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裝死的王婆一聽提到了自己,雙眼瞪得溜圓,豎起耳朵聽了起來。</br> 縣太爺雖說和西門慶有關系,今天拉下臉來,暫時保住了他。</br> 可是他和這個民婦并無瓜葛。</br> 只見他隨意擺了擺手,就宣布了王婆的死刑。</br> “此人便交給你處理了,本官沒那么多閑工夫處置一介草民。”</br> 王婆心如死灰,她帶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趕忙抱住了西門慶的小腿。</br> “大官人!西門大官人!救我!你要救我!”</br> 而西門慶卻是一腳踹開了她。</br> “老子不認識你!”</br> 他對王婆同樣是怨念極深。</br> 已經把這一次的失敗,定在了她的身上。</br> 若非她沒攔得住這個三寸丁,若非事情再做的隱秘一些,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br> 不僅自己的名聲也敗壞在明面上了,更是讓縣太爺也抓住了他的把柄!</br> 如今他手中的那個賬簿,也成了無用之物。</br> 想到這里,西門慶又是一腳踹在了王婆的臉上,望著縣太爺的背影,追了上去。</br> 屋內。</br> 眾人見沒了好戲,又吹捧了潘金蓮的忠貞之后,也開始逐漸散。</br> 武直蹲在地上,帶著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br> “王婆婆,我們該算算賬了,你覺得若是我直接熱打殺了你,哪怕是捅到了縣太爺那里,他會把我怎么樣嗎?”</br> 王婆不敢去賭。</br> 剛剛柳宛被武直拿捏的模樣還歷歷在目。</br> 縣太爺更是說不管了,那她一個老婆子的死活,還不就留在了武直的手里?</br> 更何況,她也不敢用命去賭。</br> 縱使到時真把武直關押起來,那她也早就已經死了。</br> 命都沒了,還能管到身后事?</br> 王婆瞬間就知道該怎么做了。</br> 她起身直接跪下,哭喊道:</br> “大郎,我錯了!真的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有如此行為,是老婆子我犯渾了!”</br> 武直嗤笑一聲。</br> 僅是道歉,這也太沒有誠意了些吧?</br> 再者說了,他也早就想弄死這兩個勾結之人。</br> 西門慶暫時還動不了,那這個王婆還不是輕松的手拿把掐?</br> 只是在動手之前,還是要撈些好處。</br> 王婆見可以交易,也暗暗松了口氣,她趕忙說道:</br> “金蓮想要彩布,我樓上還有!我去拿!”</br> 說著,她就要上樓,卻被武直一把給拽了下來,再度坐回了地上。</br> 潘金蓮捂著眼睛不敢去看,畢竟這王婆婆是個上歲數的人,如此折騰,定然是受不了的。</br> “彩布?灑家不會自己去買?”</br> 武直一瞪眼,罵道:</br> “你這個直娘潑婦人,一手謀劃了這一件事,還想用幾匹彩布就想蒙混過去?”</br> 王婆顫巍巍地說道:</br> “大郎,你想要什么?”</br> “我家娘子受了委屈,精神損失費得賠吧?還有這個誤工費、湯藥費、日常補品費用,都得你出吧?”</br> 王婆哪里聽過這些名詞,整個人都是懵的。</br> 武直也不打算和她解釋,直言道:</br> “你給我五百兩現銀,我便放了你,不然……命留下!”</br> 五百兩!</br> 王婆如遭雷擊,這可是一大筆巨款了,哪怕是西門慶輕易掏出這么多銀子都要思考一番,何況是她?</br> “這……大郎……金蓮也沒傷到哪里……要不再少點?”</br> 武直上手就拽住了王婆的脖子,怒喝道:</br> “難不成你還想出事?金蓮真有什么事的話,你們一個都別想活著走出這個門!”</br> 潘金蓮微微驚訝。</br> 這種頂天立地得話,當真是從武大的嘴巴里說出來的嗎?</br> 頓時間,身前的這個男人,在她的眼睛里,已經成為了九尺身高,英明神武!</br> 現在事情已經結束,她也不想大郎手上真有人命發生,于是上前小聲的說道:</br> “大郎,要不算了吧,她也挺可憐的。”</br> 武直回頭瞪了她一眼。</br> 可憐?難道這老妖婆子把你拱手讓給西門慶的時候,你就不可憐了?</br> 若非是自己早就可以預料,不然真不敢想象,武大郎到底要戴多久的帽子。</br> 潘金蓮被夫君這么一瞪,瞬間也不敢說話了。</br> 她又怯生生的站了回去。</br> 武直冷笑一聲。</br> “今天這事兒,沒有五百兩銀子,你別想解決!要不然,我就真要了你的命,我知道你王婆八面玲瓏,你也可以賭一賭灑家到底敢不敢!”</br> 王婆哪里敢賭,早已想明白的她只想少拿點銀錢罷了。</br> 如今看來是想躲也躲不掉了,她顫巍巍的乞求道:</br> “還請大郎松開老身,我這就給你去取。”</br> “動作麻利點!”</br> 武直并沒有跟著,他不怕這老妖婆子逃走,他還有后手沒用。</br> 而且他篤定王婆肯定想息事寧人,這些年來她掙得不止五百兩銀子,肯定也不想就這么逃離陽谷縣。</br> 總之這銀錢,他今天是訛定了!</br> 果不其然,這王婆上樓沒過多久,就拿著一個小包袱下來了。</br> 武直暗暗咋舌。</br> 老東西還真有錢!</br> 原以為她會拿出銀票去錢莊兌換,沒想到竟然頃刻間就可以拿出這么多現銀。</br> 她手里的銀子,絕對是這五百兩的好幾番!</br> 王婆縮著腦袋將銀子遞給了武直,眼神帶著哀求,希望武直能夠放過她。</br> 拿到銀子之后,他掂量了一下,直接就交給了潘金蓮,大方的說道:</br> “娘子,這銀錢你收著,以后想買什么就買什么!無需省著花!”</br> 潘金蓮一陣錯愕。</br> 這哪有女人管銀子的說法?</br> 先前那二三十兩銀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收了也就收了。</br> 可這足足五百兩,頂上賣十年炊餅的銀子了。</br> 見潘金蓮還在猶豫,武直直接推搡過去讓她安心收著。</br> 這五百兩只是見面禮罷了,以后只會更多!</br> 武直又拉過王婆,他的臉上帶著些許得手后的陰森笑容。</br> “這五百兩我就收下了,我不想在陽谷縣再見到你,否則……”</br> 說罷,他使勁兒捏了捏拳頭,發出一陣陣骨骼磨擦的聲音。</br> 王婆大驚失色!</br> 銀子交了,還不能在陽谷縣生存下去?</br> 她剛要開口求饒,可是見到武直那沙包大小的拳頭之后,整個人頓時間就啞火了。</br> 先保命要緊,手里還有不少銀錢,出了這陽谷縣,還有其他地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