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本性</br> 李政委氣了個要死。</br> 可是再氣,他也得解決這件事，減少這件事對自己的影響。</br> 而且傳言傳得這么烈。</br> 說什么他打壓從邊境部隊調過來的下屬軍官，他老婆仗著他的勢欺壓下屬軍官家屬，隨軍第二天就早飯都不許人吃,假傳軍令逼迫人家去農場下地干活,人家什么都聽她的,還要黑著臉逼人家寫檢討......</br> 鄭旅長找他談話,那是直接讓他管住自己老婆，說什么欺壓下屬軍官家屬，往輕里說是脫離人民群眾，往重里說那就是搞官僚主義，是嚴重的思想錯誤,說得當時李政委的冷汗都下來了。</br> 彼時他還不知道外面的傳言,只以為是梁進錫那東西去了鄭旅長面前告狀。</br> 心里惱怒,道：“沒有這樣的事,這完全就是一個誤會,是梁營長的愛人曲解了......”</br> “誤會？曲解？”</br> 鄭旅長生怒，道，“這就是你的看法？那你知不知現在基地群眾的看法？事情已經過了兩天,這么大的誤會，你是基地團政委,知道有這么個誤會之后，有沒有去仔細調查，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你愛人又做了什么？還是你只信了你愛人的片面之詞,到現在還對林舒同志有著偏見？”</br> “李高進同志,偏聽偏信,你要如何做好黨和組織交下來的工作和任務？如何對得起黨和組織的信任？”</br> 聽著這話不是那個林舒的錯，倒是他老婆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br> 可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確沒有仔細去調查。</br> 更不知道什么傳言的事，也無從辯解只好憋著氣離開了鄭旅長的辦公室。</br> 一出辦公室就召了下面的人來問。</br> 一開始那下屬還憋紅了臉不敢說，被他罵了一句才一下子竹筒子倒豆子似的把外面的傳言一股腦說了。</br> 他都給驚得懵住了。</br> 又氣又驚。</br> 再憋著氣去農場找薛主任，還有當時全程跟著他老婆和梁進錫他老婆，目擊了所有事情的那兩個媳婦，可總算是知道了事情經過，還有那什么“軍令”“檢討”“勞改犯”的由來。</br> 回到辦公室，他“砰”得一聲一巴掌又擊到了桌子上。</br> 這個林舒，這個林舒......是他受了他老婆的誤導，以為她就是個被嬌生慣養，就算是會些小手段，也就是用在迷惑男人身上的那種女人！是他小瞧了她，也小瞧了梁進錫！</br> 這晚他回去就沖他老婆發了好一頓脾氣。</br> 罵道：“我不是跟你說過，讓你跟梁進錫那個媳婦遠著點，冷著點，你都給做了什么？”</br> 捅了這么個大簍子！</br> 孫愛英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脾氣發的火大。</br> 這也不怪她。</br> 不管外面的流言傳得再烈，可也沒人敢傳到她耳朵里。</br> 其實就是李政委，要不是鄭旅長找他，他才去查，也沒人會跟他說。</br> 她道：“做了什么？除了去農場的那天，我跟她已經沒有說過一句話！”</br> 說著她也十分生氣！</br> 她自己的一個堂侄女，經她介紹嫁給了一個連級的指導員。</br> 她原先她也想把她安排到農場辦公室那邊去上班，結果農場那邊說沒位置，要去的話只能跟其他家屬一樣下地或者掃雞籠豬舍。</br> 她只好把她安排去了家屬院托兒所做老師，可說是做老師，其實就是帶孩子，那些孩子很多都是鄉下野慣了的，能是好帶的？</br> 這倒好，那個林舒一過來直接就去了農場辦公室。</br> 這事她憋在心里還沒能調節過來呢！</br> 李政委聽了她這話卻是氣得直喘氣。</br> 他咬了咬牙，把外面的流言還有鄭旅長找他的事說了。</br> 他道：“現在不僅是你，就是我都被扣上官僚主義，欺壓下屬軍官和家屬的帽子了！”</br> 孫愛英直接就跳了起來，罵道：“胡說八道！”</br> 再想到那天的情況，她也不遲鈍，知道自己這是被人害了，怒不自抑道，“這個陰險的小賤人，果然不愧是走-Z-派狗崽子，陰險狡詐！什么下屬軍官家屬，走-Z-派狗崽子，你怎么不跟鄭旅長反應她的資本主義做派和作風？這種偷機取巧，拒絕勞動，脫離群眾，還構陷黨委的狗崽子，直接就能......”</br> “閉嘴！”</br> 李政委“砰”得一下又砸在了桌子上，惱怒得打斷她，道，“可你挑不出她一點錯出來！你訓她她就讓你訓，你不讓她吃早飯她就不吃早飯，你讓她去農場上工她就去農場上工，還當著所有的人面前認錯，違反了軍令，愿意寫檢討書，在群眾面前檢討，態度誠懇又謙卑，她有什么錯？”</br> 孫愛英：......</br> 那叫一個憋屈喲！</br> 李政委深吸了口氣。</br> 什么梁營長跑去找袁場長開的后門，他剛來，在成西軍區除了鄭旅長，沒有一點根基，能有這么大面子？</br> 這次的事情實在蹊蹺，他從農場問完話之后回了辦公室就往軍區那邊打了一個電話。</br> 是一個跟他關系不錯的老部下，住在軍區家屬院二十年了，找他打聽林肇同的事。</br> 還有林肇同在軍區關系比較密切的人家。</br> 放下電話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br> 是，人家是被下放了。</br> 但走過長征，經過八年抗戰，經過抗美援朝戰爭，人家在整個軍區，不，各大軍區，都不知道有多少老戰友。</br> 那不是簡單同事幾年或者簡單鄰里的感情。</br> 那都是過了命的交情。</br> 又豈是人一下放就說沒了就沒了的？</br> 就算明著不能照顧，暗地照拂個小姑娘還不會？</br> 他還說人家梁營長蠢。</br> 真正蠢的應該是他自己才對。</br> 也是他沒說清楚。</br> 本來是不想惹事，就先冷著點，等看清楚情況再說。</br> 日子長著，不急于一時。</br> 可沒想到就一天時間，他老婆就給他捅出了這么大個簍子。</br> “走-資-分隔-派，走-資-分隔-派，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分隔-派，你以為會是一般的人嗎？”</br> 李政委咬著牙道，“那是前軍區政委林肇同的女兒，那個袁場長，以前是林肇同部隊上的勤務兵。”</br> 孫愛英一下子呆住了。</br> 她還想說什么，例如不管他曾經是誰，現在那也是走-資-分隔-派，可她又不是傻子，到現在這種狀況，她還能說出這種話來？</br> “星期天叫他們來家里吃個飯吧，叫上老王和他媳婦，還有老張和他媳婦。”</br> 李政委沉著臉，道，“以后和睦相處，這事就翻過去了。”</br> 這個虧就先吞下去了。</br> 不過吃個虧也沒事，既然能被人下放，那就說明不得有些人的意。</br> 李政委和孫愛英想要請人作客，做出和睦相處，鄰里相親相愛的模樣力破傳言。</br> 可那也要人肯配合不是？</br> 晚上吃完飯梁進錫洗碗，林舒就站在廚房門口跟他道：“今天下午孫主任突然過來，跟我們說請我們明天去他們家吃午飯。正好明天我們要去軍區鄭旅長家里作客，所以我就拒絕她了，不過這頓飯早晚肯定還是要吃的。”</br> 說完就看他，道，“外面的傳言你聽說沒，梁大哥，這事會不會對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響？那個李政委會不會惱羞成怒為難你？”</br> 來部隊已經有一個星期。</br> 這幾天他都有些沉默，她感覺得出，他情緒也不是特別好。</br> 兩個人除了前兩天睡在了一起，后面也沒有再同房過了。</br> 他平時帶兵訓練都很忙，周一到周五晚上還要出操或者訓練，要到九點半才回來。</br> 她白天在農場上班，晚上看一會兒書，但燈油看書對眼睛也不好，那會兒差不多都睡了。</br> 不過不同房是她要求的。</br> 第二次那個晚上，她被他折騰得太狠，一晚上就沒睡幾個小時，可是她感覺他還是不滿足，這事兒實在超出她原本以為同房睡的理解。</br> 第二天她去農場上班一整天都沒精神，他凌晨要出操，比她還要早起好幾個小時，那就是幾乎沒睡覺啊，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啊，所以雖然難以啟齒，還是跟他說還是先分開睡，只有周末的時候一起睡，或者等過一段時間再說。</br> 當時他看她的那個眼神啊，好在也沒說什么就答應了。</br> 她知道他這段時間情緒有點冷漠。</br> ......也不是對她不好，每天中午晚上都會回來陪她吃飯，一直對她很照顧，刷碗洗衣服其他家務什么的從來不讓她做。</br> 可是她就是覺得不對。</br>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是他本來的性格就這樣，還是因為李政委那邊為難了他，或者是因為她提出分開睡讓他不高興了。</br> ......任何太過靠近的相處和磨合總需要漫長的時間，不可能是那么簡單的事情。</br> 更何況他們在之前根本就沒有好好相處過。</br> 而現在平日里，除了每天吃飯那么點時間，其實也沒什么時間相處。</br> 他晾了碗，拿了塊布擦了擦手上的手，道：“不用擔心，不會有什么不好的影響。”</br> 頓了頓，又看著她道，“這事我心里有數，這里是部隊，不是有誰能□□的地方。還有，不想吃什么飯，以后也可以直接拒絕。”</br> 又是這種冷漠的神色，涼涼的語氣。</br> “嗯，吃頓飯也沒所謂，不然后面肯定是那個李政委找你了。”</br> 她瞅著他的樣子，突然十分懷疑要是那個李政委找他，他可能會直接一點臉面都不給人家，直接把人噎回去的......這會兒她突然理解了他媽說的，他脾氣很壞的話了，本來跟她相處他好像還挺好的樣子。</br> “你是不是找過他？”</br> 林舒腦子里閃過什么，脫口而出問他道。</br> 就外面那么多傳言，以他的性格，肯定不可能聽到了當沒聽到的。</br> “嗯，找過。”</br> 他道，“我跟你說過，有什么事就跟我說，我不會讓你受委屈。”</br> 多么感動人的話......如果語氣不是那么冷漠的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