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只放心你在我身邊</br> 梁進錫去洗澡。</br> 一開始還有些焦躁,可是等涼水澡一沖,想到自己去邊境這么大的事,她還笑盈盈的......雖然顯然是自己哪里惹了她,她是故意的,但那也能看出來她并不是特別傷心或者特別生氣,他的心驀地就定了下來。</br> 她昨天晚上才跟自己說,“現在已經發現不能離開他太久了”,那現在這樣的態度,顯然是已經做了決定。</br> 再想到她對她爸媽的態度,雖然她很看重他們,卻著實算不得多么依戀依賴。</br> 至于先前說什么“能做幾頓就做幾頓”,顯然也是為了氣自己故意那么說的。</br> 他這樣想著,那原先堵著心口的巨石一下子就消失無蹤。</br> 出來時就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豐神俊朗起來。</br> 林舒看他這副樣子越發沒好氣,心里輕哼了聲。</br> 這回林舒溫柔甜美,梁進錫也不急了,面上也是難得的和顏悅色,飯桌上簡直是一片和和美美,弄得梁禎同學左看看他媽再右看看他爸,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偏偏又看不出哪里不對勁,索性最后也不管了。</br> 今天周五,梁進錫晚上不用再出去看集訓,吃完飯林舒去洗澡,梁進錫就跟兒子一起收拾碗筷,再幫他洗澡,陪他玩了一會兒,最后林舒再給他講故事,哄他睡覺,一直到晚上九點多,兩個人才終于有坐下來說話的機會。</br> 林舒從兒子的房間出來,轉彎還沒進房,他已經伸手攬住她,道:“張嫂子跟你說什么了?”</br> 林舒沒好氣,這回卻是不想再重蹈昨晚的覆轍了。</br> 親親抱抱再上床,最后什么都談不了。</br> 她按住他的手腕,認真道:“嗯,張嫂子跟我說張營長申請了調去南州邊境,她問我那邊的情況,因為不知道該怎么安排幾個孩子。”</br> 林舒用這個神色說到這個話題,梁進錫也正了神色,松開她,道:“南州基地也有寄宿學校,雖然有些遠,但槐子他們也大了,應該不是什么問題。”</br> “多遠?”</br> 他松開她,林舒就進了房間,走到桌子里面,把椅子踢了出來,隔在了前面。</br> 梁進錫看她這樣很無奈。</br> 他道:“從邊境村到南州基地開車大概要三個小時左右,不過交通不是很方便,不是特別申請部隊的車的話,一個星期只有幾班車。”</br> 林舒側了腦袋,道:“那跟這邊差別其實也不算大,張嫂子也沒必要太擔心。”</br> 梁進錫神色頓了頓。</br> 其實差別還是大的。</br> 這邊只是訓練基地,那邊是前線邊境,一到戰時狀態,整個邊境村都可能要撤離。</br> 那邊的條件也遠不及這邊基地供應。</br> 兩個人一時有些沉默。</br> 這回他不出聲,林舒也不先出聲了。</br> 最后還是梁進錫有些艱難道:“我還沒有遞交申請,舒舒,我要是過去的話你會不會,接受不了?”</br> 雖然先前想到她可能已經決定跟自己過去,但這會兒真開這個口,還是無比艱難。</br> 心也再次發悶起來。</br> 林舒張了張口,就他這話,差點脫口而出“難道我接受不了你就不去了嗎?”</br> 不,她怎么能說這種話?</br> 他是一個軍人。</br> 就算是沒好氣,有些話也不能亂說。</br> 她輕吸了口氣再慢慢吐出來,道:“那時候剛下鄉的時候我跟別人說我是你對象時,就知道你是邊境部隊的。”</br> 那時候并不知道他已經收到調令調到這邊基地的。</br> 梁進錫的心一下子放了大半。</br> 他看著她,道:“那跟我一起過去嗎?”</br> 林舒轉身避開他的目光,伸手握住桌上的杯子搖了搖。</br> 本來是生氣他昨天自作主張和自以為是,想要懟他一下讓他嘗一嘗自己作下的主張的滋味的,可這會兒對著他那樣的目光竟然于心不忍起來......她對著他總是太容易心軟了些。</br> “要是申請了,大概什么時候過去?”</br> 她避開了這個話題,轉而問他道。</br> “并不是緊急調令,我這邊還要帶部隊完成一個項目,申請批核下來,這邊的工作要轉接,另外中間可能會過去一趟,然后特訓這邊準備過去前線的戰士,估計要幾個月之后才會正式結束這邊所有的事情。”</br> 他道。</br> 頓了頓又道,“之后幾個月也會比較忙,就算你要過去,我看還是等在家里過完年,明年再說。”</br> “誰說要跟你一起過去了?”</br> 林舒聽他這么說,心卻是一下子放了下來。</br> 語氣也輕松下來。</br> 現在恢復高考的消息還沒正式公布......事實上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公布。</br> 她還擔心部隊效率太高,他很快就要過去,她該怎么跟他解釋這幾個月暫時不想過去的事......他說他忙,那簡直太好了。</br> 這會兒他聽她這么說另外一小半懸著的心卻是徹底放了下來。</br> 他踢走凳子,拉了她低頭親她,道:“隨便你。”</br> 林舒:......</br> “什么隨便我?我跟你說我不會過去邊境村的。”</br> 說完又避開他的親吻,道,“你昨天不跟我說,還那樣,是不是就覺得我肯定難以取舍,會很難受,所以就替我決定讓我帶著禎禎留在西州城了?”</br> 他動作頓了頓,道:“胡說八道。”</br> “啊?”</br> 難道不是?</br> 梁進錫磨了磨她的臉頰,道:“你覺得我是那樣糾結,喜歡折磨自己的人嗎?我只是怕你難受,但我只想你離我近些,哪怕條件苦些,我也只放心你在我身邊。”</br> 啊?什么只放心她在他身邊?</br> 林舒有點不明白他這句話。</br> 可是這回他卻不再給她解釋,而是專注于面前的人了......</br> 林舒被他那句話晃了神,一不留神就被他給親的七暈八素,回過神來忙推他,道:“我們話還沒說完呢,你別這樣,我跟你說,我真不跟你去邊境的。”</br> 梁進錫的動作頓了下來。</br> 他撤開身體,臉色冷凝下來,低頭看她,雙眼鷹隼一般,像是打量著她是什么意思。</br> 林舒輕出了口氣,問他:“從邊境村去廣州多遠?”</br> 地圖上看也不太遠。</br> “開車去南州,四五個小時,再從南州坐火車到廣州,十一個小時。”</br> 林舒:......</br> 她驚愕地看著他,簡直有點反應不過來。</br> 明明地圖上也沒那么遠。</br> 那她要是去廣州讀大學,跟她在西州城讀大學,有什么分別?</br> 哦,有的。</br> 大概是坐火車三十個小時和坐火車十一個小時的分別。</br> 所以那時候他在邊境幾年都沒回家一趟。</br> 那她只能再舍棄廣州的大學了。</br> 南州雖然也有不錯的大學,南州大學就也還好,但跟廣州的還有西州的大學比,還是差遠了的。</br> 林舒心里簡直是在滴血。</br> 她拍了拍他,道:“我不去。”</br> 這回是真生氣了。</br> 梁進錫:......</br> 后面的日子梁進錫果然越來越忙起來。</br> 這次家屬院不少家屬的愛人都要調去邊境,所以來找林舒的也多了起來,多是來問南州邊境那邊的情況。</br> 林舒雖然也做了頗多功課,可到底是紙上談兵,她倒是突然想起來,道:“哎呀,張校長以前就是邊境駐地那邊地方小學的校長啊,她知道的肯定比我多!”</br> 張校長是徐政委的愛人張雪蘭,現在也是基地幼兒園的校長。</br> 徐政委跟梁進錫一樣,都是從邊境部隊那邊調過來的。</br> 也是林舒最近的心思不在這上面,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br> 張嫂子笑道:“我們哪里不知道?該問的重要的事我們都問過張校長了,現在大家也不是說真想要知道什么,其實就是想過來跟你聊聊天。聽你說話啊,總覺得什么事也不是事,明明是窮鄉僻壤的生活也能被你說得跟那什么......對,就像世外桃源一樣,大家這心里啊,聽著就踏實好多。”</br> 張校長人是很好,可是總是有些距離感,她們也不敢跟她這么隨意的說話聊天。</br> 可林舒不一樣,雖然長得好,家庭出身也好,怎么看跟她們都不像是一路人,可偏偏大家卻還喜歡跟她聊天,并不覺得有什么隔閡感,也從來不擔心她會看輕她們......事實上她一直都很尊重她們,對她們說的事一向都很認真聽。</br> 至于世外桃源,這個詞她也是聽林舒說的,說他們這個基地家屬院的生活就像世外桃源一樣。</br> 林舒笑了出來。</br> 她知道大家心里還是不安,說說話,就能踏實一些。</br> 時間過得很快,忙忙碌碌就到了九月。</br> 林舒終于得到了恢復高考的消息。</br> 還沒有正式通知,是她媽打電話跟她的,說教育部已經召開了招生會議,決定恢復高考,應該年底就會開始,但具體的章程,她爸就沒說,讓她有空回來可以問問她爸。</br> 林舒心里總算是踏實下來。</br> 她拿了南州大學的資料看,這晚梁進錫回來她就把資料扔給梁進錫,沒好氣道:“你看,你看,我為你做多大犧牲,西州城還有廣州這么多好大學我都不能上,就只能上這個了,唉,本來我還想著去廣州的,聽說那里很不錯。”</br> 梁進錫莫名其妙。</br> 他低頭伸手撿起她扔過來的文件,仔細看了看,然后問她:“你要去讀大學?”</br> 心里也一下子定下來。</br> 南州大學。</br> 難怪她說她不跟他去基地,他原先以為她就是跟他說賭氣的話,卻原來是這樣。</br> 他道:“可是現在已經過了開學時間......你是要插班?”</br> 他以為她是拿的推薦名額。</br> “什么呀。”</br> 林舒搖頭,跟他仔細說了教育部恢復高考的事。</br> 她道,“不過會議是開了,還沒正式對外面通知,估計還有很多細節要定,肯定要到十月才能出正式通知。”</br> 只是作了恢復高考的決定,但具體怎么落實,考試范圍,在哪里考,什么時候考,這什么都還沒有呢,肯定要一輪一輪專家討論才能定下來的。</br> 梁進錫有些驚訝。</br> 畢竟高考已經停了十年。</br> 然后心頭又劃過一抹異樣......七月份的時候她就問過他,邊境村到廣州的距離,難道那時候她就已經知道高考要恢復的消息?</br> 不過這疑惑很快就釋然了。</br> 恢復高考這種事肯定不會是突然就決定下來的,前面肯定也已經經過了很多輪的會議討論。</br> 她爸是西州市委領導,提前得到消息也沒什么奇怪。</br> 他定了定神,翻了翻手上的那份資料,笑道:“這個也很好啊,幾年前我在那邊上過一段時間課,校園很漂亮,歷史也很悠久,二十年代就建校了,你肯定喜歡的。”</br> 又問她,“你打算讀什么學系?”</br> “我還沒想好,很多都想學,農林,紡織,教育,藝術,都有興趣。”</br> 注意力總算是被轉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