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請講。”</br> 作為朝夕相處的親兄弟,武松當然知道,一旦武直這個語氣和表情,那么就肯定要說正事兒了。</br> 于是乎,他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正襟危坐,準備聽候吩咐。</br> 武直干脆開門見山,把話說的很明白。</br> “到了汴京城后,少說話多做事,萬不可意氣用事,惹事生非,而且最重要的一點要守住本心,就算蔡大人對我們再好,也要存有戒備,明白否?”</br> 一字一句,聲音不大。</br> 但是足夠武松聽得一清二楚。</br>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突然智商上線,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就明白了武直的一切良苦用心。</br> “我懂哥哥的意思。”</br> “咱們兄弟兩人之于蔡大人,就是兩枚比較重要的棋子,并非無可替代。”</br> “等到了汴京,雖然表面恭順,但是一定要盡快在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為以后的分庭抗禮做好準備。”</br> “哥哥是這么打算的嗎?”</br> 最后一句話雖然是個問題,但語氣格外肯定。</br> 武直笑而不語,點頭算是默認了。</br> 兄弟兩人默契十足,往往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就已經明白各自的心意,話都攤開放在了明面上。</br> 反倒是沒什么可操心的了。</br> 很快,午休結束,武直和武松兄弟倆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再次坐上馬車趕路。</br> 一下午的時間相安無事。</br> 到了傍晚。</br> 兩人正好途經一個小鎮,便隨便找了個不起眼的客棧入住,準備明天早晨就早起離開,盡量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br> 他們當然也不想在途中暴露身份,然后招致禍端。</br> 只是有些時候往往事與愿違。</br> 武氏兄弟前腳剛進入客棧沒多久,甚至還沒來得及上樓梯,就聽見身后門口傳來躁動的聲音。</br> “你這人怎么蠻不講理呢?明明是我先來的,所以最后一間房理應歸我!”</br> “懂不懂什么叫后來者居上?既然自己沒錢就認倒霉,等以后什么時候比我富裕了再過來找我說理,窮鬼一個就別在這里囂張。”</br> 兩人的爭吵聲音很大,毫不忌諱周圍的異樣目光。</br> 武松聽見這些后,當即就想沖上去打抱不平,可這時腦海中回想起了武直的警告。</br> 于是便抑制住自己的沖動,低聲詢問。</br> “哥哥,咱們要上去管這件事嗎?”</br> “不必了。”</br> 武直當然看得出來誰對誰錯。</br> 但他和武松正在趕路途中,不想因為不必要的事情浪費時間精力,而且今天一天都在路上,實在身心俱疲,只想好好休息。</br> 經過短暫的交談后,兄弟兩人達成共識,就準備上樓去房間里。</br> 萬萬沒想到,卻被身后的怒吼聲叫住了!</br> “你們兩個跑什么?難不成你們和他是一伙兒的,都想過來欺壓我這個窮苦書生?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br> 撕心裂肺的怒吼回蕩在整個客棧。</br> 引起了不少人注意。</br> 武直頓時冷著臉,回頭面無表情地望過去,皺眉道:“要發癲就去別處,莫要牽扯到我們兄弟二人,否則你承擔不起后果。”</br> “呦呵,說話這么狂妄,難不成你也是王公貴族子弟?”</br> 窮書生一臉尖酸刻薄。</br> 見此狀,武直也不打算善罷甘休了。</br> 他并不是一個愿意惹事的人,但也絕對不是一個怕事的人,面前這家伙都開始蹬鼻子上臉了,自己又何須再忍下去?</br> 思及至此,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竹筒倒豆子似的開了口。</br> “本來還有些同情你房間被搶走,現在只覺得活該。”</br> “我和弟弟不過就是兩個無辜的路人,卻也要被你這般侮辱,那我又憑什么受氣?”</br> “廢話不多說,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從我面前離開。”</br> 即便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武直也不想鬧得太僵,而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br> 可是很顯然,對面的窮書生沒這個念頭。</br> 他猖狂道:“呵呵,我倒要看看,我不走你能怎么樣?!”</br> “掌柜的,現在就去把官府的捕快請過來,就說朝廷兵馬剿匪大將軍武直在此,途經鎮子遇見了麻煩。”</br> 武直聲音淡淡的吩咐。</br> 隨即隨便找了個地方,施然落座,武松也坐在他旁邊。</br> 這一開口瞬間嚇傻了不少人。</br> 客棧掌柜內心叫苦不迭,但也只能照做,連忙吩咐店小二照做,去官府請人,并且滿臉堆笑的親自上前招待。</br> “武將軍,想不到您竟然大駕光臨本店,就別和那種臭魚爛蝦計較了。”</br> “是他先惹事的。”</br> 武直言簡意賅。</br> 而對面的窮書生弄了半天,緩過神后表情更加不屑,嘴里說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br> “呵呵,真是豬鼻子插大蔥裝象,以為擺出派頭來就真的是大將軍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貨色!你說自己是武直,我還說自己是皇上微服私訪呢!”</br> 嘖……</br> 武直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br> 他見過蠢的,但沒見過這么蠢的,竟然敢在眾目睽睽下說出這般無法無天的話。</br> 許是真的嫌自己活的太長了吧。</br> 武直長嘆一聲,眼神環視一圈,從周圍看熱鬧的人身上略過。</br> “剛才你們都親耳聽到了,這家伙驚人的侮辱當今圣上,按律肯定要交給官府處理,這可與我個人恩怨無關。”</br> 說完,他無辜的攤開雙手。</br> 其實現場眾人當然也明白這個東西。</br> 就算吵架吵得再兇,終究只是個人糾紛,可一旦提及皇上……那事情就變味了。</br> 議論聲一波高過一波。</br> “行了,這個窮書生連累了自己一家人,估計全得問斬。”</br> “而且剛才客棧的房間,其實也是他搶的,事情沒那么簡單,這種斤斤計較的人能做出什么好事?”</br> “我怎么覺得這家伙十分眼熟,之前曾經在青樓里看見過,為了那兒的女子拋妻棄子。”</br> “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就是他!”</br> 嘰嘰喳喳的聲音中,窮書生那些不堪過往被扒了個一清二楚。</br> 眨眼間淪為眾矢之的。</br> 他實在承受不住這樣的場面,正準備趁亂落荒而逃,卻被面前一道突然出現的黑影攔住了去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