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是離開了一會兒而已,究竟發生了何事?自家主子怎會這般生氣?</br> 但這下人也是一個識相的家伙。</br> 知道什么時候該辦什么事,也清楚自己的身份絕對不能多問。</br> 否則就真的可以考慮后事了。</br> 思及至此,下人將早餐遞進馬車里以后,就連忙將手收回來,迅速駕車離開集市直奔昨天去過的扈家莊。</br> 索性距離并不遠,不足半個時辰就到了地方。</br> 西門慶陰沉著一張臉下了馬車。</br> 他看了一眼面前緊閉的紅木大門,抬手便讓隨身侍從上去敲門叫人。</br> 結果還沒等叩響門環,里面卻先傳來了厲聲呵斥的動靜。</br> “三、二、一!給我用力!”</br> “若是再這樣持續下去,就休要怪我不講情面了!一個個聲音軟弱無力,還怎么上陣殺敵?種田都沒人要!”</br> “今日所有人全都加練,不結束誰也甭想回去!天王老子來求情都不好使!”</br> 緊隨而至的更加猛烈的呼喊聲。</br> 即使隔著一道墻、十多米的距離以及厚重的門板,但也能聽得一清二楚,感受到那種震撼的氣勢。</br> 西門慶懷疑這是故意的但沒有證據。</br> 他臉色愈發陰沉可怖,就差直接把生人勿近四個大字刻在臉上了。</br> “還在這里愣著做什么?快些去敲門,你是想讓本官人在這里站著曬死嗎?!”</br> “屬下錯了,屬下這就去!”</br> 侍從被嚇得一哆嗦,匆匆忙忙跑上門檻,猛地敲了幾下門,發出嘭嘭嘭的動靜。</br> 里面很快傳來一陣腳步拖沓的動靜。</br> 以及不耐煩的人聲。</br> “誰啊?大早晨的還讓不讓人消停了?”</br> 話音落,厚重的大門被打開一條縫,管家探出半個腦袋東張西望,眼神在西門慶和身邊小矮子身上搜尋個來回。</br> 他觀察了半天才打開門,不情愿道。</br> “進來吧,武將軍和我們大小姐已經恭候多時了。”</br> “多謝。”</br> 侍從點頭哈腰的,然后主仆二人一起進了門。</br> 此時此刻,西門慶的心中是有怨氣的。</br> 畢竟平時眾星捧月般的人物,現在卻被人如此冷遇,甚至連一個下人都敢甩臉色,換誰都會覺得心里不舒服。</br> 但他不敢發怒,畢竟這不是自己的地盤,而是扈家莊。</br> 要是敢吼這個管家半句,旁邊練武場操練的那幫家伙八成會急眼,然后馬不停蹄地沖過來報仇。</br> 到時候自己就算不死也是個殘廢!</br> 所以,西門慶早就已經別無選擇,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br> ……</br> “哥哥,你快看那家伙憋屈的樣兒,感覺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了似的!”</br> 武松激動叫道。</br> 同時也看得出來他對著西門慶怨念頗深,否則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幸災樂禍!</br> 武直揉揉微皺的眉頭,對著身旁的祝家三兄弟和扈三娘報以歉意的笑容,無奈道:“你要是動靜再大點,整個鎮子的人都聽見你說話的聲音了!”</br> 無形之中被訓斥了,武松悻悻地摸了摸鼻尖,重新回到座位坐好。</br> 見此狀,大廳之內的其他幾人相視一笑,沒再多說什么。</br> 這邊剛安靜下來不過片刻,管家就一路小跑過來,拱手說道:“大小姐,那西門慶帶著一位侍從來了,讓他們進嗎?”</br> “當然了,這么多人就為了等他一個,怎能不見?”</br> 扈三娘不答反問。</br> 管家當即就明白了她的態度,轉身迅速跑走,當他再次回來時已經變換了一副臉色,身后跟著西門慶和侍從。</br> 武直依舊坐在座位上,沒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隔著數米的距離招呼了一下。</br> “西門大官人,我最近腿腳不好,不便起身迎接,你不會怪罪我吧?”</br> “武大將軍接連剿滅兩窩匪徒,是朝廷的大功臣,我怎么可能得怪你呢?”西門慶心里恨不得將武直剝皮抽骨。</br> 但如今這副局面,他也就只能陰陽怪氣,說幾句氣話而已了。</br> 剩下的什么都不敢做。</br> 西門慶放眼觀察整個正廳,就在門口附近有個位置,椅子不是那種特質的梨花木,而是最普遍的山上砍柴的那種木頭。</br> 不待見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br> 他強忍著心頭怒火,沒有當場發怒,非常清楚自己如果被氣走了才是真的中了圈套,所以絕對要忍住!</br> “西門大官人兩次登門拜訪究竟有何要事?”</br> 武直佯裝非常關心。</br> 實際上左耳進右耳出,根本就沒放在心上。</br> 西門慶終于有了話的機會,隨即道:“當然是為了剿匪一事,本來這個責任在我身上,可是如今卻被你搶了去。”</br> “打住,你這話我可不贊同。”</br> 武直冷哼一聲,“萬事都講究個先來后到,更何況你是從別的地方調的兵馬,我這近水樓臺先得月,何來搶功勞一說呢?”</br>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其他幾人贊同。</br> 祝龍先發制人道:“戰場之上,只要能贏就不存在搶功勞,是你自己來晚了怎么怨在別人身上呢?”</br> “我同意大哥的說法。”</br> 祝虎緊跟著附和。</br> 旁邊的祝彪雖然沒吭聲,但也點頭表示贊同了。</br> 而坐在主位上的扈三娘則是微微抬眼,輕輕瞥了下,說話的聲音也淡淡的。</br> “西門大官人,如果你這么說話的話,那咱們就要好好掰扯了,武大將軍與其弟勇武剛猛,殺掉山賊造福一方百姓,要不你下次問責前看看周遭百姓答不答應?”</br> 在場幾人接連發話,全都向著武直,支持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br> 西門慶親眼見證這一幕后,都快被氣得七竅生煙了。</br> 本以為將武直堵在扈家莊就能好生質問一番,結果可倒好,他自己先成了被升堂審問的那個人!</br> 無論是祝家三兄弟還是扈三娘,全都眼神死死的盯著這邊。</br> 絲毫不懷疑他們沖上來會把人宰了。</br> 就在西門慶一個人生悶氣時,眼角余光終于注意到了大廳中的另外一人,剛才一直沒開口說話所以存在感低,就是欒廷玉。</br> 他早先曾經和這人見過一面,有一些淵源,但交情不深。</br> “欒先生,我知道您最是公道,此事您怎么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