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能做幾頓就做幾頓</br> 林舒自己在部隊(duì)家屬院里長大,聽多了也見多了各種離別,還有很多軍人妻子的艱難。</br> 在她答應(yīng)嫁給梁進(jìn)錫時她心里就已經(jīng)有準(zhǔn)備兩個人以后的生活不會太安穩(wěn),可能隔上幾年就要轉(zhuǎn)輾一個新地方,很多時候還可能都是一些荒僻的駐地。</br> 除非他轉(zhuǎn)業(yè),否則不可能會生活在市區(qū)。</br> 可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個優(yōu)秀的,很有前途的軍人,除非是有什么變故,否則他應(yīng)該是不會輕易轉(zhuǎn)業(yè)的。</br> 所以她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br> 也并不太介意。</br> 只是這次的時間點(diǎn)有些巧而已。</br> 好在這幾年她也沒拉下中學(xué)的功課,對高考也不是特別擔(dān)心,只等著正式宣布看具體的考試范圍,然后再針對性地復(fù)習(xí)一下就好了,這一點(diǎn)她是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的。</br> 只是再怎么樣考前兩個月還是應(yīng)該靜下心來好好復(fù)習(xí)的。</br> 這樣她這幾個月肯定就不能帶著禎禎跟他一起去邊境的。</br> 不然新的環(huán)境適應(yīng),還有禎禎也要完全自己照顧,她哪里還能靜下心來準(zhǔn)備考試?</br> 她跟張嫂子道:“不管怎么樣,他要是真去邊境的話,長遠(yuǎn)的話我肯定是要跟著一起的,只是現(xiàn)在的情況也不太清楚,我想還是等搞清楚了才好仔細(xì)安排,而且就算是隨軍,也不差個把月的,他們平時特訓(xùn)或者出任務(wù),一個月幾個月的不回家不也是常事?我們怎么也要等把方方面面都安排妥當(dāng)了才好跟著去。”</br> “你說的是,”</br> 聽林舒這么說,張嫂子的心終于慢慢定了下來。</br> 她笑道,“你說我這性子,咋就這么急呢,林老師,要是我們家小榆能有半分你的性子就好了。”</br> 林舒笑道:“嫂子有嫂子的好處,而且我看小榆小小年紀(jì)就穩(wěn)重得很。”</br> 說到女兒張嫂子還真有點(diǎn)驕傲。</br> 她笑道:“是啊,這孩子不像我,像她爸,做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摹G靶r候老家那邊還來信跟我說,老人家面前沒女孩兒孝敬,悶得慌,想讓我把這孩子送回去陪陪老人家,她爸接了信還真動了這個想頭,被我一把給噴回去了,這要是送回去了,還不知道孩子會被養(yǎng)成啥樣呢。”</br> 什么沒女孩兒孝敬。</br> 公婆有三個兒子,自己男人是最小那個,另外兩個都在鄉(xiāng)下,孩子也都有好幾個,就是老大家的那個女孩兒已經(jīng)嫁人了。</br> 鄉(xiāng)下都苦,張嫂子也知道,平日里兩個妯娌都要下地掙工分,家里洗衣做飯做家務(wù)的活都壓在了婆婆一個人身上,婆婆怕是動了這個念頭就想讓孫女回去幫忙......這也不能怪婆婆,鄉(xiāng)下這么大的姑娘都要幫忙干這些,洗衣做飯打豬草。</br> 要是張嫂子自己在老家,她愿意孝順老人家,讓老人家少干點(diǎn)活。</br> 可讓她要十一歲的女兒回去做牛做馬,還沒親娘在身邊看顧,那簡直就是剜張嫂子的心,所以那是絕對不肯的。</br> “嗯,”</br> 林舒也知道一些張嫂子婆家的情況,她很喜歡小榆,自然也不愿見著張嫂子把小榆送回老家。</br> 她柔聲道,“那嫂子你一定要堅(jiān)持,老人家畢竟年紀(jì)大了,想法也不一樣,孩子還是一定要帶在自己身邊能看得著的好。”</br>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家常張嫂子才離開。</br> 送走張嫂子之后林舒就定了定神。</br> 想到昨晚梁進(jìn)錫的異常,林舒估計(jì)他百分百怕是也要去邊境的。</br> 至于昨晚為什么那樣......也不知道是怕她不愿跟著他一起去邊境,還是他自己作了主張想讓她留下。</br> 她輕出了口氣,不讓自己胡思亂想,轉(zhuǎn)身去了樓上的書房翻地圖。</br> 還有之前姚姨給她的一些大學(xué)的資料。</br> 廣州和南州都有不錯的大學(xué)。</br> 她又不是一定要留在西州讀大學(xué)的。</br> 在哪里讀大學(xué)對她來說并不是特別大的事......雖然她也知道,不管是廣州還是南州,可能離他的駐地都很遠(yuǎn),就算是她在那邊讀大學(xué),兩個人可能還是要分居兩地。但就算他還在這邊基地,她去西州讀大學(xué),平日里還不是要分開?</br> 也就是西州城這邊有她爸媽在,認(rèn)識的人多,她帶著禎禎,要是在這邊讀書生活肯定要容易很多而已。</br> 可是五年前的困難都過去了,現(xiàn)在還能有什么困難不能解決的?</br> 林舒翻看了一遍地圖,查了一下大學(xué)資料,心也慢慢定了下來。</br> 不過想到他可能認(rèn)為她不愿跟他一起去邊境,或者他自作主張想讓她留下......不管哪種都讓她有些不高興。</br> 因著這不高興,晚上她做了好幾道菜。</br> 絲瓜雞蛋湯,涼拌西紅柿,清炒豌豆,涼瓜炒排骨,都是敗火的。</br> 哦,另外還煮了一個綠豆沙。</br> 梁進(jìn)錫回來時禎禎聽到門響就沖了過去,連著叫了好幾聲“阿爸”。</br> 可憐的孩子,都好幾天沒見著自己爸了,昨天晚上梁進(jìn)錫回來太晚,早上又走得太早,也沒見著。</br> 平時梁進(jìn)錫很忙,但只要是在家的時候都會陪他玩,幫他做各種玩具,所以即使不是日日相處,禎禎還是很喜歡甚至崇拜這個爸爸的。</br> 梁進(jìn)錫伸手抱了禎禎,禎禎立即興奮的“哈哈”大笑,伸手去觸碰天花板,尖叫道:“我好高。”</br> ......因?yàn)樗兀质嬖缇筒槐恕?lt;/br> 林舒上菜上桌,瞅他們一眼,由著兩人玩。</br> 倒是梁進(jìn)錫抱著禎禎過來,看到桌上的飯菜,就道:“天氣這么熱,干嘛自己煮飯這么辛苦,去食堂打上一份就是了。”</br> 林舒放下最后一道涼拌西紅柿和一碟博餅,轉(zhuǎn)頭沖他笑道:“還是我自己做吧,說不定等過幾天你調(diào)走,就吃不到我做的飯菜了,所以就算是熱,能做幾頓就還是做幾頓吧。”</br> 梁進(jìn)錫:......</br> 他抱著兒子的手就是一僵,然后目光打探地看向林舒。</br> 林舒很坦然。</br> 像是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了不得的話似的,伸手去接兒子,道:“好了,下來,讓你爸去洗澡,一會兒一起吃飯。”</br> 梁禎同學(xué)還在興奮地戳天花板呢,完全當(dāng)聽不到他媽的話。</br> 不過他爸這會兒卻沒心情陪他玩了,完全不顧他的意愿將他放了下來,看著林舒喚道:“舒舒。”</br> “爸,阿爸,阿爸!”</br> 梁禎開始無理取鬧,腦袋撞著他爸的大腿。</br> ......這孩子在外面一向裝得很老成,在家里其實(shí)霸王得很。</br> 梁進(jìn)錫沒管他。</br> 林舒卻是一手提了他的胳膊往后拽,道:“哎呀你爸身上多臟呀,你當(dāng)你是豬腦袋拱豬圈呢?”</br> 梁進(jìn)錫:......</br> 梁禎同學(xué):“我要很高!”</br> 林舒:“那你坐下吃飯,多吃點(diǎn)飯你就能長得比你爸還高。”</br> 梁禎同學(xué):“我現(xiàn)在就要很高,我不要自己長!”</br> 林舒:“那沒辦法,不是你自己長的可不是你說了算。”</br> “那也不是阿媽說了算,是阿爸高,阿爸說了算!”</br> 梁進(jìn)錫總算是低頭,按住了他的小腦袋,然后拍了拍他小肩膀,道:“去,聽你媽的話,吃飯。”</br> 通常他這個動作這個表情,那就是沒得商量了。</br> 林舒笑道:“聽到?jīng)],說了算的那個人讓你去吃飯。”</br> 梁禎垮了小臉。</br> 一臉忿忿可是又無奈的樣子。</br> 梁進(jìn)錫道:“洗完澡,吃完飯陪你玩。”</br> 小家伙這才又高興起來。</br> 挺了小胸膛沖他媽驕傲地看了一眼,然后就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到了飯桌前。</br> 林舒聳了聳肩。</br> 梁進(jìn)錫的目光已經(jīng)從兒子身上又移到了她身上,盯著她看。</br> 林舒就沖他笑道:“好了,快去洗澡吧,我先招呼你兒子。”</br> “有人來跟你說過什么?”</br> 他沒理會她一直催促他洗澡的話,問她道。</br> 但因?yàn)閮鹤釉冢曇粲行褐臏睾汀?lt;/br> “嗯,”</br> 林舒用“張嫂子過來說了點(diǎn)家常”的語氣笑道,“下午的時候張嫂子過來了一趟,跟我說張營長要調(diào)去邊境。你先去洗澡吧,這事兒一時半會也說不完......你昨晚不也沒跟我說。”</br> “我昨天......”</br> “我知道,你去洗澡,吃完飯等禎禎睡了我們再說。”</br> 梁進(jìn)錫的心跟堵了顆石頭似的,哪有什么心情去洗澡。</br> 可那邊兒子已經(jīng)在好奇的看著他們,這事也的確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br> 總不能就說“我準(zhǔn)備去邊境了,你跟不跟我一起去”,然后她答他一句“去”或者“不去”就完了的。</br> 只能轉(zhuǎn)身去洗澡了。</br> 只是想到她說,“能做幾頓就還是做幾頓吧”,心情郁結(ji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