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歡看向了江知寒。</br> 這弟弟好像明顯就是來找江知寒的,他就直接讓人走了?</br> 這不太好吧……</br> 江知寒話音剛落,小男孩很快抬起頭來,一雙烏黑的大眼里覆著一層看不懂的光澤,忽然又把腦袋別向一邊。</br> 不肯說話。也不動。</br> 洛歡試探著,小聲對江知寒說:“要不……你來打電話吧?”</br> 江知寒的弟弟一個人跑過來這邊,他的家人一定很急。</br> 江知寒看看她,沉默了兩秒,從褲兜里掏出手機。</br> 在江知寒打電話時,小男孩垂著眸,一雙濃密的眼睫毛像兩把扇子似的,輕輕抖著。</br> 江家的基因都是這么好的嗎?</br> 江知寒跟他弟弟,好像也差了很多歲,也不知道他的爸爸媽媽長什么樣。</br> “你直接來我住的地方……”江知寒說完之后,很快江母的電話便打了過來,江知寒將手機遞給他。</br> 江思遇有些怯怯看了江知寒一眼,然后抬起雙手接過。乖乖地應聲。</br> 幾分鐘后,結束通話,江思遇將手機還了回去。</br> 江知寒對江思遇說道:“先跟我回去,等秘書來接你?!?lt;/br> 小男孩微微皺了皺鼻,輕輕點頭,跟上。</br> 小模樣還挺萌。</br> 洛歡正看著,江知寒轉過身來,忽然伸手捉住了她的手往前走。</br> 停車場里。江知寒本想讓洛歡坐副駕駛,誰知她跟江思遇一起坐上了后座。</br> 江知寒看看她,隨她去。</br> 江思遇挺乖,看上去家教挺好,兩只小手搭在膝蓋上,坐在后座低著腦袋一動不動。只偶爾拿眼角偷偷看一眼前面正在開車的江知寒。</br> 小模樣怯怯的。</br> 洛歡為了讓他放松,于是主動跟他搭話,語氣隨意問:“誒,你叫‘江思遇’,對嗎?”</br> 小男孩歪頭看她一眼,點了下頭。</br> “是哪個思,哪個遇?”</br> 江思遇挺直了小身板,一板一眼地跟她解釋:“是‘思念’的‘思’,‘遇見’的‘遇’?!?lt;/br> “是你父母起的嗎?”</br> 江思遇點了點頭。</br> 洛歡聽了,不由得看了眼前面的江知寒。</br> 江知寒的父母在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應該是很想念他的吧。</br> 差不多二十年的時間。</br> 洛歡看了半晌,收回眼來,對江思遇說:“很好聽啊?!?lt;/br> 江思遇聽了,純稚的大眼睛里竟然有些訝異的神色,而后抿抿唇低下了頭。</br> 許是兄弟倆的年歲相差太大,兩個人似乎并不怎么熟稔,江知寒對江思遇更多的像以長輩的身份,和對待其他人差不多。</br> 而江思遇似乎也有些怕江知寒。</br> 車子到了小區停車場停下。洛歡原本想替江思遇開門,結果江思遇自己會開,乖乖地下車。</br> “你先帶他上去,我去超市買些菜回來?!苯D頭囑咐洛歡。</br> 洛歡說了句行,對他擺擺手,帶著江思遇朝電梯走去。</br> “江思遇,你今年多大了?”電梯里,江思遇站在角落,洛歡發現這小孩子乖的不行,忍不住主動跟他搭話。</br> 江思遇低著頭,抿抿唇,回答道:“六歲?!?lt;/br> “六歲啊,上一年級了嗎?”</br> “嗯。”江思遇點頭,但依舊不愛說話,和江知寒如出一轍的話少。</br> 難道江家人都這么安靜啊。</br> 洛歡算了算時間,今天才周三,按理說,小學都應該還在上課吧?</br> 洛歡蹲下身去,語氣帶著關切:“那你怎么一個人跑過來了,多危險啊,你來這邊是來找你大哥哥的嗎?”</br> 江思遇貼著墻角,那雙烏溜溜的眼眸看了她一眼,粉白的小臉上依舊沒有情緒,又抿住嘴,沒說話。</br> 眉眼與那個時候的江知寒有幾分相像。怪不得是親兄弟。</br> 這模樣洛歡有點熟悉。</br> 當年她追江知寒的那個時候,江知寒不想說話了也是這樣的表情。</br> 不想說絕對問不出來。</br> 正巧電梯到了,洛歡便直起身,低頭看了眼他:“走吧?!?lt;/br> 洛歡知道江知寒這所公寓的密碼,她開了門讓江思遇先進,江思遇一雙澄澈的眸子看看里面,再低頭看看自己的鞋子,然后又抬頭看她。</br> 洛歡差點忘了,趕忙給他取了雙干凈的女式拖鞋。</br> 鞋頭的布料上面是小雛菊的樣式。</br> “呃,你……先穿這個吧,新的?!?lt;/br> 事先不知道江思遇會來,公寓里沒有小孩用的東西,只能先這樣湊活了。</br> 江思遇低頭看看,倒是沒說什么蹲下去換上。</br> 江思遇的腳挺小,踩著女式拖鞋都顯得很大。</br> “你想喝什么,姐姐給你弄?”洛歡扯著紙巾擦汗,歪了下頭問。</br> 她不知道這小孩愛喝什么。</br> 江思遇抿抿唇,說:“白開水?!?lt;/br> “……”這年頭的小孩不都愛喝飲料嗎?</br> 可能也是家里教的好吧。</br> 洛歡微微一笑,點點頭便進了廚房。</br> 沒有事先燒好的開水,洛歡便接了水燒起來。</br> 正撩起發等著的時候,聽見外面有開門聲,她扭過頭,看到江知寒走了進來。手里提著各種各樣菜。</br> “你弟弟要喝白開水,跟你好像誒?!甭鍤g見他的視線落在上面,放下手笑著解釋。</br> 女孩的手臂纖白,烏青色的發絲散在上面,色彩沖擊很強烈,也足夠惹眼。</br> 細白的脖頸上黏著細密的汗珠。</br> 江知寒放下袋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只手帕給她輕輕擦著。</br> 整套動作熟練而自然。</br> “嗯?!?lt;/br> 洛歡不自覺笑了,感嘆道:“有種照顧小時候的你的感覺?!?lt;/br> 江知寒的動作微微一頓,抬起眸很溫柔地看著她。</br> 洛歡眨眨眼笑開,小聲地問:“你小時候是不是也這么可愛?”</br> 聽到熱水壺“叭”的一聲,洛歡于是回頭倒水。</br> 冒著熱氣的白開水氤氳了杯子。</br> 洛歡正想辦法拿起,就被江知寒伸手拿起。順便落下兩個字。</br> “不是?!?lt;/br> 洛歡不大明白,看著他:“嗯?”</br> 江知寒拿了只碗接了些冷水,將水杯放進去,看了她一眼,轉身朝廚房外面走。</br> “我更可愛?!?lt;/br> “…………”洛歡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br> 江知寒竟然連這種醋都吃。</br> 江知寒出來后,又變成了那種一絲不茍的男人,將裝著杯子的水放到桌上,一手推至江思遇的面前:“等涼了再喝?!?lt;/br> 江思遇的小身板挺了挺,乖乖點了點頭。</br> 洛歡走出來,看到江知寒正背對著她問江思遇話。</br> “想吃什么?”</br> “隨,隨便?!苯加鲎硕苏卦谏嘲l上,大眼睛默默盯著水杯,聽到她的動靜抬起頭,不到兩秒,視線又落回到水杯上。</br> 江知寒聽到她的動靜回了頭,問她想吃什么。</br> 洛歡說:“隨便吧?!?lt;/br> 江知寒于是點了頭,又看了眼江思遇,進了廚房。</br> 洛歡在江思遇旁邊單人沙發上坐下,從下面的零食柜里找了找,問:“江思遇,你吃什么零食?”</br> “不喜歡吃零食。”江思遇回答道。</br> 竟還有比她還不愛吃零食的小孩。洛歡于是放了手上剛拿起的魔芋條,拿了支橙子味的棒棒糖。</br> 洛歡覺得在吃飯前跟小孩子大眼瞪小眼挺尷尬,便問他:“你想玩手機嗎?”</br> 江思遇搖頭。</br> “那平板呢?你玩什么小游戲嗎?”</br> 江思遇看了眼廚房的方向,小臉有點糾結。</br> 洛歡笑了笑:“你別怕,有我呢,再說你哥哥又不會吃人,你想玩什么告訴我就行。”</br> “《黃金礦工》?!苯加霾弄q猶豫豫地開了口。</br> 洛歡趕緊起身,找了平板過來,下了游戲給他。</br> 黃金曠工這種游戲挺簡單,洛歡小的時候就玩過不少,闖過兩百多關,也得過幾十萬分,這幾年游戲精進了不少,還衍生出了各種各樣的類型。</br> 江思遇玩的還是最難的那種。</br> 小孩子還挺認真,一玩游戲注意力就全集中到平板上了。不哭不鬧,姿勢也挺標準,挺著腰背,沒有埋在平板里之類的。</br> 洛歡心里放松了許多,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跟這個孩子相處。</br> 她發現,江思遇玩游戲還挺上手,思路清晰,沒一會便闖了十多關。</br> 在第二十關時,最下面一層的黃金太小,后面還是一個大石頭,江思遇對準了好幾次都沒有準確抓到。</br> 洛歡忍不住上手,幫了他一把。</br> 鉤子準確地勾到小黃金,然后慢悠悠地往上收。</br> 江思遇的眼睛亮了亮,看了看她,卻有些靦腆沒有說話。特別可愛。</br> 于是漸漸的,洛歡就當起了他的“狗頭軍師”。</br> 江知寒端著做好的菜出來,便看到客廳沙發前的地毯上,一大一小兩個在一快玩游戲。</br> 氛圍挺好。</br> 洛歡屬于跟誰都能玩的那種,開朗大方,完全不會擔心冷場,連江思遇這種話少的小男孩都能一塊玩。</br> 江知寒低下頭放下了菜,才叫他們過來吃飯。</br> 江思遇立馬關了游戲,主動去洗手。</br> 飯間兄弟倆都不怎么說話,幾乎都是洛歡在說。</br> 江思遇在江知寒面前話更少了,像見到學校校董主任一樣。</br> 飯后,江思遇正要回客廳,就被江知寒給叫去問話。</br> 走之前,她仿佛看到了江思遇有些漲紅的臉色。懨懨地耷著小腦袋,一步一步地跟在江知寒身后走進去。</br> 咳。這事她可管不了。</br> 畢竟這才幾歲的孩子,就敢一個人從京都飛到這邊,膽子真是大的不行。</br> 是該好好的教育教育。</br> 洛歡正坐在沙發上玩之前的游戲,聽見門鈴響,于是放下去開門。</br> 門外是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只不過因為著急,看上去頗有些風塵仆仆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