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寒,怎么了？”身旁忽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br> 江知寒回頭，看了看身邊的老人，淡聲說了句“沒什么”。</br> 老人睜開了眼,轉頭看他。</br> 窗外飛逝的橙色光影落在他的臉上,周正精致的臉龐上依舊是沒什么情緒。</br> 頭發花白的老人眼神矍鑠，半晌后才說了一句：“過幾天就是校慶,到時候你要好好準備。”</br> “嗯。”</br> 直到那輛車離開，谷雨才有些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br> 江北這地方富豪云集,真是到哪都能看見。只不過剛剛那輛車她沒見過，就知認識個賓利的牌子。</br> 兩人進了賓館。直到進了電梯,回到房間，洛歡也沒有打通孟琪琪的電話。</br> 谷雨不在乎地說：“誒人家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自己安全還能不注意,說不定人家這會沒空呢，你怎么比她爹媽還操心。”</br> “那她總不能不接電話啊。”洛歡嘆氣地說：“她是去見網友了，我不放心。”</br> 高三的時候,孟琪琪曾經拉過洛歡一把,導致她現在對孟琪琪也很關心。她也不好再說什么。</br> 谷雨于是擺了擺手，說：“行吧,你先打,我先去洗澡了。”</br> 說著就從行李箱拿了洗漱用品跟浴巾,往浴室走去。不一會,輕快的哼歌聲從里面傳來。</br> 洛歡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的燈火,等了幾秒,再一次撥了孟琪琪的手機。</br> 這回響了十幾聲,總算接通了。</br> “喂——？”那邊的聲音很吵，還有音樂聲。</br> 洛歡下意識松了口氣，接著便問：“你在哪，怎么還不回寢室？”</br> “你說什么？我聽不清？我在打游戲吶！”</br> “哈哈誒誒誒誒救我救我救我我要死了！”</br> “歡啊我先不跟你聊了我和我朋友約好打一個通宵上分的我今晚不回寢室了啊拜拜。”</br> 孟琪琪飛快地說完便掛了。</br> 通宵打游戲。那應該就不會去其他地方了吧。</br> 洛歡只好掛了電話，發了個【注意休息，別熬夜太久】幾個字然后掛了電話。</br> 谷雨洗完澡出來，洛歡也拿起洗漱的東西進去。出來后，谷雨正趴在床上認真寫著攻略，見她出來便叫她趕緊過去。</br> “洛歡洛歡，你快過來看看，我安排的這些項目都怎么樣，有什么雷嗎？”</br> 洛歡掃了眼，說：“你不打算要腿了嗎？”</br> 谷雨鼓了下腮幫子：“我有什么辦法，誰讓咱倆沒在一個大學，五一假期只有這么幾天，我都來了，不多玩點怎么行，上次這山我還沒來得及爬，這次一定要爬上去！”</br> 早知道，她當初在志愿里多填個江北的大學就好了。</br> 江北大學成績普遍都高，她沒有洛歡當初那樣決絕的勇氣，當初要不是怕自己錄不上，不然也不會洛歡一個人來離家這么遠的地方上學，一個人舔舐傷口。</br> 洛歡點點頭：“好吧，那我舍命陪君子了。”</br> 谷雨嘿嘿一笑，讓開位置讓她也躺下來，兩人一起看攻略到深夜。</br> 第二天一早，懶睡的谷雨就被洛歡叫起來，兩人洗漱完簡單收拾了下，下樓去外面吃早餐。然后直奔今天的旅游地點。</br> 第一站江北市的天香山，這里是不少網紅的打卡的地方，不過還好兩人來的早，大門那沒什么人，兩人便早早的掃碼進入。</br> 買了纜車票，兩人坐進去，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山頂。</br> 這些景點早在洛歡大一時跟同學們班建時就已經玩過了，今天主要是來陪谷雨玩，谷雨來一次不易，一路上看到什么都很興奮。不停地拍照，合影。</br> 江北的天氣陰晴不定，半途中忽然下了毛毛雨，游客都在往附近的店里躲。</br> 谷雨老早就聽說天香山觀望臺那有一片愛情鎖的地方，可以情人一起去，非要去圓夢一次，于是冒著雨當即便拽著洛歡去了。好在附近有店子，除了愛情鎖還有雨傘可賣。</br> 谷雨一個單身狗，非要買兩把，一把寫自己，一把寫了未來男朋友。</br> 請快點出現然后他們鎖死吧。</br> “誒，洛歡，你真不要啊？”谷雨一邊哼哧哼哧地往柵欄里面鎖，一邊扭頭問。</br> 身后沒有聲音。谷雨于是扭過頭。</br> 洛歡很安靜地舉著傘，注意到她的目光才回了回神，嘴角扯了一抹很清淡的笑容——</br> “我不用了。”</br> 這幾年她一直對這種事諱莫如深。她身為閨蜜，知道這大學三年來，追她的人不少，可她一個人也沒有答應。</br> 谷雨心口猛地一酸，回過頭，忽然有點后悔為了自己把她拉到這了。</br> “誒，你的另一半要掛到別的女孩身上去了。”頭頂忽然落下洛歡的好心提醒聲。</br> 谷雨回過神，見自己的鎖差點掛錯，倒吸了口氣，顫顫巍巍地趕緊換回來。</br> 掛完鎖后，谷雨也不提拍照的事情，趕忙拉著洛歡離開。</br> 山頂上有商業街，兩人便在那吃了午飯。</br> 下午雨小了點。谷雨拉著洛歡繼續逛，閉口不提之前的話題，努力逗樂找話題，而洛歡也陪她侃，神情絲毫看不出有任何被影響的地方。</br> 谷雨小心觀察著，這才心里放了點心。</br> 滑道下午五點就關閉，兩人趁著關閉前買了票下山。出來后谷雨餓得不行，洛歡正找著附近的美食店，就有人打了電話過來。</br> 洛歡看了眼，抬頭看她：“是付和西。”</br> 谷雨瞪了瞪眼，沒好氣：“他打電話干嘛？”打擾她們兩個玩。</br> 洛歡笑了笑，接通。</br> 付和西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挺急的，不知道在哪，周圍人很多：“喂？歡歡你在哪呢，我打你們宿舍電話沒人接啊。”</br> 洛歡說：“我和谷雨在天香山玩，我們這會才下來。”</br> “您乘坐的UR2025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您帶好隨身物品……”聽到電話里傳來的廣播，洛歡頓了一頓：“你在機場？”</br> “啊……我已經到了，你們在天香山啊，太好了，你們在附近找個店隨便坐坐，等著我，我半個小時后就來！”</br> 付和西雜七雜八地說了一通，根本不給洛歡機會就飛快地掛了電話。怕她會拒絕似的。</br> “付和西也來這了。”</br> 谷雨朝天翻翻白眼：“天……”</br> 不過，既然客人遠道而來，兩人也不可能真的丟下他不管了，正好天香山離機場近。</br> 谷雨知道付和西大學期間就開始創業了，在弄一款陌生人交友類的軟件，軟件開發的不錯，目前在市場上闖出了點姓名，正在準備第一輪融資。大小也算個小老板了。</br> 于是谷雨沒客氣，直接拉著洛歡選了她以前路過很多次，都沒下決心進去的一家西餐廳。然后點了一大桌的菜。</br> 付和西到的時候挺風塵仆仆的，但一張臉還是一樣的帥，比高中時期多了幾分成熟。還帶著一只小行李箱，看來是一下飛機就來的。</br> “霧草，你們倆宰我呢。”</br> 谷雨一本正經：“這是你作為打擾我們兩只美少女約會的懲罰。”</br> 付和西跟谷雨原本交流并不多，是在高三那一年才慢慢熟悉起來的。</br> “行，我今天荷包就大出血了，給你們倆賠罪。”付和西嘴里說著，一點也沒消氣摳門的意思，還叫來服務員又點了好幾道。</br> 洛歡無奈：“夠了吧，吃不完太浪費了。”</br> 付和西看了看她，笑著說：“沒事，你們吃，吃不完的我來解決。”</br> 谷雨表情一言難盡：“咦，才不要你吃我們的口水。”</br> “……”付和西差點把喝到嘴里的飲料噴出來。</br> 好好的氣氛這樣被破壞。</br> 一道道菜端了上來，三人都有點餓，于是動筷子。吃了一半，話癆的谷雨主動打聽付和西的事。</br> “對啊，來這邊出差，跟這邊的一家投資機構當面談談。”付和西真是餓了，吃了好幾口才停下來說。</br> 谷雨對此很感興趣，追問：“投資機構？這說明投資已經有著落了？”</br> “差不多吧。”付和西說：“如果順利的話，將來我們公司……”</br> 他正說著，話音突然打住，飛快地看了眼洛歡的方向。</br> 洛歡低頭專注地吃東西，似乎對他們的談話內容一點也不感興趣。</br> “怎么了嘛？”谷雨追問道。</br> 付和西手指撫額，扯開話題：“吃飯吧，這些說了你也不懂。”</br> 谷雨氣得瞪眼，欺負別人沒創過業啊。</br> 外面天色逐漸變黑，三人吃吃喝喝的，就到了晚上。</br> 得知谷雨跟洛歡兩人住在江北大學附近的賓館，付和西于是也在那定了間房。</br> 出租車上，谷雨故意調侃副駕駛坐上的人：“喲，你怎么跟個跟屁蟲似的啊，非要跟我們住一起。”</br> 付和西裝作沒聽見，只拿眼睛瞟洛歡。</br> 洛歡正靠坐在后座上，側頭望著窗外，窗外的光影明明滅滅，跳躍在她白瓷般的臉上，頰邊的發絲被風吹著，神情好似是在發呆。</br> 付和西在心里嘆氣。</br> 三人回到賓館，付和西辦了入住手續。</br> 付和西要的是和她們同一層，離的不遠。進屋之前，付和西叫住了洛歡。</br> “……歡歡。”</br> 洛歡進屋的腳步停下，轉過頭看他。</br> 谷雨看了看兩人，麻溜地先溜了進去。</br> 付和西說：“明天……你有空嗎？”</br> 洛歡抿了抿唇，說：“下個月要參加一個比賽，有訓練。”</br> 她這意思，就是委婉地拒絕。付和西怎么會聽不懂。</br> 可他要是能聽懂，也不至于從高三起，一直單了四年。</br> 于是他到嘴邊的話就改口成了：“那明天，能一起吃個早飯嗎，我這幾天會很忙，我想忙之前再跟你們吃頓早飯。”</br> “從高三以后，我們幾個就很少一起吃了，還挺懷念的。”</br> 洛歡默了一會，說了聲好。</br> 付和西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笑了笑說：“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你們了，早點休息，明天我帶你們去這附近有名的早茶店。”</br> 谷雨正躺在大床上玩手機，看見洛歡回來，揶揄地問：“說了什么悄悄話啊？”</br> 洛歡如實告訴他。</br> “就這個？”</br> “你還想什么呢。”洛歡的神情很平，一點心動，害羞的樣子都沒有：“去洗澡了。”</br> 谷雨玩著手機的動作頓了頓，有些遲鈍地點頭：“哦，好。”</br> 入夜。</br> 洛歡的作息很規律，一到點自動就困了，谷雨不舍得讓她跟著熬夜，便自動結束了話題，熄了燈。</br> 洛歡幾乎是一沾上枕頭就睡了。也沒有手機癮。</br> 黑暗中，望著女孩熟睡的側顏，谷雨不禁對空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br> 現在的洛歡，說好聽點是叫平和佛系，說殘酷點，叫做無欲無求。</br> 和過去那個有了好劇就恨不得熬到半夜，但卻生活鮮動的洛歡判若兩人。</br> 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那件事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也知道，那一年洛歡到底是怎么熬過來的。</br> 將自己心里某一個角完全封閉起來，不再觸碰。誰也進不去，她也不讓別人進去。</br> 愛情真他媽的有點毒。</br> 早知道這樣，她當初就應該堅決反對他們在一起。</br> 第二天三人早起去吃了早茶，期間付和西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可付和西就是沒搭理，耐心地陪她們吃完了早茶。</br> 還像個田螺王子似的來來回回起身替她們服務。可谷雨知道，她是那個連帶著的。</br> 谷雨在心里感嘆，付和西也是個很不錯的男生啊，兩人從小認識，家世也相當，對她也癡情。</br> 要是能在一起就好了。可有些人注定沒有緣分。</br> 吃完飯，洛歡就催他去工作。</br> 付和西也沒辦法，許諾干完這單就來看她。</br> 之后的兩天里，谷雨依舊拉著洛歡到處玩，還逛了洛歡的學校。</br> 恰逢谷雨關注的一個樂隊來江北參加音樂節，谷雨便拉著洛歡買了票入場。</br> 谷雨在里面跟著音樂蹦的不亦樂乎。</br> 夜幕降臨，升騰的煙火，舞臺上的燈光不停閃爍，一起照亮著漆黑的夜空。</br> 周圍人跟著唱著，揮舞著手臂舞動著。</br> 有個男歌手在唱了幾首勁爆的歌曲后，最后以一首抒情的《夏天的風》結束。</br> 男歌手脖頸全是汗，握著話筒閑適地吟唱著，曲風很配適這初夏氣候宜人的傍晚。</br> “夏天的風</br> 我永遠記得</br> 清清楚楚地說你愛我</br> 我看見你酷酷的笑容</br> 也有靦腆的時候</br> ……</br> 吹成我守候</br> 為什么你不在</br> 為什么你不回來</br> ……”</br> 由于這首歌流傳度挺廣，幾乎成了全場大合唱。連谷雨也跟著揮舞著熒光棒大聲唱著。</br> 空氣里充滿了甜蜜與初夏晚風的味道。</br> 洛歡恍惚之間，想起了高中時期，某個少年似乎也曾經對她唱過。</br> 男歌手的嗓音也好聽，可洛歡總不自覺地，拿這嗓音跟記憶里某個嗓音相比。</br> 那時的那個人比他小，聲音也青澀，也沒有太多的技巧。</br> 這些年來，她已經快要記不住他的臉了，她一直刻意的不去回憶，漸漸的，也像是忘記了。</br> 可總有些不經意的重復，再一次殘酷地撕開那個地方。</br> 她好像真的忘不了他。</br> 谷雨正跟著唱的喉嚨發啞，一扭頭，看見洛歡怔怔的盯著舞臺，眼里濕漉漉的。</br> 她沒哭，只是眼睛紅紅的。</br> 谷雨愣住了，張口：“歡歡……”</br> 聲音太小，淹沒在了人群里。</br> 音樂節在晚上九點多結束。洛歡低頭很安靜地往賓館走，谷雨一路上都沒怎么敢搭話，糾結的厲害。</br> 回到賓館，洛歡進去洗澡，等出來后，發現谷雨訂了許多的外賣。炸雞，低度數的雞尾酒，各種燒烤奶茶等等。</br> 洛歡頓了頓：“你這是……干嘛？”</br> 谷雨挑眉：“明天我就要回去了，怎么，今晚不給我意思意思，說不過去吧？”</br> 洛歡默了幾秒，笑了下說：“行。”</br> 洛歡跟谷雨酒量都不怎么樣，低度的雞尾酒喝了許多，就有了微醺的感覺。地上一片吃剩下的狼藉。</br> 谷雨攬著洛歡舉著酒瓶說：“去他娘的愛情，我們單身最貴！”</br> 洛歡醉眼迷離著，重重地點頭：“對！”</br> 那晚，兩人不知道幾點睡的。</br> 第二天，還是洛歡餓得受不了了，忍著頭痛欲裂的感覺，扶起地上睡得橫七豎八的谷雨去床上，洗漱出門去買早餐。然后回來叫醒谷雨吃早餐。</br> 谷雨的航班在晚上七點。六點多谷雨就要提著行李箱出發了。</br> 吃完晚飯，賓館門口，谷雨眼淚汪汪地抱著洛歡，說：“暑假你一定要回來，知道嗎？”</br> 洛歡：“可能不行，我還要參加比賽……”</br> 沉浸在悲傷中的谷雨打了她一下。</br> 洛歡笑了笑，說：“嗯嗯，我盡量。”</br> “是必須！”</br> “好好好。”</br> 谷雨這才拖著行李箱上了出租車。</br> 出租車披著黃昏，揚長而去。</br> 洛歡靜靜地站在原地看了許久，這才轉身離開。</br> 重新回到宿舍，其他三人都回來了。</br> 孟琪琪穿著清涼的盤腿坐在椅子上，臉上貼著面膜，看她一眼：“回來啦。”</br> 洛歡嗯了一聲，放下背包整理里面的東西。</br> “你這個姐妹可真夠黏你的，跟高三一個樣。”孟琪琪吐槽著。</br> 洛歡笑了笑，沒有說什么，收拾好東西去衛生間洗漱。</br> 過了會，從衛生間出來，洛歡把臟衣服放進洗衣機進來，回到位置上坐下。</br> “誒，周主席又給你發消息了。”孟琪琪把她的手機推到她面前。</br> 洛歡拿起來，看了眼。</br> 對面，正趴在桌上看綜藝的陳靜怡忽然暫停了視頻，扭頭看過來。</br> 見洛歡不怎么看就刪了，孟琪琪挑挑眉：“不回啊？”</br> 洛歡扎起頭發：“回什么。”</br> “嘖，人家周哲好帶也是一院的學生會主席，你就這么不給面子。”</br> 洛歡拿出耳機插入平板，熟練地點著沒看完的舞蹈視頻，語氣很淡：“回才是對他不負責。”</br> “校慶下午的聯誼你去不去啊？”</br> “不了。”</br> “嘖，還是一樣的絕情。”</br> 少女的脊背單薄，天鵝頸纖細，發梢落下幾縷未扎起的頭發，襯的肌膚愈發白皙。一動不動地看著視頻，沒再回應。</br> 過了會，陳靜怡才收回了視線。</br> 五一過后，學校又開始繼續上課。轉眼就到了校慶。</br> 校慶同樣會表彰本學成績優異的學生，洛歡三年的專業成績都是全系第一，自然在表彰之列。還要準備各種表演。</br> “洛歡，等一等。”下午校慶結束，洛歡正準備回寢，班主任忽然叫住了她。</br> 洛歡頓了下，折身回來。</br> 班主任對她們幾個人說：“晚上有聯誼晚會，有幾個大人物校友也會參加，之前的個禮儀的身體不舒服，你去頂一下。”</br> 洛歡抿抿唇，放棄了卸妝練晚功的打算：“好的，老師。”</br> 晚上，洛歡穿著禮儀服回到了會場。早就候在后臺的孟琪琪得意地笑：“喲這誰啊，最后不還是來了嗎。”</br> 洛歡無奈，過了幾分鐘，晚會開始，她們各自上場了。</br> 禮儀小姐的工作不多，但得一直等到晚會結束。</br> 洛歡站了一天，已經忙的有些頭昏腦漲，穿著高跟鞋的雙腿也有些酸痛，也沒有注意周圍，等到晚會結束，就打算從后門回后臺的化妝室。</br> “洛歡。”身后忽然有人喊她。</br> 洛歡腳步一停，扭回頭，見是副校長，于是便走了過去。</br> “張校長。”</br> 大腹便便的男人跟她笑了笑，然后伸手介紹身邊的人：“你是咱們學院最優秀的舞蹈生，天聯集團的老董事長，也就是你們獎學金的發放人想特地認識下你。”</br> 洛歡一轉頭，看到一位眉目溫和的老人，卻不防被他身邊站著的少年奪去了所有注意。</br> 當看清他的臉后，洛歡整個人臉色微僵。</br> 耳邊是不知情的副校長熱情互相介紹：“這是A大醫學系的江知寒，天聯集團的大公子，你們互相認識一下。”</br> 幾年不見，他長得更高了。</br> 眉眼更精致，氣質也更好了。</br> 穿著一身簡單的休閑服，看不出牌子，質感卻很好。</br> 什么大公子……原來，他是灰姑娘啊。</br> 洛歡感覺渾身的血液在上涌，心跳的很快，仿佛有無數碎片扎進了心臟，疼的手指都顫抖起來。</br> 她從沒想過這一刻會來的這么猝不及防。</br> 老人盯著面前神色不太對勁的少女，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孫子。</br> 晚會結束，是孫子執意帶他來這。</br> “洛歡，你怎么回事？”副校長在一旁急忙壓著聲音提醒。</br> 怎么一點禮貌都沒有。</br> 洛歡終于回過了神。她調整了下表情，落落大方地伸手，漂亮的眼底平靜沒有波瀾：“你好。”</br> 江知寒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br> 那雙深邃似墨的眸子，終于，一點點的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