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之后,鐘遠察覺到一點不對經,下意識朝旁邊看去,對上顧懷驚恐的表情。</br> 鐘遠:“……”</br> 沉默幾秒,他直接朝教室走去。</br> 顧懷哪里肯把人放走,手一伸搭在鐘遠的肩上,大驚小怪的語氣問道:“怎么回事?你笑了?你都不對我笑,對一個陌生小姑娘笑?”</br> 鐘遠動了動肩膀,把顧懷的手甩下,倒也沒有繼續往教室走去。</br> 兩人在走廊上進行了簡短的談話。</br> “不是陌生小姑娘。”</br> 顧懷更驚訝了:“有問題,絕對有問題,以前這問題你都懶得回答的。”</br> “……”鐘遠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又被顧懷拉住:“看在我們認識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最后問一個問題!”他伸出一個手指頭,在鐘遠的面前晃了晃。</br> “問。”</br> “你們什么關系?”顧懷擠眉弄眼看著他。</br> 他剛剛簡直到驚掉下巴了,竟然還有女生敢在鐘遠面前如此自然地撒嬌,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講什么,但女生那動作和神情分明就是在撒嬌,顧懷絕對不可能猜錯的。但是!他認識的那個鐘遠,那個冰冷且沒有人氣的鐘遠,竟然會露出受用的表情,甚至還有些溫柔。</br> 顧懷絕對自己受到了驚嚇。</br> 一個八卦的問題讓鐘遠臉色淡了下來:“不知道。”</br>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兩人的關系。</br> 說完這個問題鐘遠就進了教室,徒留顧懷一人在走廊若有所思。</br> 下一節課老師有事,臨時改成了自習。往常這個時候鐘遠便會趴在桌上補覺,今天卻難得精神,看著桌上的甜品,終于動手打開。</br> 緩慢喝了一口,甜到了心里。</br> 緊蹙的眉也緩和不少。</br> ***</br> 送完冰糖雪梨汁的溫眠沒再去打擾鐘遠,下周就是期中考試,溫眠這周都沉浸在忙碌的復習中,加上心里也有想讓鐘遠平靜一下的心思,就沒出現在他的面前。</br> 但溫眠也不是毫無動作,她給鐘遠發短信,細致地報備這周要學習的忙碌行程,最后信誓旦旦補上一句:好好學習,星期五我要來打擾你啦!</br> 鐘遠回了一句好好學習。</br> 但溫眠不知道,因為她的一句話,這個少年一直在期待著周五來臨。</br> 溫眠是一個坐得住的人,在學校學習恨不得連課間都利用上,唯有上廁所才會出教室活動一下。葉晴常常就是抓住這點時間和溫眠交流。</br> 這天,她們一起去廁所,路上遇到了一個特別的人。</br> 是葉晴先看到的,拉著溫眠的袖子,小聲道:“眠眠你看,是林碩哎!”</br> 溫眠下意識皺眉。</br> 因為以前的事情,她聽到林碩兩個字就覺得不開心。重生后她的心思都放在鐘遠和學習上,一時間也沒想起林碩的事情,卻沒想到會再次遇到。</br> 林碩是來給老師送材料的,他人緣一向好,在二樓這邊也有不少朋友。他在辦公室前跟朋友聊了幾句,正說再見的時候,看見了溫眠。</br> 他的眼睛頓時一亮,目光停留在溫眠身上。</br> 溫眠近日來有不小的變化。</br> 雖然身形仍瘦小,但因為平時有注重飲食,均衡營養,氣色比起之前的蒼白要好了很多,年輕的臉蛋滿滿的膠原蛋白,白皙的皮膚中透著粉,像是夏日雨后清新的薔薇,讓人情不自禁駐足觀看。</br> 小個子,氣場足,氣質偏冷,但眼神卻又格外靈動,黑色的瞳孔,卷翹的睫毛,一點笑意便讓眼尾微微上揚。</br> 與傳聞中陰沉古怪的人一點都不一樣。</br> 林碩心里這般想道,卻也明白傳聞并不都可信。難得遇到他感興趣的女生,林碩理了理額前的劉海,嘴角露出溫和的笑意,熟練而自然地搭訕:“溫同學,你好。”</br> 溫眠仿若未聞,直接從林碩面前走過。</br> “……”林碩臉上的笑僵了僵。</br> 葉晴拉了拉溫眠的袖子:“好像是找你的。”</br> 溫眠:“……”</br> 人瘦瘦小小果然不好,一拉就被拉住了。</br> 溫眠轉過頭來,目光落在林碩這個方向上,卻沒有正視林碩。她垂著眸,視線看著林碩眼睛的下方,這眼神帶著漫不經心的意味,配上她偏冷的意味,嘲諷意味更濃。</br> 林碩覺得自己仿佛被針對了一般,只是在人前,他不得不維持有禮的姿態,露出笑容:“久仰溫同學已久,聽說溫同學剛拿了繪畫比賽一等獎,實在厲害。”他夸了溫眠一通,最后道,“不知能不能加個聯系方式?”</br> 溫眠漫不經心聽著,心中毫無波瀾,甚至能評價道,原來這人從小就這般惺惺作態,只是現在功力比現實差遠了,還是太嫩。</br> “不好意思,不能。”</br> 丟下這句話,溫眠直接走了。葉晴在旁邊看得疑惑,瞅了一眼林碩差點維持不住的微笑,趕緊跑去追溫眠。</br> “眠眠。”葉晴忍不住問溫眠,“你以前認識林碩嗎?”</br> “不認識。”</br> “那你對林碩態度很差哎!”葉晴說完又解釋,“也不是很差,還是有禮貌的,但就是跟平常不一樣,你是不是不喜歡他?”</br> 溫眠:“你喜歡他?”</br> 葉晴差點被嗆到:“我沒有。你說我喜歡季同學還差不多,怎么扯到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身上了。我就是覺得年級第一很厲害罷了。”</br> 溫眠哦了一聲,隨意找了個借口:“你不覺得他一臉渣男樣嗎?要聯系方式動作太熟練了,我不喜歡他靠近我,那不就是要冷淡點。”</br> 葉晴愣了一下,覺得溫眠說得十分有道理,她又回想起林碩剛剛的樣子,又弱弱覺得好像還真是長得像渣男……</br> 本來只是兩人之間隨意的談話,卻別的班同學聽去了,林碩渣男的話便傳嗎出去。先是在二樓小范圍傳播,慢慢擴散到整個年級。最開始是沒有人相信的,畢竟在此之前林碩的形象都十分正面,成績好也讓他自帶光環。可是沒過多久,事情便有了反轉。</br> 陸陸續續有女生爆料,林碩與多位女生曖昧的事情。似真似假的說法似乎坐實了這個言論。</br> 消息滯后的溫眠安然度過了這周,一直到周五最后一節課下課,她一反常態快速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教室。</br> 她還記得自己幾天前放出的話,這會兒便打算去找鐘遠。</br> 她的教學樓離校門口更近一些,于是她站在門口準備蹲守鐘遠。</br> 沒想到蹲來一個不速之客。</br> “我們談談,溫同學。”林碩黑著臉走了過來,可以看出來他極力在克制自己。</br> 溫眠慢吞吞抬起頭,沉默了好久,吐出兩個字:“你誰?”</br> 林碩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臉更黑了,但又不得不壓著,大聲而又正經道:“我叫林碩,那天在走廊跟你說了兩句話,我不知道哪里讓你不開心了,以至于要大肆宣揚我是渣男的說法,你的做法對我造成了極大的困擾……”</br> 仿佛背書一般,他滔滔不絕說著。</br> “這、位、同、學!”溫眠打斷林碩,她的聲音并不林碩洪亮,但聲音中的冷漠與不耐心太明顯,讓林碩畏縮了一下。</br> “請問你親口聽到我說你是渣男了嗎?”</br> “別人都說……”</br> “你親耳聽到了嗎?”溫眠再次打斷他。</br> “……”林碩不說話了。</br> 溫眠卻不肯放過他,她像是正義衛士一般,明明個子不高,氣場卻完全碾壓林碩。</br> “這位同學你不實的言論對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為什么到處會有說你林碩同學是渣男的傳言呢,林碩同學是不是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為,為什么別人不說其他人,就說林碩同學你是渣男呢?”</br> 周圍圍著的人越來越多,溫眠聲音不大,吐字格外清楚,并在眾人面前仿佛強調林碩的名字,以及他是渣男這兩點。</br> 本來知道的人不多,因為這一下知道的人更多了。</br> 林碩臉黑得簡直不能看,他后知后覺意識到這里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壓著脾氣道:“我們換個地方說。”</br> “不,如果林碩同學你不是渣男,為什么要害怕……”溫眠話還沒說完,就見林碩大步向前走了一步,同時朝著她的這個方向松手。</br> 雖然知道林碩不可能當眾打他,但是溫眠還是下意識朝后躲了躲,與此同時,有人靠近,一把抓住林碩的手,同時不客氣地往后折。</br> “嗷嗷嗷……”</br> 一聲嚎叫在這空地響起來,林碩痛得控制不住臉色猙獰的表情。</br> 溫眠一愣,下意識抬頭,鐘遠冷漠的側臉映入她眼簾。</br> 比起一旁林碩的猙獰,鐘遠臉色的云淡風輕簡直像無聲的嘲諷,白斬雞身材的林碩在鐘遠面前完全不夠看,身材、氣勢完全輸了。</br> 很快有個人從人群中穿了過來:“哎呀,作為一個男人不能對女生隨便動手哦,媽媽沒教過你男人要有紳士風度嗎?”</br> 這先聲奪人的自然是顧懷,一下給林碩剛剛的舉動定了基調。</br> 鐘遠趁機放手,但是周圍的人看著林碩的目光變了,會打女生的男生可不是什么好人。</br> 林碩心里后悔得不行,他捂著自己的手腕,殘留的痛疼讓他臉一陣白,聽著周圍隱隱的議論聲,他真是恨不得當場暈倒。</br> 溫眠目瞪口呆看著鐘遠和顧懷兩人一唱一和,一度懷疑鐘遠沒有三天兩頭被請去辦公室喝茶就是因為有顧懷這個能顛倒是非的幫手,白的都能說成黑的。</br> “走吧。”鐘遠走到溫眠的身邊。</br> “好。”溫眠對他露出笑容,亦步亦趨跟著離開。</br> “哎,你們等等我啊!”顧懷的聲音從后方傳來,他很快追上來,控訴,“你就這么把我丟下了?”</br> 鐘遠:“又不順路。”</br> “順啊。”顧懷沒好氣道,“出校門前都順路啊。”</br> 話音剛落,他們就走出了學校的大門,同時鐘遠也掐著時間說道:“現在不順路了。”</br> 剛走出校門的顧懷:“……”</br> 落寞(大霧)看著鐘遠和女生離開的背影,顧懷沒好氣罵了一句見色忘友,隨后他朝著反方向離開了。m.</br> 溫眠跟著鐘遠來到了便利店,正好與前一個值班的小姐姐換了班。</br> “兩個人領一份工資,有點虧哦!”小姐姐打趣他們。</br> “我不給別人打工。”溫眠笑瞇瞇說道,“我只給他打工。”</br> “喲~~”小姐姐曖昧看著他們笑。</br> 鐘遠自顧自做著事情,沒有吭聲,同樣也沒有否認。</br> 他默認了這段曖昧的關系。</br> 有溫眠在,鐘遠的值班時間一定是熱熱鬧鬧的。</br> 她先是感謝了鐘遠之前英雄救美的行為,把人夸得無法淡定,眉梢間都掛著笑意。</br> “對了,明天你有沒有空呀?”溫眠問道。</br> 鐘遠瞥了她一眼:“你早上不是有家教?”</br> “是呀,你有沒有空?”</br> “要做什么?”鐘遠臉色平靜,看著并沒有想要答應的意思。</br> “我賣畫的錢來了。”這部分內容溫眠一筆帶過,“我想買電腦還有一些工具,畫畫用的,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啊?”</br> 她語氣嬌軟,自然地撒嬌:“沒有厲害的人陪著,萬一我被人坑了怎么辦呀?”</br> “哦。”鐘遠干巴巴說道。</br> 溫眠才不放過鐘遠,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哦是什么意思啊?”</br> 一臉的不明白。</br> 大概在溫眠這邊歷練得多了,鐘遠如今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哦就是好的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