嘻嘻!”
“走,走!走你的!”小蘭道,“看你這張臭嘴,什么時候說過一句好聽的!”
“我送送你吧。”我說。
“別送,我擔當不起!”小蔚道,“英雄送美女,會惹人不高興的!”
“讓他送你吧,他反正要去門市守夜的。”小蘭道。
小蔚像是很不明白,指指我,又指指小蘭,然后道:“你們——不——那個?”
“說什么哪,臭丫頭!”小蘭推著小蔚往外走,“要走就走,別在這里放毒!”
“你們真是稀有的純情動物!”小蔚道,“不會是誰有問題吧?我是醫生,我給你們看看!”
“走你的吧,真是!”小蘭將小蔚推出房門,我緊跟著出去,她便關了門,似乎怕聽小蔚的這些毒話。
把小蔚送回醫院,我就回門市去,靜等醉道人的到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