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西門慶一起同進同出的小廝，自然也不是等閑人物，也知曉那本賬簿記錄的天大秘密。</br> 就這么為了一個三寸丁的死活，就把賬簿交上去，顯然是虧本的買賣。</br> 那武直何時打殺了不行？</br> 一個小小的賣炊餅的販夫走卒，比得上西門府邸？</br> 西門慶嗤笑一聲。</br> “那柳宛還真看得起自己，一個小小的縣官，就敢和我玩手段？小爺我治不死他！”</br> 他只要了店鋪的賬簿，又沒說是哪一本。</br> 反正現在已經被縣太爺所支持，所以在明天之前把武直一家給滅了，最后再設伏大量人手圍堵武松。</br> 讓那個糙漢子也進不得陽谷縣后，自此他西門官人依舊是大官人，縣太爺還是縣太爺。</br> 至于那潘金蓮，可就是他的了。</br> 事到如今，這西門慶依舊在想著那個可人兒。</br> 想著就一陣心癢難耐，隨后他對小廝說道：</br> “你先回去整理一個不關緊要的賬簿，隨后再讓家丁全部出動，給我圍了那個炊餅鋪子，都說武直現在十分能打，難不成雙拳敵四手？”</br> 西門慶嗤笑一聲。</br> 而自己，就要去花子虛的府邸逍遙一番。</br> 花子虛不在府上的時候，那李瓶兒就是他的玩物，如今哪怕是在府上，更要來一些常人不敢做之事！</br> 濃郁的天色逐漸鋪展開來。</br> 宋末依舊還保有舊制，宵禁制度十分松散。</br> 可即便如此，街道上的人還是少得可憐。</br> 武直徑直走出了門外。</br> 那鄆哥兒的兄弟已經來報，在城外抓住了一條魚。</br> 魚是老魚。</br> 可殺可不殺。</br> 但是必定要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br> 不然誰都能去有想法染指金蓮不成？</br> 而且，雖說要殺，也不能在城內就殺，他敢去詐王婆可以手刃于她。</br> 不過不敢賭那縣太爺是否真的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再者說了，自己也不想給他拿住了把柄。</br> 城外。</br> “老實點！再動就把你的手腳給砍了！”</br> 王婆趴在地上十分狼狽，她雙眼緊閉，不敢去看面前這一眾匪徒的面孔。</br> 她深知這些剪徑劫匪的規矩，一旦看到這些人，必定再無生還的可能。</br> “諸位好漢，老婆子我在陽谷縣待不下去了，要去投奔親戚，我不過是一百姓，諸位幫了我也沒用啊。”</br> 鄆哥兒蒙著臉并未說話，他的聲音很容易就會被王婆識別出來，他只是使了個眼色。</br> 一旁的手下心領神會，獰笑道：</br> “沒錢？十兩八兩的總有吧？老子可不做虧本的買賣！”</br> “有！這點錢老婆子還是有的！就在我的衣襟之中，小五十兩銀票！”</br> 手下一愣，上前一通摸索，果真摸出來一張大額銀票。</br> 他回身瞪大眼珠看了一眼鄆哥兒。</br> 那意思十分明顯。</br> 發財了！</br> 五十兩對于他們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數目。</br> 鄆哥兒好歹也是見過幾天世面的人，瞪了他一眼之后，強過銀票一把就將王婆推倒在地。</br>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br> 這王婆絕對是富得流油。</br> 那天晚上她不喬裝打扮一番，去青樓找幾個唇紅齒白的小相公好好享受。</br> 鄆哥兒可都是看在眼里的。</br> 他故意纖著嗓子，像是太監一般的說道：</br> “你覺得五十兩就能買你的命？還是說你自認為你的命只值五十兩？！”</br> 這意思很明顯，五十兩不夠。</br> 王婆在出城之際，就已經料到這種場景。</br> 她吐出一口氣，說道：</br> “我在陽谷縣私宅之中還藏有白銀現銀百兩，不知可能買老婆子得命？”</br> 鄆哥兒驚嘆。</br> “你還有私宅？”</br> 一時間，他都忘了要去改變聲線。</br> 王婆眉頭一皺，很顯然是聽出來了鄆哥兒得聲音。</br> 她當即破口大罵道：</br>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這幾個腌臢貨色！共計一百五十兩，放了老身，此后我便不回這陽谷縣了！”</br> “幾個光屁股就被老身看到大的兔崽子，也敢在我的頭上動土了？”</br> 鄆哥兒冷笑一聲。</br> 今兒不僅要動土，還要埋土！</br> 誰都知道，這次城外阻截可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br> 特別是在那個五短身材的漢子走過來的時候，鄆哥兒就讓出了位置。</br> 武直這人，身段不高，但是氣勢很足。</br> 閉上眼睛的王婆頓時間感覺到了一股壓力。</br>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扯了扯嘴角，苦笑道：</br> “大……大郎？你不是說要我離開陽谷縣不再回來了么？怎么就突然又來這么一出……”</br> 她心中也打起了嘀咕。</br> 那幾個潑皮無賴她不怕，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可真是太有壓力了。</br> “你那間私宅在哪兒？”</br> “就在西街，茶社后面那三進小院兒。”</br> 他點了點頭。</br> 她試探性問道：</br> “我把宅子也贈予你，可否留我一命？”</br> “噗嗤！”</br> 武直沒有再跟她廢話，在王婆還在詢問的時候，直接大手一揮，一顆渾圓的腦袋在地上轉了兩圈，面向上停了下來。</br> 可以看得出來，王婆也不知道武直竟會突然下殺手，臉上還帶著驚訝和恐懼的表情。</br> 這一行為也看愣了鄆哥兒等人。</br> 好家伙，是個狠人，說殺就直接殺了！</br> 武直還不忘回頭恐嚇他們一番。</br> “這就是覬覦金蓮得下場！你們以后都要把金蓮當成祖宗供著，稍有不如意的地方，灑家便是直接打殺了你們！”</br> 鄆哥兒一群人唯唯諾諾點頭稱是。</br>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打一棍子給一顆棗兒。</br> “這一百五十兩你們分了，還有那所私宅里面肯定還有銀兩，你們找到的，全歸你們！至于私宅房契歸我。”</br> 武直并沒有在王婆的行李之中收到房契，也不知道是真害怕被人給搶了去還是怕透露了什么，又或者是還抱有回到陽谷縣的想法。</br> 總之，隨著那一顆腦袋滾滾在路之后，一切都煙消云散了。</br> 只要找到那一張房契，那棟無人知曉的私宅，便是他的了。</br> 他又讓這幾個潑皮無賴挖開一個淺坑，將王婆的尸體給丟了進去。</br> 管殺管埋。</br> 那就和土匪有了區別。</br> 幾人正以為大功告成的時候，突然又一小廝跑了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