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捕頭、武都頭,清河縣令特地前來拜訪,就在正廳候著二位呢!”</br> 小廝如實匯報道。</br> 聞言,武直神情一滯。</br> 他心里琢磨著,清河縣令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登門拜訪,估計是為了昨天剿滅清風山匪徒的事。</br> 而且大早晨就來了,這心挺急啊!</br> 指不定心里打著什么算盤呢!</br> 武松一時半會兒拿不定主意,也不敢邁開腳步。</br> “哥哥,咱們去見那老家伙不?”</br> “當然得見了。”</br> 武直笑著點點頭,雙手背在身后,一人走在前面。</br> 武松緊隨其后。</br> 而最開始過來通風報信的那個小廝負責帶路,暗自松了口氣,真不能怪他太緊張,身后有一位長相兇神惡煞的武松,換誰都會覺得緊張!</br> 不多時,幾人終于來到正廳。</br> 武直前腳跨進門檻,說道:“縣令大人別來無恙啊!昨兒個戰后實在疲乏,就沒有去縣衙登門拜訪,縣老爺今日親自前來,有失遠迎,萬望恕罪。”</br> 他這話一出口,完全搶占先機。</br> 清河縣令尚宇寧就算想出言責備,也只能先把話咽回肚子里了。</br> 人家打仗累了實屬正常,更何況他們本就不是清河縣的人,不在管轄范圍內,就更不好太強勢了。</br> “武捕頭說笑了,你們剿匪才是大事,否則我也不會親自前來感謝。”</br> 說罷,尚宇寧朝外一揮手。</br> 立刻有幾位官兵抬著沉甸甸的箱子走了進來,放在地上時發出一聲悶響,足以可見里面裝滿了東西,分量不輕。</br> 武直看見這些箱子后,心下了然。</br> 這里面肯定裝滿了金銀珠寶,這尚宇寧竟然這般大方。</br> 怎么總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覺呢?</br> “武捕頭,你和武都頭剿滅了兩個山上的匪徒,惠及周圍成千上萬百姓,本縣令僅代表清河縣送上薄禮一份,希望笑納。”</br> 尚宇寧諂媚笑道。</br> 武直并未點頭應聲收下這些財寶,目光望進對方眼里,聲音淡漠。</br>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今天找我到底什么事?”</br> “武捕頭果然聰明絕頂!”</br> 尚宇寧豎起大拇指表示敬佩,臉上的笑就沒停過。</br>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沒必要繼續藏著掖著,他干脆把自己的目的攤開放在明面上。</br> “武捕頭,你當初出來剿匪時應當已經得知,等這次行動結束后,清河縣就會和陽谷縣合并,只留下后者的名諱。”</br> “我知你在陽谷縣有威望,得無數人敬畏,所以想向上舉薦你當師爺,如何?”</br> “只要你點頭,到時兩縣百姓聯名上書,你這師爺的位置就穩穩的了,府衙內明面上我拍板做決定,但私底下全由你做主。”</br> 武直聽見這番言論,表情為妙。</br> 他之前還在感嘆清河縣令,送上白兩白銀,比那郡守都舍得,實屬大方。</br> 但現在卻看不明白了。</br> 按照尚宇寧的說法,已經將兩個縣的主事權拱手奉上,這么隨意的嗎?</br> 謹慎起見,武直不敢隨意答應,生怕著了對方的道落入陷阱。</br> “縣令大人,你難道沒有師爺嗎?非得來讓我當?”</br> “我那師爺半月前路遇匪徒,早就一命嗚呼,尸體都下葬完畢了,而我本人是個貪生怕死的主,若是能讓你來當師爺,威懾力擺在那里,兩個縣內自然無人敢挑釁。”</br> 尚宇寧總算說了實話。</br> 話音落,武直才終于知道了這家伙在打什么算盤。</br> 心里冷笑的同時,也在盤算這筆交易的合理性。</br> 有了清河縣令的舉薦,再加上民心所向,他這師爺的位置八九不離十穩了,到時候也就有了更大的實權。</br> 更何況,尚宇寧這家伙太慫,愿意將主權交給他,那就更沒有拒絕的理由了。</br> 思及至此,武直笑著主動端起一杯茶奉上。</br> “縣令大人,那不久之后就請多指教了。”</br> “應該的應該的。”</br> 見到對方終于點頭了,尚宇寧心想沒白割肉花錢,有了武氏兄弟倆,到時候自己去陽谷縣任職也就不必擔心了。</br> 他又是一頓千恩萬謝,因著衙門里還有要事需得處理,便辭別離開了。</br> 武直既然得了人家的恩惠,就帶著武松一路將尚宇寧送至門口。</br> 這人本來已經坐上馬車,但就在放下門簾的剎那間,突然停了手里動作,猛地全都拉開再度看向外面。</br> 目光越過眾人,緊緊盯著扈家莊里面。</br> 武直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這家伙在瞅什么,剛打算開口問個明白,馬車門簾再度放下。</br> 尚宇寧噌的一下跳下馬車,掠過眾人,也顧不得失態就奔向扈家莊里面,停在一位正在打掃的婢女面前。</br> “蘭芝,是你嗎?”</br> 啪的一聲,婢女手中掃帚摔在地上,顫抖著身體抬頭。</br> 在看見面前之人后,頓時紅了眼眶淚流滿面。</br> “爹爹!”</br> 父女相見,兩人抱頭痛哭,引得周圍無數路過的仆人側目。</br> 武直心里正在納悶,但這種事情戳了人家的痛處,又不好上前問得太明白,隨即陷入一種糾結中。</br> 扈三娘恰在此時走了過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父女二人,嘆氣說道。</br> “清河縣令一年前痛失愛女,據說是被山賊擄了去,生死未卜,萬萬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在這里相見,實乃命定的緣分。”</br> “原來如此。”</br> 看見這種感人場面,武直也覺得動容,柔聲笑著點點頭。</br> 武松也識相,沒有吭聲打擾。</br> 而尚宇寧那邊,終于從女兒口中得知了其被救整個過程,拉著人來到武直面前,二話不說就要跪在地上。</br> “武捕頭,沒成想你竟是蘭芝的救命恩人,我都不知該如何感謝你了,請受我一拜!”</br> “這話言重了。”</br> 武直連忙將人扶起,他果然還是不喜歡這種古人的感謝方式,總覺得怪怪的。</br> 然而,尚宇寧沒跪下去,心里覺得不妥,索性心一橫,有了新決定。</br> “武捕頭,等到清河縣和陽谷縣合并之后,我自請告老還鄉,將縣令的位置讓給你,也算是償還一部分恩情了!”</br> “別介,使不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