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迎接武直的卻是一片詭異的寂靜。</br> 僧人抬頭時臉上表情僵住，滿眼震驚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半晌不吭聲。</br> 時間久到旁邊的小沙彌都忍不住出聲提醒了。</br> “師傅，您注意下，人家施主問你愿不愿意去參加法事呢！”</br> “實在抱歉，施主，剛才是貧僧失態了。”僧人終于緩過神，隨即道歉，聲音誠懇，讓人不忍心責怪。</br> 武直自然是不介意這些的。</br> “大師不必介懷，那剛才的事情？”</br> “人之一死，萬事皆空，作為出家人，自然是有責任超度他們的，何時都可以，但貧僧也有要求。”</br> 僧人言盡于此，靜靜地看著。</br> 聞言，武直直言問道：“我這人生來愚鈍，大師，不知可否說得明白些？只要在我能力范圍內，肯定會竭盡全力幫忙的，他們也是如此。”</br> 說到這里，他的眼神環視一圈，從其他幾人身上掃過。</br> 大家連聲附和。</br> 見此狀，僧人臉上笑意漸濃，可是目光并未從武直身上移開過。</br> “施主莫慌，并非要讓你們趕赴生死，只是想和施主單獨聊聊，再算上一卦而已，不知可否答應貧僧這個不情之請？”</br> “嗯……”</br> 武直的聲音遲疑了。</br> 并非懼怕，只是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著實有些意外罷了。</br> 片刻后他還是點頭答應了。</br> “既然是大師你的要求，我當然可以應允，畢竟也不是什么難事，但丑話說在前頭，我這人生性脾氣暴躁，也重情重義。”</br> “要是在離開這段時間，我的朋友們有什么三長兩短，那我可管不住自己的手。”</br> “更何況，他們本身也并非等閑之輩，皆驍勇善戰、武功不凡。”</br>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警告了。</br> 僧人笑了笑，點頭道：“既然是施主的朋友，那就是寺廟的貴客，肯定要好生對待。”</br> “但愿如此。”</br> 武直面無表情點頭，回身和武松等人交換個眼神后，就跟在僧人身后，去了寺廟后院另一個廂房。</br> 與之前待過的那個相比，這里明顯更僻靜。</br> 門板上是雕刻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并非任何一種熟知的字體，完全看不懂。</br> 盯著瞅了半天，武直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br> 僧人察覺了他探究的目光，說道：“施主請放心，這里都是先祖留下的東西，雖說具體意義不詳，但可以肯定不會害人奪命。”</br> “我相信大師所說，只是有些好奇罷了。”</br> 武直收回目光，笑呵呵回答。</br> 伴隨吱嘎一聲，僧人推門而入，走進去同時終于說了名字。</br> 蓮空。</br> ……</br> 屋內。</br> 環境清幽，裝修簡單典雅。</br> 中間的地面上有一張小木桌，兩邊各有一個厚實的蒲團。</br> 武直跪坐在上面，看了一眼對面的蓮空，問道：“大師究竟要和我談什么？這般神神秘秘的？”</br> “剛才初見，我觀施主面相不凡，希望有幸算上一卦。”</br> 說話間，蓮空已經將簽筒拿出來了。</br> 武直看得出那滿眼渴望，自然是也不會拒絕，而且對于卜卦算命這件事，他其實并不反感，甚至還有些好奇。</br> 于是乎，他正色道：“需要我做什么？”</br> “等到我停下動作后，施主從中挑選一支心儀的木簽即可。”</br> “好。”</br> 隨著簽筒被晃動，嘩啦啦的聲音響起。</br> 武直饒有興趣地看著，等蓮空終于停下手中動作，憑直覺伸手拿了一支木簽，沒看上面的刻字，順手遞出去。</br> “大師，此簽什么意思？”</br> “是好簽。”</br> 蓮空將手里的簽筒放到一旁，雙手接過木簽，滿眼震驚地看著，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br> 他的回答脫口而出。</br> 聞言，武直一笑而過，但是覺得這樣的回答有些簡單了，就準備繼續追問幾句，卻意外聽到了笑意盎然的聲音。</br> “施主，你并非普世之人，卻能來到這里與我相見，實屬緣分。”</br> “關于你說的那場法事，貧僧當天會關閉蓮花寺，帶整個寺廟所有人前去參加，超度枉死的冤魂。”</br> “而且分文不收，只希望施主真正功成名就后，能記得回來看看我。”</br> 聲音淡淡的，仿佛在說無關緊要的小事。</br> 但言語間的期盼藏都藏不住。</br> 或者換種說法，完全就沒想過要藏著！</br> 聞聽此言，武直愣了好半天才終于緩過神，內心大為震撼，上下打量桌對面的這個和尚。</br> 試圖從他身上找到一些不同之處。</br> 不過看了半天，仍舊一無所獲，最終選擇了拋之腦后，放棄探究。</br> 武直莞爾道：“既然大師開口了，那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也不會當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家伙，那么再次約定，多年后你我還會見面。”</br> “多謝施主應允。”</br> 蓮空站起身，雙手合十微微俯身。</br> 而武直亦是如此。</br> ……</br> 前院廂房中。</br> 看著滿桌子美味的素食茶點，武松確實一點胃口都沒有。</br> 并不是因為沒有肉，主要是哥哥不在面前，而且離開許久了，他心里總覺得不踏實，坐立難安，就更甭提吃東西了！</br> “唉，也不知道那個大師把哥哥叫過去，到底是要干什么？”</br> “武將軍武功高超，就算對方心懷不軌想動手，也完全打不過，所以咱們只需要安心等待就好了。”</br> 扈三娘認真道。</br> 話音剛落，外面的院子里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門被推開，熟悉的身影緩緩而來。</br> 武直走到最里面，看著武松等人笑了下。</br> “各位，關于超度法事，你們不用擔心了，蓮空大師已經答應，當日會帶著整個蓮花寺所有人前往參加，且是無償行為。”</br> 此言一出，幾人頓時一片嘩然，全都不可置信瞪大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br> 甚至震驚得說不出話。</br> 良久，還是武直出來打破安靜的，笑道：“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謝謝大師？”</br> “好嘞！”</br> 武松猛地一拍大腿，對著蓮空就是一番千恩萬謝，其他幾人跟著附和。</br> 事情也就這么定下來了。</br> 很快，眼瞅著太陽西斜西下，武直便帶著離開蓮花寺，正站在門口道別呢，就聽見山林中傳來嘈雜的聲音！</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