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直聽見熟悉的聲音，回頭望去就看見了熟人。</br> 正是昨天在田間地頭見過的那位壯漢。</br> 此時，他正帶著周圍的幾個農戶，一起研究地上的種子，將自己昨天剛剛學會的東西傾囊相授，毫無保留。</br> “哥哥，看來這家伙將您昨天的囑咐謹記于心了。”</br> 武松禁不住感慨道。</br> 而武直見此狀，聽見這些話后，也不置可否地笑了。</br> 看來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br> 就在這時，他放眼四周觀察環境，總覺得這耕地旁邊似乎少了什么，感覺空蕩蕩的……</br> 武直腦海中靈光一閃，總算是明白自己剛才那種缺失感從何而來了！</br> 他抬手將跟過來的小廝叫到面前。</br> “吩咐你個事，找幾個干活干凈利索的雜工，在各個田間地頭搭簡易木棚，用來堆放東西，木材錢我出。”</br> “啊？”</br> 小廝被叫來后，聽見這噼里啪啦的一頓話，當時一臉蒙蔽，轉頭茫然看向了扈三娘。</br> 扈三娘見狀直接點頭答應了。</br>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br> “木材盡管買，一定要最好的，莊子里去年掙的錢多，時間允許的前提下，直接在田間地頭搭建最牢固的棚子！”</br> “而且，棚子這個東西又不會突然沒了，現在建造好了，以后年年都能用。”</br> “快點安排下去，傍晚之前得有個雛形。”</br>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br> 扈三娘作為扈家莊的大小姐，說話還是非常有分量的。</br> 小廝聽見后不敢怠慢，匆匆告退后，就開始安排各種瑣事，溝通調度，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內，就已經有馬車將大批木料運過來，開始搭建了。</br> 連武直看見后也忍不住嘆為觀止。</br> “三娘，你這雷厲風行的性格，做事還真是方便，很對我的胃口。”</br> “武將軍的命令都是為了百姓著想，我只是盡綿薄之力而已，能得到您的贊許乃是我的榮幸。”</br> 扈三娘夸獎的話也是信手拈來。</br> 說到這里，眾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了。</br> ……</br> 之后的一整天時間內，眾人為了圖省事，再加上大家都不是矯揉造作的性子，干脆就待在田地里了。</br> 等到了夕陽西下，武直等人才商量著回了扈家莊。</br>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人剛回來，就見莊子門口停了輛陌生的馬車。</br> 雕梁畫棟，低調奢華。</br> 傻子都能瞧得出來，坐在這里面的絕非等閑之輩！</br> 看見后，武直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心里莫名升騰起一股預感，總覺得這個馬車是沖著他和弟弟武松來的。</br> “三娘，要不你先回避一下？我總覺得，這輛馬車突然出現，不是什么好事。”</br> 武直猶豫道。</br> 然而，扈三娘的態度卻格外堅定決絕，眼神認真。</br> “武將軍，我怎么能在這種時刻輕易退縮呢？更何況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咱們可以樂觀點，萬一是好事呢？也許上一級州府知道了這邊的洪水，所以派人送來救災物資了？”</br> “但愿吧。”</br> 武直言盡于此，剩下的猜測沒說。</br> 幾人簡單商量了幾句話后，同時大步流星走進去。</br> 邁進門檻后，就見旁側的座位上站起來一個身形瘦削的男子，對著他們拱手施禮，看起來溫文爾雅。</br> 長相也是個溫潤公子，似乎沒什么危險性。</br> “參見武將軍、武都頭，扈大小姐，我姓吳。”</br> 男人微微一笑。</br> 武直示意性地回了個禮，直接坐在了對面的位置，兩只眼睛充滿探究，直勾勾地看著。</br> “吳大人，太陽都快下山了，不知道您有什么重要消息？”</br> “是汴京的蔡大人讓我帶來的親筆書信，并且囑咐我了，愿您能盡快趕去，蔡大人早就已經打點好一切，就等您們二位了。”</br> 說話間，吳大人從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封書信。</br> 往前走了幾步，雙手奉上。</br> 而武直拿過信件之后，當面拆開看了看上面的內容，與上次送來的那封親筆書信別無二致，只是字多字少的問題。</br> 他隨口直接答應下來。</br> “好，我會盡快。”</br> “還請武將軍能給一個準確的時間，也方便我回去復命。”</br> 吳大人雖然已經將書信送達，但是沒有任何起身離開的意思，仍舊留下。</br> 看見這般舉動，武直的表情漸漸有些不耐煩。</br> 原因很簡單。</br>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要挾壓制的感覺，甚是不爽，強忍著為了維持表面的和平，才沒有當場將吳大人直接轟出去。</br> “手頭上還有一些事，處理完就去了。”</br> “具體幾日？”</br> “少則一兩日，多了月余。”</br> 武直從來就不是什么忍氣吞聲的性格，屢次三番被冒犯后，隨便說了個模糊的時間。</br> 下一刻，他出乎意料地笑了，兩眼瞇成一條縫。</br> 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br> “吳大人，我希望你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是過來傳達消息的，眾所周知我這個人脾氣不好，要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錯事，我可管不住自己的手。”</br> 話音落，整個大廳內頓時鴉雀無聲。</br> 吳大人表面上還在維持鎮定，實際心里慌得一批，叫苦不迭。</br> 他對武直這個人早有耳聞，敬而遠之，如今突然被選中過來送信，只是完成蔡京的任務而已，剛才的咄咄逼人也是如此。</br> 電光火石間，吳大人心里松了口氣。</br> 雖然過程危險，但幸運的是總算有了個大概的時間，自己回去復命的時候不至于啞口無言，然后挨罰。</br> “耽誤了武將軍的時間，實屬抱歉，小的賠不是了，我現在就回去復命！”</br> 話音未落，吳大人已經站起身來，就要轉身離開。</br> 他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盡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這樣就不用置身危險中了。</br>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身后傳來的聲音將他叫住。</br> “現在天色已晚，吳大人還是在扈家莊住一晚吧，反正這邊空閑房間多，也不差你一個人的了，如何？”</br> 武直笑呵呵站起來，認真詢問道。</br> 然后，這一切落在了吳大人的眼中，就成了笑里藏刀的局面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