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br> 洛歡咬了下唇。</br> 下午放學后，洛歡又去了之前江知寒家的雜貨店。</br> 只是這回大門鎖著，并沒有開門。</br> 洛歡站在門口疑惑了會，才轉身離開。</br> 直到周四，洛歡才終于重新見到江知寒。</br> 她也是隨意碰機會，倒是沒想到真的碰到了他。</br> 放學高峰期已過，走廊里沒幾個人，少年背著書包，眉眼低垂，不緊不慢地走著。</br> 她眼前一亮，追了上去。</br> “江知寒?！?lt;/br> 聽見聲音，江知寒停了腳步，轉頭看過來。</br> 少女笑容明亮的如夏日里的橙子汽水，老遠就沖了過來，站定后仰起臉對著他笑：“嘿，你這幾天去哪了？”</br> “你有事嗎？”</br> 江知寒眉眼平靜，語氣稱得上冷淡。</br> 洛歡愣了一下。</br> 她自問雖然不是什么紅顏禍水，但也沒那么丑吧。</br> 怎么這人每次見了她都跟陌生人似的。</br> 洛歡沒計較，說：“哦，就，也沒什么，就是……”</br>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lt;/br> 江知寒對著她點點頭，而后平靜地移開視線，轉身就走了。</br> 透著些漠然的冷。</br> 洛歡有點瞠目結舌。</br> 她活了十幾年，人緣不算差，從來沒獻過殷勤，頭次出馬，還是第一次有男人敢這么下她面子的。</br> 她不是個隱忍的人。</br> 于是追上去，三兩步擋住他。</br> 江知寒被迫停下來，低下頭看她，目光涼薄，沒什么情緒。</br> 洛歡無所謂地笑了下，說：“你別誤會，我這段時間纏著你只是想讓你給我輔導理科，本想先跟你打進好關系，誰知你當我是洪水猛獸了，每次話都說不了幾句?！?lt;/br> “抱歉，你找別人吧?！?lt;/br> 江知寒沉默了會，開口。</br> “……”</br> 洛歡死死地瞪著他。</br> 沒有，就沒有！</br> 維持著表面的平靜，洛歡在心里深呼吸口氣，飛快轉身就走。</br> 背影高傲的像小天鵝。</br> 回到家后，洛歡狂灌了一杯水，喝完后把空杯子擱在桌上，撈起一旁的手機給谷雨發消息。</br> 【我決定了，我以后不理那個江知寒了！】</br> 對面很快回過來消息。</br> 【？？？你還在追那個江知寒？天，你不是早放棄了嗎？】</br> 洛歡噼里啪啦地打字：【糾正一下，不是‘追’，是為了‘學習’虛心請教！】</br> 對面發過來一個“擦汗”的表情，接著，又是一句話。</br> 【我早跟你說了，那個江知寒不好接觸，是塊硬骨頭，你非不聽，你以為年級第一是這么好追的嗎？】</br> 【乖，咱別去找那個什么江知寒了，太危險了，咱平平淡淡地自己學，就算是考鴨蛋，也總比被別人笑話強吧？】</br> 洛歡疑惑：【誰會笑話我？】</br> 谷雨想也不想說：【同學啊，畢竟江知寒那么難追，到時候你被人掛論壇上嘲笑，別說認識我。】</br> 洛歡：【……滾?！?lt;/br> 這一周洛歡硬氣地沒再去跟蹤江知寒，等到了周六，洛歡在床上磨蹭了塊二十分鐘，還是認命地爬了起來。</br> 畢竟補課費還挺貴的。</br> 洛歡這回幾乎是踩著點才來教室，連化學老師都有些驚訝。</br> 物理老師有事，跟化學老師換了下課。</br> 講課期間，洛歡聽得還算認真，等下了課，就趴了下來。</br> 念頭卻不受控制地再次躥升。</br> 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來沒來補習機構。</br> 應該是來了吧。</br> 從上學期就開始了，看那樣子，像是挺缺錢的。</br> 可他一個學生，這么早就兼職打工干什么。</br> 他們學生花的也不多啊。</br> 洛歡腦子里正亂七八糟地想著，桌子被人敲了兩下。</br> 上課了。</br> 洛歡甩了甩頭，重新爬起來專注聽課。</br> 物理課結束后，洛歡拿起水杯瞧了眼，沒水了。</br> 這是一個好機會。</br> 是水自己沒的，可不是她故意要去的。</br> 洛歡拿著杯子看了兩秒，就果斷起身。</br> 走廊里人來人往，洛歡避開人群，來到了走廊盡頭的水房。</br> 她把杯子放下，打開冷水鍵，然后扭頭。</br> 隔著玻璃窗戶，看到少年坐在最角落，低頭專注地批改一堆卷子。</br> 這個季節，他卻穿著簡單寬松的長袖T恤，露在外面的肌膚白的冷感。</br> 他周圍環境不算安靜，不時有學生進進出出，可他就安靜坐在那，眉眼專注，仿佛和其他人在兩個世界。</br> 少年低垂著眼，批改過一頁后，忽然抬手掩唇咳嗽了下。</br> 他感冒了？</br> 冰涼的溫度滑過手背，洛歡猛地回神，回身趕緊關掉水。</br> 再轉頭時，少年已經放下了手，繼續專注地批改。</br> 直到上課鈴響起。</br> 他都沒有發現。</br> 洛歡癟癟嘴，低下頭拿了水杯就走。</br> 回到班上，洛歡的腦海里還全是剛才的畫面</br> 少年捂著唇低頭咳嗽，后背都在輕顫。</br> 他感冒了嗎。</br> 聽到門口有人進來，洛歡只好收起這些想法，認真聽課。</br> ……關她什么事，她只是個陌生人而已。</br> 物理老師像是臨時趕來的，書都拿錯了，上課期間還不時有電話打進來。</br> 勉強上了半節課后，物理老師一下課就拿著電話走出去。</br> 等進來，十分抱歉地說：“老師孫女鬧騰，我得回去看孫女，換個人給你上課行嗎？”</br> 物理老師的兒子兒媳工作忙，孫女常年是他們老兩口帶，淘氣的很，他老伴幾天前跟團去了泰國旅游，照顧孫女的事就落在了他一個人身上。</br> 還真是個嬌氣的小姑娘啊。</br> 洛歡上次就聽說物理老師是因為他家孫女才請假。</br> 洛歡于是非常理解地說：“沒關系的老師，你去吧?！?lt;/br> 物理老師點點頭，趕緊收拾東西走了。</br> 沒了物理的折磨，洛歡樂得清閑，趁這個時間拿出手機趴桌上玩斗地主。</br> 斗地主歡樂的游戲音掩蓋住了其他聲音。</br> 直到有人曲起手指，在她的桌上輕輕敲了敲。</br> 洛歡手指一頓，轉過頭去。</br> 那是一只格外好看修長的手。</br> 手背沒有粗糙的紋路，五根手指纖長，只有中指殘留著些常年用筆寫字的的薄繭，手腕清瘦白皙，再往上……</br> 洛歡抬起眼看他，看到一張只見江知寒站在她的面前，神情冷淡溫和。</br> 洛歡眼瞳微微緊了緊。</br> 江知寒見她回了神，便拉開椅子坐下來，低斂眉目開始講課。</br> 這什么意思。</br> 洛歡瞪著眼看了好半晌才明白，他是物理老師臨時找來給她代課的。</br> 而且已經上課了。</br> 他就這么直接開始講了。</br> 少年顯然是提前問過物理老師講到哪了，也沒問她而是直接開始。</br> 這讓洛歡有種火發不出來的憋屈。</br> 盯著他看了會，洛歡關了手機，直起身子。</br> 江知寒講課還是很認真的，余光見她起身，將草稿紙往她面前輕輕推了推。</br> 聲音溫和，語速不緊不慢。</br> 洛歡的視線從他白凈冷淡的臉上，慢慢挪到他的筆下。</br> 既然他不認識她，那她也不用熱臉貼冷屁股。</br> 洛歡默不作聲。</br> 暗吸口氣，強迫自己專心聽講。</br> 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二十來分鐘，不知怎么，洛歡忽然就有點煩躁。</br> 她看了眼低頭認真講課的人，又看了眼墻上的時間，拿出手機來。</br> 正大光明地繼續往剛才還沒過關的游戲。</br> 一點游戲聲音漏了出來。</br> 江知寒總算有了點別的反應，他講課的聲音停下。</br> 轉過頭，看著少女低頭窩在椅子里漫不經心地打游戲，想了下，說：“你別玩游戲，還在上課?！?lt;/br> 洛歡沒理他。</br> 江知寒沉默了會。</br> “洛歡，現在在上課。”</br> 斗地主夸張的爆炸聲消失。</br> 少女從屏幕里抬頭，水樣的眼睛眨了眨，一手撐住下巴，粉色的唇角晚了起來。</br> “江知寒?！?lt;/br> 她饒有興致地說：“原來你知道我啊?！?lt;/br> “……”</br> 空氣陡然陷入了寧靜。</br> 江知寒低頭，薄唇緊抿，不說話。</br> 洛歡無趣地撇撇嘴，收起手機。</br> “行行行，我不玩了行了吧?！?lt;/br> 洛歡放回手機坐好，甚至還湊近了點，說：“講吧，還有十來分鐘，別浪費時間。”</br> 少女身上的柑橘的甜香不講道理地拂過鼻息。</br> 江知寒握著筆的手一緊，隨后松開。</br> 不著痕跡地往后撤開了些距離。</br> 一節課相安無事地結束。</br> 江知寒立刻起身，帶著書卷離開。</br> 洛歡望著門口撇了撇嘴。</br> 下節課還要上課，真不知道他還往外面跑什么。</br> 大老遠的。</br> 洛歡低頭拿出手機繼續玩。</br> 剛點開游戲，懸在play鍵上的手指就頓了頓。</br> 剛才。</br> 她記得她好像看到他下課時咳嗽了一聲對吧。</br> 半分鐘后。</br> 少女關了手機，拿著手機起身走出去。</br> 洛歡沒走遠，樓下不遠處就有一家藥店。</br> 她不清楚他是什么感冒，于是就讓店員按照這個季節常發作的，挨個拿了些。</br> 付好款后，洛歡提著袋子離開。</br> 這節課的鈴聲已經響過一遍，進了教室，江知寒正坐在課桌旁。</br> 不同的是，他手邊放了一杯水。</br> 江知寒正低頭掩唇咳嗽著，聽到聲音，他抬頭望過來。</br> 洛歡立刻移開眼，有些別扭，把手里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br> 江知寒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不到一秒，就垂下視線。</br> 好在裝藥的袋子是黑色的，看不到里面，洛歡拿到座位上，江知寒也沒有多看一眼。</br> 見洛歡來了，江知寒繼續講課。</br> 沒多廢話什么。</br> 洛歡頓時沒了琢磨搭話給藥的機會。</br> 她向后靠回椅子。</br> 教室里開著空調，溫度有些低，洛歡注意到，江知寒這節課，喝水的次數明顯多了許多。</br> 聲音也低了些。</br> 但盡量不影響講課。</br> 許是因為說話吃力，江知寒的語速變得更慢。</br> 臉色有些泛白。</br> 一節課下。</br> 江知寒掩唇偏頭咳嗽了聲，正要收拾東西快點離開，一袋東西就被丟了過來。</br> 砰的砸在他的書上。</br> 江知寒愣了住。</br> 少女懶洋洋地靠著椅子，明艷嬌俏的面孔是一貫的冷淡，還有點些微的不自在。</br> 她微微仰起下巴，說：“我買了點藥，拿去喝吧?！?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